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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高渗糖,分手    乔幸定在门口。    希颜这个名字,她是知道的,全名周希颜。    大概是一个星期前,裴喻琛忽然在上午的时候跑到医院挂了个号,说自己感冒了,说完还打了个喷嚏,眼睛都红了。乔幸哭笑不得:“你突然耍什么小孩脾气呢,感冒了去呼吸科。”    她让护士把裴喻琛领去呼吸科,裴喻琛赖着不走,把手机搁在桌子上充电,说不会打扰乔幸给病人看诊。那时他看起来很郁闷,刚跟人吵过架似的。乔幸以为他是生意上遇到挫折了,趁着下一位病人还没进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递过去,笑道:“小孩特供哟。”    裴喻琛:“……”    撇过脸,笑了。    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屏幕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乔幸瞥了一眼,跳出来的微信窗口显示:周希颜分享了一个定位给你。    “你还约了人吧?”    乔幸把手机递过去,裴喻琛看了一眼没有在意。他的消息总是很多,24小时都没个安静的。什么人的消息,裴喻琛的表情反应都会不一样。彼时他是那样不在意,仿佛发消息的是工作失误的助理。    乔幸一点都没有怀疑,劝他别闹小孩脾气,说道:“你要是心烦,就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等我下班再陪你。”    此时猛然醒悟,那天的裴喻琛其实很不正常。    通宵工作处理事务是常有的,但如果是在公司,早上裴喻琛总会洗澡换一身新衣,手机忘记充电就换另一支。而他那天神色疲倦,衬衫皱巴巴的。最大的可能,是跟周希颜过了一夜,早上闹矛盾了,什么都来不及拾掇就生气走人了。    沈淑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乔幸听到了一大半:“那孩子今年毕业,年轻,性格又蛮好的,父母关系也融洽,能给你省很多事情。”    裴喻琛道:“哪儿省事了啊,前几天刚吵过架呢。还抽我,什么坏毛病。”    沈淑梅道:“嫌弃人家没乔幸懂事啦?乔幸要不是懂事,我能放心让你俩在一起这么久吗?就你那玩的心思,没人勾着你,你还记得回家么。”    裴喻琛没吭声,沈淑梅又道:“希颜还是小女孩呢,有点脾气很正常,你要耐心点,多哄哄。”    裴喻琛道:“行吧,晚上约她看个电影。”    乔幸的眼泪快要兜不住了,转身就走。    外人看起来天造地设的一对,其实根本门不当户不对。裴喻琛是谁,沈氏集团董事长、著名企业家沈善堂的外孙,沈氏集团现任总经理沈淑梅的独子。而她乔幸,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父亲入狱的普通女医生。    这些年来,她之所以会被沈家接纳,不是因为和裴喻琛一起长大,也不是因为乔沈两家的交情,而是沈淑梅确保裴喻琛愿意主动回国的筹码。    乔幸幡然醒悟,浑浑噩噩地回了医院。    她今天休了半天假,却还有个夜班。此刻还没到交班的时候,医院同事见到她都有些意外,说道:“乔乔,你不是跟你们家周瑜约会去了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有手术?也太敬业了吧。”  乔幸想装作若无其事,却只能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别的反应都失灵了。她也顾不得旁人惊讶追问的表情,一路低头往办公室走。在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躯体犹如失去灵魂,一声沉闷。    .    遮光帘拉着,室内没有开灯,不知过去多久,光线渐渐暗淡下去,乔幸整个人也是暗淡的。    准备下班的李砚之推开门,一边脱白大褂一边开灯,抬头看到乔幸的时候吓了一跳:“你在COS大体老师么。”(大体老师:医学院做教学解剖的尸体)    他把白大褂扔在桌上,拿起车钥匙就准备走人。乔幸忽然抬头,轻喊了一声:“师兄。”    并没有哭,但嗓子哑了。    李砚之没发觉,捂住耳朵快速闪身,乔幸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追过来。他走了两步又返回去,乔幸依旧坐在办公椅上,维持着抬头看门口的姿势,目光下垂,灵魂出窍。    李砚之终于觉出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他用手背碰了碰乔幸的手背,更惊讶了:“怎么这么凉啊,生病了?”    说着拿起桌上的温度计。    乔幸缓慢地摇了一下头:“师兄,我现在情况不太好,帮我顶一下夜班吧。”    两个人是同门,李砚之只比乔幸高两届,在医院是关系很好的同事,要找人帮忙都会先想到对方。他见乔幸真的很不对劲,也不多说什么,拿起刚才扔掉的白大褂又穿上了。    李砚之离开了,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漆黑,乔幸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待了多久,过去的十年在脑海中呼啸而过。    两个人在一起最多的时间是裴喻琛回国之后,但乔幸想起来的却是异国的那些年。裴喻琛赶回国给她过生日,她攒着奖学金去美国等裴喻琛下课。旁人觉得辛苦又艳羡,他们只感觉开心和甜蜜。    然而裴喻琛却是一点心理挣扎都没有,以结婚为目的和另一个女生在交往。    