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已将习作很认真看一遍,指着习作说道,“你练习写楷书时,前期中规中距,尚可一看,这行书写的不见起落转换,实在是难拿出手。” “夫子圈中的字都是需要重新临摹的吗?”叶秋花盯着习作。 夫子伸手拿过那两本习作,又递回去, “每个字都要临摹到位,写字是读书人的基本技能,不一定要出彩,但一定不能是弱势。前几日给你看的颜真卿拓本,秋花,你要仔细看。” “好的。”答的小心。 夫子觉得怪怪的,“秋花,你怎么了?” “我……”,叶秋花一丝犹豫,不知道怎么说,“就算真的能考过县试,等去了书院,就不能再见到夫子……。”多的话再难说出口。 夫子笑出声来,“你不知道我是书院的人吗?” “啊?”叶秋花还有点未反应过来,始料未及的惊喜,下一秒又理智分析,“可是夫子怎么在这教公子呢?这两处区别有点大。” 谢府给的好处再大也不及书院的营生,至少叶秋花是这么觉得的。 夫子微笑,摸摸叶秋花的头, “这是个约定,等秋花长大,也与其他人有约定时就能明白的。”夫子见她整个僵硬的神情稍稍放松,再不只是垂头看习作,像是发现什么珍藏似的,窃喜的小小得瑟。 ‘等我长大再说,你们大人的事我不想掺合。’明明习作写的一塌糊涂,叶秋花心底却不似以往辗转奋进,心底甜丝丝的像是槐花蜜。 她听着初夏的蝉鸣,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不知不觉中,时光偷偷溜走,快到考县试的时候。本该明年二月开考的县试定在今年六月中旬。 六月天,本酷暑难耐,天气忽的转凉,小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似是连绵梅雨,浸润出湿气。 街道上没多少人,店铺多半虚掩,生意冷清许多。叶秋花随着谢枫又走到当初花灯节那家客栈,不过几月光景,客栈已焕然一新,经营的确实比其他家好太多。 酒楼里面更是十分闹腾,人声喧哗,茶香弥漫。有书生在谈论这次县试要考些什么,有书生聚在一起则是喝着小酒悠哉,还有书生在指点江山。 叶秋花站在谢枫身后,也察觉到歇息在这处酒楼里的书生们,似乎个个胜券在握,书生意气莫若如是。 “先在这歇歇脚。”谢枫说道。 离考县试还有好几天时间,此次谢枫,叶秋花要到东市熟悉考场。考场是平日用的学堂改建的大考棚,却是只能远观,并不允许大家再靠近。 这个临时扩建的大考棚里面根据县试的人数,放上许多新加的桌椅,里里外外看守的十分严格,要知道县试需要知县审核,一手操办,放现在就是县级市市长兢兢业业举起一次隆重。 考生想通过童试,需要县试,府试,院试才有童生资格,成为秀才,据《大楚律》记载,一般来说秀才考试每三年举行两次,人口大县有录取名额三四十个,中县二三十个,小县十余个,像叶秋花在的县当属中县,那三番考试折腾下来,很遗憾只有二三十个人有参加下一轮考试。 “这不是谢公子吗?小的还真是有失远迎,不知二位是来打尖还是住店?”之前的小二上来热情问候,一面又心有余悸,要知道这些考生可是要考县试的人,指不定就高中了,万不可得罪这些未来的官大爷。 只不过他身边那个书童变化挺大的,一点谢家规矩都没有,言行从容自在,完全不像几个月前躲在谢家夫子身后样子。 谢枫站在门口,见一楼大堂人满为患,不禁有些怀疑,“打尖,只是你这处是否还有多的?” “有有有,这个您放着心,包您满意。”说话间,小二已躬身,意图将谢枫,叶秋花领到厢房。 厢房内,桌上布置有精巧别致的茶盏,花瓶里插着几株鲜花,花朵俏丽喜人,旁边香炉在缕缕香烟。&这客栈背后运营的人又是谁呢?这竟是个没答案。 谢枫与叶秋花二人都走进去,先后坐下。 二人有些沉默,稍后谢枫走到窗边,眺望这一带风景,“秋花,替你脱奴籍的事,也不知道管事办的怎么样了?” 叶秋花很欣喜感激谢枫将她的事挂在心上,只是她可不觉得这是个简单事。“据书中记载,脱奴籍的人大有人在,只是这其中运作需由握卖身契的买主向官府报备在案,管事能办的下来?” “管事将你卖身契的拓本带去,还要一些需要打点的钱财,这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谢枫依然在眺望风景,只是不知为何心头总涌来不安,他低下头来,又从胸口处摸索出一张卖身契。 此纸微黄,写字的人写的不流畅,加上毛笔字的毛成色不好,多有墨点逸出,然而这样一个拿不出手的文书,却掌管一个人的命途,又何其矛盾。 立出舍书。 吴山县佃农亲夫叶氏,今因年岁不能丰热,并无依靠,口食难肚,将三女叶秋花,年八岁,生于八月二十日,亥时建生,情愿卖身为奴,于本府林山县谢府,投谢府为徒。契约之后,任凭教训。倘若夜晚山水不测,各从天命,不闹不赔。如有亲戚哄骗,叶女逃拦走失,要亲父寻还归寺,自当竭力。契约种种,两边情愿,相各无悔,永远存照。并批当付十袋米。恐后无凭,立此并照。外付中间人半袋米,以作公正。 将这些话按白话文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这是一张卖身契。 吴山县佃农叶氏因为今年收成不行,又没有依靠,肚子难以填饱,作为父亲的他将自己的八岁大小,出生在八月二十日亥时的三女儿叶秋花,卖给林山县谢府为奴。一旦契约生效,该女任凭教训。如果以后发生不测,也是自己的天命,家人不得闹腾索取赔偿,如果存在亲戚哄骗,被卖掉的叶秋花想逃跑,走失在外,谢府要亲父将女儿归还,亲父要竭尽全力。这契约两方自愿签署,永不后悔,存有依据。另外就是酬劳问题。 谢枫手腹摩挲着这张纸,将其中一字一句在心中默读,如果不是他不想考科举,或许叶秋花并没有那么容易脱离奴籍。 现今的大楚,依然遵循着籍户有别的现象,分为贵籍,良籍,商籍,奴籍,贱籍。纵然,现今的楚国君主开明,男女都可考,这籍户制度依然存在阻碍,远没有宣传的那么好,做到人人可考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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