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紫的性格从来都是想到就做,她既已决定先送海儿离开,找海儿说过征得她同意后便准备了好些东西,然后跟赵弘志说了一声,坐车带了海儿欣儿回任府,她自是备了许多东西给海儿,而欣儿也是依依不舍,也送了些体已的物事不提。 “姜震,我把海儿送回来了,你自己也收拾一下,看看你们哪天动身吧。”一回到任府,任紫找到姜震便开门见山道。 “要我说,路上辛苦,不如让海儿在这边府里歇一日,明天一早再出发,海儿,你的意思呢?”姜震说道。 “啊?啊,好啊。”海儿见到姜震,自然是芳心可可,他说什么她都没意见。 “这样也好”,任紫说道:“海儿,以后,一切都要多加小心哦,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海儿用力地点头,双眸中隐有泪光,“小姐,你也要保重,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任紫含笑点头应道,心里却觉得有些酸酸的,毕竟陪了自己这么多年呵,终于,还是要离开了,但她不愿意让海儿看见自己的伤感,怕这个傻丫头内疚,于是转头对姜震说道:“那姜震,海儿我就交给你照顾了。”“照顾”二字,她说得格外要重一些,这个照顾可以有许多重的意思,就看人怎么体会和理解了。 姜震的嘴边露出一丝苦笑来,显然是听懂了她的话里之意,于是说道:“放心吧小姐,我会帮海儿寻找她的亲生父母,如果实在是找不到,我也会把她平安送回来,绝不会让她孤身流落在外。” 任紫的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听姜震这样说,那就是不肯接受海儿了,抬眼望向海儿时,果然见她咬紧了下唇,头低得低低的,看不到眼中的神色,估计是心伤吧,于是她说道:“海儿你先下去歇着罢,我跟姜震单独说几句。” 海儿轻“嗯”了一声退了下去,头仍是低着没有抬起来,此际她的眼中已然是蓄满了泪水,她怕稍微抬头便会泄露出自己的情绪,更怕眼泪会瞬间泛滥成灾。 看见海儿走远,任紫终是叹了口气道:“你这样说又是何必呢?海儿听了,徒自伤心罢了。” “我当她是妹妹,所以要跟她说清楚,不能够让她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不然的话,倘若哪天我离开,她会受不了的,这样,她虽然一时伤心,但短痛总好过长痛。”姜震说道。 任紫无话可说,半晌方道:“也是,海儿心思细腻,有什么话也不说出来,她一早对你就有情,不说出来会伤了她,只是现在,说出来了,却也还是伤了她了。” “我喜欢的人、毕竟不是她,而是……” “别说”,任紫截住了他的话,好象知道他下一个字吐出的就是“你”字一样,她有些慌乱地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姜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好吧,不说就不说了吧,哦对了,我已经跟老爷说了,我这次送海儿去寻她爹娘,如果找到了,我就功成身退,不再回任府了,如果没找到,我会想法子平安送她回来,然后再离开。” “你、你打算去哪儿?”任紫问道。 “好男儿志在四方,天高任鸟飞,这么些年我一直在这任府里,也是时候该四处去看看了,小姐,我走了就不回来了。”姜震说道,英俊的眉眼间凝了些淡淡的轻愁,他想起自己的身世,更想起这些日子以来那些悄悄出现在他身边的人。 任紫此刻又想起任府的事情来,任家的事情要一一打点妥当,姜震本就不是任家的下人,自然是离开的好,于是点了点头道:“也是哦,当年你留在我家报恩,可一转眼这么些年过去了,什么恩也都报完了,也是该四处去走走看看了,或者还会遇上你喜欢的人,会组建一个小家庭,有贤惠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孩子。” 姜震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却并不反驳半分。 却听任紫说道:“可是姜震,我们是打小的情分,如果哪天,我想你了,怎么去找你呢?或者说,这辈子你都打算不再回任府,不再见我爹,不再见我了么?” 姜震闻言颇受震动,他久久地凝望着任紫,望着这张俏若春花般的脸,如今,有一丝离愁笼在了眉间,令到他多么想要拿手将那离愁拂去,将那秀眉抚开,可是,身份有别,他不能动,他什么也做不了,拢在袖中的手只有紧紧地掐住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不动如山,良久,他方说道:“以后,我若是有了落脚的地方,我便写信给你们。” 任紫这才觉得心情好些,遂点头道:“嗯,这样也好,我让爹多拿些银两给你,你在外面,总有用得着花钱的地方,倘若真瞧上了哪家的姑娘,也得好好地备一份聘礼不是,可别露出寒酸相来,还有,我爹以后会回信州老家,你若是想他了,可以去信州老宅看看他。” 姜震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却又道:“银两就不必了,从小到大,我吃住都在任家,每个月都还有月例银子,手头上的银两已经够用了,倘若真要娶亲不够聘礼时,我再来找你拿,可好?” “好”,任紫吐出这个字时,眼泪已经是忍不住刷刷地流了下来,他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走了之后再不回来?还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想起以前的种种,心中的酸痛只觉得再也忍不住,这个从小就守护着自己,关怀着自己的人,现在就要离开她了,而且是永远地离开她了。 姜震看了只觉得心中一痛,赶紧摸出袖中的帕子替她擦眼泪,“别哭别哭,快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 任紫已经是扑入了他的怀中,抱住他的肩道:“姜震,你别走,你别走,我舍不得你走,我不想让你走。” 若是往常,她说什么话姜震也早就答应了,可是眼下,姜震却始终保持着沉默,良久,他方拿手轻轻地拢住她的肩,一边轻拍她的背道:“别哭别哭,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就不漂亮了。”他站得笔直,拿下颔贪恋地摩挲着她的额头,此生,他从未对她做出过如此越轨的动作,而以后也不会,因为,自她出嫁之后,他和她,不管是身份,还是空间上的距离,都已经隔得很远很远,而以后他离开都城,将要面对他那不为人知的将来,也许此生都不会再相见,那么,就让此时此刻,永留心间,就让这一个拥抱,可以温暖他孤寂的心,不至于让他连一个甜蜜的回忆也没有。 任紫再也忍不住地痛哭了起来,仿佛哭尽她嫁进义王府的委屈,也仿佛哭尽这分别的痛苦,而姜震只是轻轻地揽住她,并不再劝慰她,也不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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