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王府的碧雅园内,此际正是一片忙乱,小果在一旁指手划脚,扯着嗓门喊:“慢一点,小心别撞坏了,哎,那个那个,要精细着点儿,别弄坏了。” 卫政则是静静地站在碧雅园的正门口,看着内里一片忙乱,心里面只觉得感慨万分,这里、就是任紫最后住过的地方了,谁又能够想得到呢?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划上了句号,枉他还一直盼着赵弘志有一日休了她,那么、就让自己好好照顾她,可是现在呢,最后一点希望的肥皂泡也就这样破裂了。 赵弘志走了过来,有些不悦地道:“够了哦卫政,你这是来搬东西来的?本王看倒象是来刮地皮的。”看着卫政一进来便跟小果子说所有园内的一切都搬走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简直就象是蝗虫过境,预备片甲不留。 卫政要笑不笑地道:“义王殿下,有句话说: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任紫反正已经过世了,我这不是给义王殿下腾出地方好接纳新人吗?” 赵弘志冷不妨又被他刺了一下,心里简直是要滴血了,却见一个人抱了任紫的妆奁出来,顶上搁了个小簸箩,最上面却是一个绣了并蒂莲的荷包,绣工算不得上有多好,却是从中剪了一刀,已然残破,赵弘志心下一动,任紫初入义王府时,暗卫不就回报说她常常在绣荷包么?他虽没亲眼见过,可却知道这个荷包定是绣给自己的,可是最后,终于还是被她自己给绞了,“这个荷包……”他忍不住指着这个残破的荷包出了声。 卫政不待他说下去,已然接口道:“这荷包,王爷想要?” 赵弘志一怔,正在想该如何回复他,却见他笑眯眯地接了过来两边翻看了一下道:“嗯,这荷包定然是任紫亲手绣的,看看,这绣得真不怎么样哈。” 赵弘志忍不住点了点头,卫政却又道:“再不怎么样,那也是任紫亲手绣的,那丫头,居然还能静得下心来绣个荷包,难得,真是难得啊,哎,留着做个念想吧。”说罢,已然将那个荷包揣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赵弘志心下暗自叹了口气,他猜到卫政就不会给自己的,也不愿在这里再受卫政的气,于是转头大步走去,曾信在一旁道:“王爷,这……” “让他搬,他想怎么搬就怎么搬。”形势比人强,他又有什么办法?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搬些东西而已,又有什么关系?任紫死了,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就休想再迷惑到他的心志,赵弘志这样想着,一双手在衣袖下却不由得暗暗捏成了拳,两年,再给他两年时间,他就不需要再看父皇的脸色,也不需要再害怕父皇的疑忌了,到那里,天下在手,何愁没有对他千依百顺,温婉可人的女人呢? 书房内,叶聪进来后一言不发,就屈膝默默地跪在那里。 “起来吧,跪着作甚?”赵弘志将手头的公文合上,淡淡地说道。 “是属下无能,想出这样的馊办法,让王爷受辱,属下万死不足以赎罪。”叶聪道。 “罢了。”赵弘志叹了口气道:“本王也没有想到,之前靠着王妃之位得了任家之财,如今还要靠着任紫的遗物来换得卫政不与我为敌。” “王爷,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想当年,汉光武帝为了夺得大位,迫于无奈都尚且娶了郭皇后……” “不说这些了,你下去吧,本王想要静一静。” 叶聪见赵弘志面上并无喜怒的神色,知道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他不禁心下暗自说了声“侥幸”,垂首出了书房,却不由得暗自欣喜,古来便是如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眼下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韩信能忍得了□□之辱方成大将军,义王殿下果然也能忍他人之不能忍,日后作为,不可限量,他深幸自己跟对了人,想到此处,叶聪不由得笑了出来,随即想到王府耳目众多,可不能将他的所为给偷看了去告诉义王殿下,于是赶紧敛了笑容,四下里望了望,这才正色走了出去。 千里之外的岭南,一次次的问询,却换来一次次的失望,海儿再也忍不住伏在一块大石上恸哭了起来,“海儿姑娘,你快别哭了。”阿勇在一旁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无奈地抬头看了看他们五卫士的老大阿仁,姜震带阿信走了之后没多久,他便率了老二阿智和老三阿义赶了过来,还从阿勇的口中得知少主命他们留在此处助海儿姑娘寻亲,这都憋屈好多天了,他们是什么人?是大理摄政王手下的五大卫士啊,可是现在居然在这里帮一个女子寻亲,这都成什么事了?可是,人家毕竟是少主,少主的命令不得不从。 眼下正不得劲呢,见到阿勇朝他猛使眼色,于是说道:“海儿姑娘,按说呢,我们也帮你打听到了你家人的下落,你阿娘病死,阿爹是下海,那个那个没找回来。”他不好说什么尸骨无存的话,省得惹了人家姑娘又哭,又接着道:“如今你爹娘的坟地你也都拜祭了,只余你那个哥哥呢,没人知道个去处,不过这样嘛 ,树挪死人挪活嘛,一个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那这个按说少主交代咱们的事也都完成了,可你看,你如今也算是一介孤女了吧,那你以后是打算还在此处安家等你哥哥呢,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 “你、你们这是打算抛下我不管不顾了吗?”海儿抽抽嗒嗒地问道,如今爹娘已经去世,只剩下一个阿哥,已是好些年没回过村子了,音信全无,这里也再无亲眷,她却是实在不知该何去何从。想起自己离开的时候,小姐本来还说可以回王府,回任家的,可是姜大哥离开的时候说是任家出了事,他要去救小姐,那自己又怎么能回去?她心里不禁又是惶惑,又是害怕。 阿仁于是道:“是这样的,我刚刚收到阿信的信,嗯就是跟少主一块去的那小子,他说少主现在正与他一同回大理呢,海儿小姐,你看,咱们也得回去找少主复命了,不能总陪你在这儿耗着罢?再说了,你是跟少主从小一块长大的吧,你现在既无亲可投,又无处可去,不如、跟咱们一块去大理?你想啊,少主临行前说让我们好好照顾你,现在这种情形,咱们总不能把你丢下不管哇,我想,少主见了你也会高兴的。” 海儿听了不由得心下一喜,道:“真的么?姜大哥真的去大理了?你们现在愿意带着我去大理找他?” “那当然,咱们骗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干嘛?再说了,你的事可是少主一再交代了的,咱们可不敢骗你。”阿仁道。 海儿听到他说的那句“少主一再交代了的”,只觉得心里一暖,眼下自己孤身一人,千里寻亲找到的不过是爹娘的坟地,哥哥也不知该去何处找起,还好、还好有姜震,他会照顾自己的,一定会的,这让她顿时对未来生出无限的憧憬来,于是点了点头同意跟他们一起去大理。 背过身,阿信朝阿仁伸了伸大拇指道:“老大,好样的啊。” 阿仁笑着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道:“那当然,要不怎么做你的老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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