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遇见一个人在等她,林山县的人,在半路将她截下。 “叶秋花,好久不见?”那人转过身,负手而立,阴岑岑语气。 “儒学署教官下做事的人?” 他与身边几个随从俱已哈哈哈大笑,他微微收下摆袖,趾高气昂,“还算聪明,不过一面之缘都记得我,当日你在客栈围观,还将我手下吓唬走的对吧?” “是。” “你还看穿惜若之死由头不那么简单?”那人上上下下又打量一遍叶秋花,不待叶秋花回答,脸上一抹嘲意,“聪明是遭人恨的,何况这么聪明,今天你可算是落我手头上。” “……” “看来你也没那么聪明,你要落榜的事是我一时兴起放出的风声,不是姑弄玄虚,是你叶秋花真要落榜的。” 落榜,客栈,惜若等词看似孤立,但似乎是有条线的,再结合他的身份,对林山县的熟悉…… 一刹那,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大人你是惜若的相好?及第后恰好回到林山县。” “聪明,”此人再不遮掩自我,“就是你太聪明,我才怕你及第做得大官,转头收拾我,早早讲你扼杀在这里。” 叶秋花面色无波遥遥道,“所以大人你在府试名单上做手脚,力将我除名。”叹口气,“惜若的死看来对大人你影响很大。” “如果没有什么说的,那我还要继续去看榜。” “你!”那人实在没想到叶秋花在得知榜单定将她除名后,仍然要去看榜,“跑去自取其辱很好玩吗?你难道不该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磕头来认错?” “大楚提防舞弊,一般手段根本无用,就算你说服所有考官不录取我,也要乖乖按糊名,誊录等法子阅卷,根本查不到我的试卷。” 这一路耽误太久,叶秋花再不想理会他,像疯狗一样咬人的存在,直接从此人身旁走过。 见叶秋花渐行渐远,此人才笑道,“才八岁,确实幼稚。”又果的止住身边躁动不安的手下。 叶秋花走到放榜的地方,来的太晚,乙榜早早贴上,榜下学子如云,甲榜还未贴上。 马上一群书院的人围过来,先是关心叶秋花来的晚,后各有喜忧说着各自闲话,互相聊语间忽的意识到叶秋花一直未说话。 “秋花,你好像一直没说话,是知道自己要考不上吗?”李滨水开口道。 一语落,其他人心领神会,均望向叶秋花。 “你们是听到什么其他消息吗?”叶秋花环顾他人。 “是有人说,考官对你不看好,从中挑出一个最出彩最像你的卷子,在卷后还得瑟的用毛笔写有“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这样调侃话语。”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此句出自《节妇吟》,是节妇的自我内心独白,看似与试卷题字毫无瓜葛,细细分析,意在嘲讽,你虽写的有才,但是我就不录,你能奈我何。 叶秋花脸色刹那如雪色,一时没缓过来,“原来这些人针对我,都到这个独步……” “秋花,就算落榜,也没关系,”陈词安慰道,“当日你不也这样安慰我吗?” “是的,你在书院中内敛好学,对书院影响颇深,这次落榜也没什么。”说这话的人是唐选。 …… 还有些七七八八的人在其中也说不少话,叶秋花渐渐没听清说的什么,原来相似场景下相似安慰的话,给人感受是不同的。 只是,榜单此时并没有出来,被这些人依附的秋花,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的,更不会仓皇离场。 林山县县试第一无数,唯她一人是女流,若今日言行不当,闹出大笑话,必将留有把柄,遗害无穷。 叶秋花止住心声,朗声道,“谢谢同窗们的关心,我们先看甲榜,再做打算,同窗们不可涣散意志,其他县人还等着看本县笑话。” 叶秋花向来亲和,平时安心向学,不问他事,今日还是首次在众学子如此说话。 场面为之一静,这群年纪平均在十四岁的少年少女,此时止住刚才话语。 “说的对,我们不信秋花会落榜。” “甲榜好像才贴,我们马上去看吧。” “秋花,我们相信你。” …… 多年寒窗,一纸功名。一群人像潮水一样涌向甲榜,这个最后能给未上乙榜者一点点光线的榜单。 此时,拦叶秋花那人也赶到现场,脸笑心不笑的一一逢迎他的学子,挤到榜单前。 也不知叶秋花落榜,几人名列前茅,他要好好笼络一番。 不紧不慢一点点看去,这个认得,那个耳闻,而最后一名……眼神立马瞪的圆亮! 怎么会是叶秋花? 考官们骗了他? 叶秋花换了卷子? 一干考官早早同意定将“叶秋花式”撰文的考卷全部%都不过的,竟然有漏网之鱼!而且漏的还是本人! 林山县的师爷是个怪可厌的,死活不肯干这等行径,平白让叶秋花拿下县试第一,风光好久,原以为知府内的人识趣好很多,怎么还是无用。 他再顾不得其他颜面,直冲到叶秋花面前,“你是不是偷人试卷,瞎改文风?” “什么文风?” 那人泛起一丝冷笑,“当然是那种白话文风,写的跟口水话也没什么区别。” 叶秋花听到这,弯腰笑道,“穷人措辞想做富贵气,多金玉锦秀,自以为奢丽,越发寒蠢,当真富贵者,直写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足矣。”又耐心解释道,“你只见我打油诗与栀子花诗写的口水,怎么不见诗中应有物,一样不缺。” “可是,你本不该上……”话未说完,脸色立马警觉,立马止住。 叶秋花立马驳斥道“府试卷面的策论题需风恢恢而能远,流洋洋则不溢,若用口水文风写,不很突兀吗?” 话一落,围观人等纷纷鼓掌。 被人呛声至此,此人再不肯留,灰溜溜溜走,其他人也都当他是笑话。 与此同时,林山县贫寒女在夺得县试第一后,再夺府试第一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江州,江州上下读书人一时躁动。 随叶秋花同来的林山县等人,围观这场闹剧,也奚数明白这落榜一事非空穴来风,实未得逞,更妙的还是在于叶秋花本人能够驾驭不同文风应试。 就在这次叶秋花有惊无险度过府试,陈词却在回林山县前天,喊她出去。 “秋花,你回去跟我娘说下,这次我就不回去,留在此地应试,若得秀才功名,再回去看她……” 叶秋花一愣,随即指责道,“你娘对你殷殷期盼,你独自留在异地,不肯回家看她一眼,不觉得不孝吗?” “不孝?她当我是她显摆的对象吧,反正我也考过县试,熬一熬这府试,院试,秀才功名是没什么问题?” “我不同意,这太残忍,哪有为考这科举及第,连家人都不顾的!”叶秋花完全没想到陈词想做这等事,“陈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偏激,回书院习文再考又如何?” “陈大哥吗?你喊我几次,我都没应过你,”陈词一时自嘲,再不看她,“被你这样同情,真是难堪。” 不等叶秋花再挽留什么,陈词已转身离去,混入人群,看不见身影。 叶秋花站在原地,良久才挤出三个字,“我真蠢。” 一群林山县的人考完府试,各生喜乐,也没人留意到此时有人半途离去,等到书院后,被叶秋花寥寥几句投奔亲戚,打发的干净。 这一天,秋高气爽,庭院内美人蕉花瓣娇艳似火,与碧绿芭蕉叶相映衬,分外好看。 叶秋花在窗旁刚将一封尺素展开,常与她锦书来往的人,正是几月前外地学医的谢枫。 一别久矣,念卿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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