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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饮不知他为何执意要住,还是坚持:“是的,他住得。”    这句话着实不好听,谁知一旁看着的彭力夫还不知好歹地帮腔道:“将军,公公说的是,您今夜还是早些休息吧。”    唐覆白一听,顿时有些恼,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里边有火光。”唐覆白非常镇定地说道。    蔚饮回头一看,嘴里叫道“该不会着火了吧,老彭快来”!转身就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唐覆白背着手,跟在后边慢悠悠地踱了进去。    蔚饮和彭力夫冲到内堂,打开房门一看,并没有任何迹象。蔚饮立刻要把门关上。    没等她关好,唐覆白的声音就响起来:“你这样一开一关的,是要灭火吗?”    蔚饮看到内堂根本没有起火,反而因为自己大力开门而吹灭了几支蜡烛,已经有些不悦了,唐覆白还要讽刺她。    她挥挥手,遣退了彭力夫,才暗戳戳地翻了一个白眼:“唐大人,想偷看也不要撒谎骗人好吗?”    唐覆白头先已经瞥到了屋里的情况,听她这么说,倒觉得有点可笑:“我可是正大光明地看的。”    这时彭力夫又从墙边钻出一颗头来,低声叫道:“公公,公公,时候快到了。”    唐覆白皱着眉对彭力夫说:“我就在你跟前,你是看不到我吗?”    吓得彭力夫又把头缩回去,连声说不敢。末了又悠悠地说了一句:“五更啦公公。”    蔚饮这边抓起唐覆白的袖子就要往外走,谁知怎么拽也拽不动。    蔚饮便求饶道:“唐大人,这样儿吧,你先在门口等,待会我让你在这歇脚。”    唐覆白反过来抓起她的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边干什么吗?”    “那又怎么了?”蔚饮知道那满屋的符咒、蜡烛和白米他都看到了,于是放弃挣扎,“夜里家里的亲人托梦,但语焉不详,我得找个法子去见她。”    唐覆白知道她没说实话,便说:“前些年,城西有个老太太,家里的老头子死了,死之前两人刚大吵一架。这老太太心里内疚,就想跟她老伴道个歉,于是就找了道士来招魂。是不是真的招来了老头子的魂不清楚,但没过两天,这老太太就中邪死了。因为这事,这家人还跟道士对薄公堂。”    蔚饮听得头皮有些发麻,还是硬着身子说:“那老太太估计也行将就木了,阳气那么弱,当然……当然危险了。”    唐覆白却还不依不饶:“你是说公公你阳气重?”    蔚饮已经很有“公公”的认同感了,觉得唐覆白说这话真是很不给她情面。维护“公公”这一身份的火气一上来,就没那么害怕了:“这件事与大人无关,我是不够大人阳刚,但大人也没资格插手我的事。”    她这话说得很对,唐覆白若再想干涉,就显得太过逾距了。    所以他放开她的手,决定最后再加一码:“在下只是担心公公,我听闻凡是女子做此事的,轻则大病,重则没命。而且教你这术的什么道长、师父居然也不亲自督场,万一出了什么茬子,在下真的束手无策。”    话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都微不可察地柔和起来了,但蔚饮思绪凌乱,什么也听不出来。    唐覆白看着蔚饮一双眼睛闪烁犹疑,知她心里一定很害怕,若他一直不同意,或许蔚饮最后也不会做,可他并不想勉强她。    蔚饮已经害怕得脸都通红了,但箍着拳头,咬牙道:“那是女子,我的话,反正死不了。”    说着她唤来彭力夫,让他把唐覆白带到前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了那厢房。    一进厢房,她就觉得比外边起码还要冷一个冬天。    房里的烛光幽幽跳跃,晃得她的影子也如鬼魅游移。她走进阵法中盘腿坐下,从袖中取出白日里那道长写的符咒,念了起来。    四周是一片死寂,她刚念出第一个字,就被自己颤抖的声音吓到了。    于是她调整了一下心绪,心中默念“为了还你一个清白,若有冒犯,请勿见怪,请勿见怪。”    正缩着身子念词呢,忽然觉得耳边竟有微风吹过。门窗都紧闭着,哪里来的风!    紧接着那火烛星子噼啪响了几下,终于把蔚饮吓得魂飞魄散,夺门而出了。    在前院等着的唐覆白终于记起来,约莫一年前,他来过这儿,这家的女儿就是死在内城,导致蔚饮被他们怀疑的死者。于是便对一旁站得大气也不敢出的彭力夫说:“你们觉得这样就能破案吗?”    彭力夫以为蔚饮已经把来龙去脉都跟唐覆白交待了,于是便说:“回大人,这案子太久了,什么线索也没有,玉公公又说夜里睡不安生,苦主似乎有话想对她说……所以,所以就想了这个办法。”    唐覆白看着那台阶下厚厚的青苔,又问:“她就是为了破这个案子,所以把这个宅子买下来了?”    彭力夫还是垂着头,那声音都掉到地上了:“貌似也不是,小的听说这宅子主人死后,已经转手过好几次了,但似乎住进来的人都觉得不安乐,到最后价钱很低了也没人敢住。当时公公似是不知情,被……被人诓哩。”    唐覆白总算明白了,于是又问:“教你们招魂法术的道长可是本地人?”    问到彭力夫有把握的事,他立刻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本地人,似乎是从木姑山下来的。”    话没多说几句,他已经觉得等了许久了,人也没出来,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事。于是抬脚就要往里走,彭力夫立刻跟在后边劝道:“大人,公公刚才说了不让人打扰……”    话没说完,他也跟唐覆白一样,看见了瘫坐在走廊地上的玉全胜。    脸色煞白,似乎被人扼住咽喉般,呼吸急促。    两人急忙察看她的形势,唐覆白比彭力夫冷静多了,吩咐他即刻去取一碗水。    水取来,唐覆白喝了一大口,就朝她脸上喷去。    这一下,蔚饮终于清醒了。    两人想将她扶回房间休息,蔚饮却只一个劲地往门外跌去。唐覆白看她直勾勾地望着大门方向,便对彭力夫说:“我先带她去福源客栈,你去把那道士找来。”    彭力夫连声答应,撒了手、头也不回地冲去抓那道士了。    唐覆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将她搂在怀里,问道:“公公,骑马还是走路?”    蔚饮不答,看她已经站不住了,就把人扶上了马。    福源客栈里当值的小二睡眼惺忪地被吵醒,黑灯瞎火也鞠着腰把两个人迎进了一间客房。    点了桌上的蜡烛,蔚饮清了清嗓子,强打着精神说:“大人,让你笑话了。”    此时小二送了一壶热茶上来,唐覆白让她把热茶喝下,又拿过毛巾,倒了点儿热茶,给她擦脸。    蔚饮还是昏昏沉沉地,直到他在脸上蹭了好几下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用了……我想睡一下,你……你先出去吧。”    她虽然唇色还是煞白,但那眼睛总算恢复了一点精气神,直勾勾地表示着不希望唐覆白再进一步。    唐覆白这才发现她脸上涂的东西已经被擦掉了一些,虽然此刻看起来脸上有些花,但他却把她原本的样貌看得更清楚了。    蔚饮说完就别过头,强撑着自己爬到了床上,只说了句:“给我留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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