越是想起过去,乔幸越觉得难受。额头抵着桌面,要在黑夜里把那颗不顾一切爱了十年的心掏出来。可它卡在喉咙里,连着血与骨,堵得她只能上气不接下气。    今天夜班不忙,李砚之接了两个急诊之后就闲着了。他起身回办公室拿东西,开灯见乔幸还坐在那里,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推了推乔幸的肩膀。    乔幸猛然抬起头,理了理头发,面色平静地说道:“师兄,我先回去了。”    她站起来直接往外走,掏出手机给裴喻琛发短信:你在哪里?    裴喻琛很快就回了:嗨场,陪人喝酒呢。    接着又是一句“我快被灌醉了,快来救场”,还带了一张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若是今天之前,乔幸肯定会一边笑一边回复“你求我我就考虑一下英雄救美”。但她此刻一脸冷漠,瞬间看穿裴喻琛的心机——知道她在值班,哪里都走不开,装一下可怜罢了。    嗨场是裴喻琛的朋友开的,开业那天乔幸就去过。她懒得回复,面无表情地收了手机,站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做了个决定,扭头又往回走,差点在拐角处跟李砚之撞上。    李砚之双手护胸,欲言又止地看着乔幸,很想再次吐槽这会儿的乔幸更像大体老师附身了。    乔幸:“师兄,给我开一瓶高渗糖,再拿支静脉注射器。”    李砚之:“你要这些干嘛?”    乔幸:“我现在虚脱。”    李砚之:“……”    “虚脱那就去吃顿好的,值班室今晚的泡面有牛肉酱。”他不理乔幸的要求,拉着人走到医院门口,用APP叫了辆顺风车。回头看向失了魂的乔幸,李砚之叹气:“人呢,没死就万事大吉大利,别的能忘掉的赶紧忘掉,耽误吃饭的心情。”    倒是个生活哲学家。    顺风车过来了,把乔幸塞进去,李砚之又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遍:“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儿交班别迟到。”    “谢谢师兄。”    顺风车上路,夜风有些凉。乔幸光着脖子觉得冷,却没有把车窗关上。麻木的神经渐渐有了知觉,她脑中一派清明。    跟顺风车车主说了嗨场的地址,乔幸瞥见不远处有家还在营业的药店,于是让车主在路边暂时停靠。她下车,进店直接要了瓶高渗糖、两支静脉注射器,以及几片酒精棉,一同装进便利袋里。    半个小时之后抵达嗨场。    人多,音乐闹耳。乔幸让服务生直接领她去了裴喻琛的包间。    在二楼,半封闭式,乔幸一眼便看到了歪在沙发上半醉半醒的裴喻琛。他们有七八个人,正在玩什么游戏,每个人都笑得面部充血。裴喻琛明显醉得最厉害,别人把酒杯送过来的时候,他直接扭过头求饶。    这七八个人,乔幸几乎都见过,只除了要裴喻琛喝酒的那个女生,应该就是周希颜了。    她走过去,周希颜背对着她在裴喻琛的耳边大声地喊:“说好十杯的,差一杯你都不爱我!”    余的人哄笑,笑得暧昧。    裴喻琛爬着坐起来,也不接酒杯,直接靠在周希颜的肩膀上,一口气把那杯酒喝光了。然后在周希颜的脸上连亲了两下,咧嘴笑着又倒向了沙发。    有人依旧在笑,也有人噤声了。    噤声的人先看见乔幸,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尴尬,又有点想看热闹。    这古怪的欲言又止是能传染的,很快出现在除了周希颜的所有人的脸上。    周希颜将目光从裴喻琛的醉脸上移开,把酒杯放回桌上的时候注意到了众人的表情,然后才看到了走近的乔幸。她不认识乔幸,但女人天生直觉精准,又曾三番五次打探裴喻琛的情史,一下子就猜到了。    她打量着乔幸,正要酝酿些话开口,乔幸已经直接说道:“我来跟裴喻琛说两句话。”    是“来”,不是“要”,更不是“想”。气势坦荡,态度直白,主动亮牌,不需要跟什么人打申请。    周希颜愣了一下,感觉面上被压住了,顺势摆出体贴的神情说道:“阿琛现在醉了,你要说什么呀,回头我帮你转告他。”    乔幸不接话,甚至不再看周希颜一眼,伸手推开桌上的酒瓶,留出一个空档将印有药房logo的便利袋搁上去。    她从便利袋里拿出一支静脉注射器。    裴喻琛躺在那儿,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浑然未觉。乔幸抽了整管的高渗糖,直接越过周希颜,用酒精棉片在裴喻琛的胳膊上擦拭了几下,然后一针扎了进去。    周希颜莫名其妙:“你做什么?”    旁的人也看不明白,嗨场老板首先站出来劝和:“乔幸你别乱来,有话等阿琛醒了再说。”    乔幸不吭声,慢慢推着针管。    嗨场老板要来阻止,乔幸镇定说道:“不是毒.药,葡萄糖而已。”    浓度50%的高渗葡萄糖,可以快速催化身体里的乙醇脱氢。没一会儿,裴喻琛就已经酒醒。他睁眼从沙发上坐起来,先是看到了乔幸,下意识伸手过去拉人。周希颜在旁边叫了一声:“裴喻琛!”    裴喻琛这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乔幸没让他碰到自己,站直身体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冷淡地说道:“我们分手吧,以后不用见面了。”    两句话,不多也不少。    她将用掉的静脉注射器、酒精棉片收回便利袋,没有任何留恋地走出嗨场,连同过去的十年时光一同扔进了路边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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