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杨祁臻一直在重庆。每天的日常是起床、晨练、吃饭,去公司给周爸爸和贺大哥送午饭,晚上睡觉前打电话给白茶,和她聊半个多小时就互道晚安,挂电话后再看一会儿书,睡觉。除此之外,他会偶尔打电话给周南风和贺我意,询问一下旅游的情况,偶尔陪自家妈妈去逛商场。 中旬,周南风和贺我意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杨祁臻特意拍了两张录取通知书的照片发给他们,并转达了来自两家长辈的爱护之意,“想不想办个升学宴?” 那时,周南风和贺我意还在青海停留。两人都说不想办宴会。他们给自己最大的奖励是在草原上学会了骑马。并且,还给杨祁臻发了好几张骑马照。 杨祁臻看了,心情愉悦,拿着他们的骑马照和录取通知书的照片发了QQ空间和朋友圈,引来队列整齐的评论。 陆北辰:。。。 华灼:。。。 穆教授:。。。 …… 最后,杨祁臻看到白茶也跟风发了三个句号。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就分别点开她的QQ空间和朋友圈,发觉里面全是佛家偈语,看不懂。 他又翻开自己的朋友圈和QQ空间,大多都是关于周南风和贺我意的成长经历。 差别很大。是不是该看点佛经了? 杨祁臻心想。 七月下旬,南风和贺我意从西藏回来。杨祁臻去接机。 一个多月不见,周南风消瘦不少,但更壮实了。贺我意也瘦了,但大热天的却敢穿短衣短裤了。 杨祁臻想起前些天贺我意拍给他看的照片。在触手可及的天空下,这个小姑娘穿着藏民族服饰,拿着转经筒笑得容颜灿烂。 白茶说得很对。多出去走走,见了足够多的世面,就会看开很多事。 “二哥。”贺我意给了他一个拥抱,“我们回来了。” “没大没小。”杨祁臻无奈回抱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快回去吧。爸妈他们今天没工作,在家里忙着做菜,专门给你们俩接风。” 夜晚,两家人在一起吃饭。周南风和贺我意说着路上的趣事,逗得两家人连连失笑。又因为两人的伙食一直不好,吃到了家里的菜,显得狼吞虎咽的,唯恐别人抢了去吃。 次日,根据上次和陈沉医生的预约,他去医院复查。刚进入医院,他看见一抹像大嫂君子兰的背影,还没来得及细看,那背影就消失在拐角。 杨祁臻也没太在意,例行全身检查。但在刚做了脑部CT后,贺伯母打了一通电话给他。 通话结束后,杨祁臻的嘴角忍不住上翘,打电话给君子兰让她在大堂等十多分钟。他复查结束后就马上过去。 君子兰怀孕的消息让两家人高兴极了,高兴到两家长辈逢人就说他们有孙女了。 之所以是孙女而不是孙子,是因为,自从一岁多的贺之源学会了走路后,四位长辈老腰老腿经不起折腾,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贴心小棉袄来亲亲抱抱举高高,而不是再来一把实心小铁锤。 见他们这样,杨祁臻不免反思自己二十六岁还没谈恋爱是否错了。可转念一想,他和白茶在两年后大婚,也是快要结婚的人了呀。 晚上,他给白茶打电话,说了君子兰怀孕的消息。白茶没什么意外的,“我意已经告诉我了。她还向我吐槽你现在都还没女朋友的事。其实,内不涉外,你入世后可以正常生活。” 内不涉外,你入世后可以正常生活。 这句话的意思是:可以尝试和其他女孩儿谈恋爱,遇见合适,结婚生子。他在入世后的一切生活都不会影响到他在圈内的生活。 杨祁臻不悦,却又舍不得迁怒,只能暗自气恼,“我知道。但这样会让我感觉自己很渣。” 白茶翻阅体检报告的手一顿,不免又陷入一些回忆里,语气变得悠长深远,“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万一你被我耽搁了,我好像赔不起。” 听到这个回答,杨祁臻难免失望。他好像,心甘情愿了。 这个小插曲让杨祁臻心情颇为不美,以至于他当晚入睡后,做了一个极不美妙的梦。 梦里,他脚踏两条船,一会儿出现在老宅,和有朱砂痣的白茶谈着恋爱,一边儿出现在陆家镇,和没有朱砂痣的白茶谈恋爱。两个人都爱他,他也从不拒绝她们的爱意。 后来不知怎么的,梦没了,他一觉睡到闹铃响。醒来后,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异常窘迫。 完了,做春梦了,还做了一个很渣的春梦。 足足憋了两分多钟,快自己憋得快窒息了,杨祁臻才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平复呼吸。 而白茶这边,因为想起往事,她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又因为内心不安,入睡后,她又陷入了不可控制的梦魇中。 梦里那整整百年的漫长时光让她身心俱疲,待好不容易破了梦境,窗外已天色大亮。 她披头散发,下床洗漱。在梳妆镜前,她又看到了那张脸,左眸为蓝,幽深如水,右眸是红,张扬如火,眉间一点朱砂痣鲜红如血。 这才是杨祁臻最爱的那张脸。 前尘往事,并不是说忘就能忘了的。 白茶苍白着脸色,闭眼让这些印记消散下去。 月末,杨祁臻和杨祁远联系,问他后天是否有时间来参加周南风和贺我意的生日宴。杨祁远婉拒。他如今要夺权,过早公布他和杨祁臻的关系并不太美妙。 杨祁臻明白这点。之所以如此问,也只是为了表达我有这个诚意。 两人又聊了近期的研究进展。杨祁远说研究顺利,他可以考虑今后的工作安排了。 杨祁臻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未来。没了杨家的掣肘,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在军界发展。但他没什么想做的,加之他时常头痛的后遗症,军部也不准他再出任务,还不如就走科研这条路。 他和杨祁远说了这个决定。杨祁远说:“那研究院这边随时为你预留位置。” 和杨祁远说完,他又打电话给陆北辰。陆北辰听了,无奈道:“爱使人白痴。我不能去。”拒绝了杨祁臻,他又问杨祁臻什么时候回北京。他说北方这边太复杂。 北方虽以清河崔氏为尊,但太原王氏、彭城刘氏、兰陵萧氏这三大家族亦不是吃软饭的,哪能事事都由清河崔氏做主?就比如郿县白氏回归故土一事。但华灼去了王氏老宅一趟,王氏就倒戈联盟保持中立态度,让彭城刘氏和兰陵萧氏尴尬不已之下态度更加激烈。 啧,事有利弊,也不知是好是坏。 无论是出于帮助陆北辰的情谊还是为白家效力的义务,在白家回归故土这件事上,杨祁臻都责无旁贷。 经陆北辰这么一提醒,杨祁臻道:“送小风去新生报道后再回去。” 陆北辰沉吟片刻后道:“其实目前的胶着点都在商业谈判上。你作用不大。” 杨祁臻无语,十分心安理得的挂了电话。 他又打电话给华灼,问他2号那天来不来。华灼听了,立即就扬了声调,“来啊,怎么不来?”然后声音又弱下去几分,“但崔美人儿不能来。你介意吗?” 这个傻子。 杨祁臻叹口气,“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晚上,他例常给白茶打电话,和她说起周南风和贺我意生日将临。 小姑娘这些天因为白家回归故土一事也庶务繁忙。虽如陆北辰所说,如今的胶着点在商业谈判上,不止是他,就连白茶也作用不大。但她是家主,需要时刻跟进,仅每天听他们的汇报就够她忙的了,可想而知负责真正操作的陆北辰、白少亭等人是如何忙碌。 故而,杨祁臻也没打算真让白茶来,只是和她说惯了日常生活,顺嘴提了一句。哪知白茶听到了,道:“我意和我说了,我答应她当天到。” “不要紧吗?” “没什么要紧的。在老宅住久了,顺道出去走走。”白茶看了眼放在桌面上的体检报告,患者那栏写着杨祁臻的名字,接下来是密密麻麻的体检数据,最后的结论栏里写着“二级能力者”。但这结论却被白茶画了一个叉。 荣合进来,本想询问白茶何时入睡,却被白茶以手掩唇,示意她别说话,又用口型对她说:“马上。” 荣合点了点头,替白茶把书桌上的报告单装进牛皮纸袋里,再收拾完书桌,从衣架上拿了一件披风给她系上,戴好帽子,这才陪她回了忘川院。 八月一号,周贺两家的亲戚陆续从乡下、镇里、区上来到主城区。家里住不下,杨祁臻就陪着周爸爸他们把人安排住酒店。 忙了一天,晚上和白茶打电话时,他又不免担心这丫头如何来,和谁来。唉,一堆问题,都担心。 白茶称他的关心“婆婆妈妈,就爱瞎操心”。杨祁臻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了,就不再说,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倒是要挂电话时,白茶突然问他是怎么认出他家里的那些亲戚的,杨祁臻难得再次窘迫起来。但为了满足小姑娘的好奇心,他还是说了,“和我大哥一起接的人。他叫什么我就跟着叫。” 这样做的缺点是,当贺己思的接到贺伯母的娘家人,他叫姨时,杨祁臻如果也跟着叫了,那场面就会相当精彩了。 今天他几度闹过这样的尴尬,好在他们都知道他脸盲,开心了几次的贺己思后来也特意提醒他他该叫什么,这才没有再闹笑话。 于是,在白茶的笑声里,杨祁臻耳根发红,有些窘迫的挂了电话。 八月二号,旧历七月初七,周南风、贺我意十八岁生日。两家人一大早就去了酒店,请了专业造型师给两位小寿星装扮。 白茶到时,周南风一身正装正迎接客人。看到他胸前别着的红玫瑰,白茶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啧,这人一旦装起逼来,还是挺……人模狗样的。 周南风翻了个白眼,看了看身后,“你一个人来的?” “让司机送我来的。吃完饭就要回去。”白茶又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揶揄道:“其实还不错。如果把玫瑰换成胸针就更好了。” 周南风又翻了个白眼,“我也想。但我妈不让。贺伯母也说挺好的,我哥就站在她们那边了呗。我孤立无援我容易吗我。” “哦。也是,毕竟生日宴嘛。”白茶揶揄,“不是订婚宴,可惜了哦。” “你够了啊。”周南风无语,但也有几分可惜,“是我哥他们的意思。他们说太早定下不好。万一以后我和小意不喜欢彼此了也好留个颜面,不至于尴尬。” “挺有道理的。你们才成年而已。”白茶赞同,跟在他身后去往休息室。 周南风翻了个白眼,嘲讽,“说得你好像是个老人了。” 白茶笑而不语,在心里说,我本来就很老了呀。 而杨祁臻这边,他接到了华灼,见他一人前来,不免皱眉,“白茶没和你一起来?” 华灼无语,把礼物交给他,“我在北京,少容在江苏,能一起来吗?” 杨祁臻被他噎住,暗道自己失策,沉默着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同心鱼玉佩。色泽莹润,一看就是上等品。 “给他们当传家宝?”杨祁臻无语,“换一个?” “这是我从崔大美人儿拿的最次的了。没有比这个更差的了。将就将就。” 杨祁臻轻叹口气,关了锦盒,带他进去,“下次再来,随便买点就好。” “那多随意啊。好歹是你弟弟妹妹,我也不能这么随便啊。”见杨祁臻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华灼底气不足,“我坐个飞机还要穿正装,多累啊。哎呀呀,要不我临时去买一套?” “别。把拖鞋换了就好。” “哦。那我让人送双鞋过来。”华灼呆愣的点了点头。 杨祁臻轻叹口气,把他安排在中间那桌。临走时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他,见他乖楞楞的点头,更加不放心了。 这人平时嚣张跋扈别提多张扬,但一到崔美人儿身边就变得……软萌可欺。杨祁臻突然明白当年初见华灼,他为何会是乖乖小孩儿的脾气了。 长歪?不可能的。这人明显就是被那位崔美人儿从小宠到大的,他是哪只眼睛瞎了才会认为华灼长歪的了呀?! 此刻,顿悟的杨祁臻的心里飘过一万只草泥马。 虽然心里生气,但人还是要关心的。他去洗手间给白茶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到哪里了。白茶说她已经在休息室时,杨祁臻的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无名火。是在气自己。 最后,杨祁臻还是把华灼带去了休息室。 彼时,贺我意已经定妆,君子兰正在给贺我意找配饰,白茶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给出参考意见。 贺我意穿着吊带轻纱长裙,长发绑成了蝎子辫,用百合花和满天星簪着,这般清雅脱俗的气质不是一般的配饰能撑起来的,君子兰在试了多件首饰后显得颇为苦恼。 贺我意不敢让君子兰烦恼,毕竟她还怀着身孕呢,赶紧道:“要不就这样吧。我觉着挺好看的。” “你不懂。没有首饰,女人不配称之为女人。小意你今天成年,一定要美美哒。”走在时尚前沿的君子兰对贺我意的话十分不买账。 白茶不太懂君子兰的苦恼,想起周南风胸前的红玫瑰,剪了一支红玫瑰,又在首饰盒了几下挑选,选了红宝石胸簪把红玫瑰簪在她胸前,上下打量片刻后问:“这样不好吗?” 杨祁臻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贺我意长裙曳地,清雅高贵,白茶穿着粉蓝色的裹胸短裙,腰间系着五彩缎带,戴着他送的那枚兰草玉坠,那股子清冷孤寂的气息没了,只剩下一片温暖柔和,真的,很美。 那瞬间,他恍悟于他为什么会一直觉着入世后的白茶与入世前的白茶是两个人。 气质不同。 “瞧,看入神了。”君子兰揶揄杨祁臻道:“怎么样?两个小姑娘都很漂亮吧?宛如画中仙,是不是?” 尽管白茶也在笑着揶揄他的失神,杨祁臻还是不得不承认,“嗯,很好看。” “哎?你身后这男孩子是谁?”只是见着了顶着一头海带卷的华灼的头,君子兰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这年头,男孩子都这么可爱乖顺软萌易推倒吗? “这是华灼。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你们出去时带他一起出去?” 君子兰连连点头,眼神热烈的将华灼上下打量了好几圈,“好。你去吧。我们待会儿叫他一起出去。” 杨祁臻点了点头,又看白茶,见她正在和贺我意小声说着话,移了目光到君子兰身上,无奈道:“嫂子,他是我朋友。你别乱来。” “不乱来不乱来。”君子兰把他推出去,“开宴了再来叫我们。” 开宴时,杨祁臻再来休息室,华灼已经穿了一双新运动鞋,搭配蔚蓝色的棉质卫衣短袖,一整个向上的乖顺少年,直戳君子兰萌点。于是,自来熟的两人自然的聊得很high,完全把白茶和贺我意这两小姑娘抛一边了。 杨祁臻略显头疼的叫他们去宴会厅。在贺我意起身后,白茶仔细的帮她提着裙摆,对她道:“你待会儿上台时记得提一下裙摆,小心摔跤。” 很友爱的画面。 杨祁臻突然觉着贺我意之前的话是对的。 白茶的确很适合当她的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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