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在明檀以为要出现一新情况时,她预计该出场的人终于出场了,虽然晚了那么一些时间,好在这人也算是会掐点,不过先出场的确是声音。 一声阴沉的中气十足之声——闻者好像被这人用鼻孔鄙视了——来人便是最近刚从大老爷那里接过巡视任务的二老爷。被管家通知时,他正在书房,知道今日夫人女儿要办什么“花会”,无甚兴趣,不过也请了吴公子,也想着要过来看看。 明檀自重生以来,可以重新审视过去一个个只敢仰其鼻息的人,细看下来,每个人都不过只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而且这些平凡人还有弱点。 就像现在的二老爷,精明的发光的额头,睥睨群雄般环视全场的的阴沉目光,这样的故作姿态却未发现被别人抱在怀里的老婆,第一个看到的却是女儿无意但对自己有所助力的吴公子。 父女俩的目标虽一致,可是此刻的明爰不希望父亲径直走过来,更觉得他就连出现也不该出现才是,明爰正这么想着,明有已经走到吴公子身边。 这是明爰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这姓吴人面前自己如此丢脸,其实不只是他,还有周围所有人,无论是丫头还是小姐,或是大伯母三伯母。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能随便寻求帮助,可是现在父亲来了...唉,她觉得还比不上自己一个人呢。 二老爷撇开刚才的骚乱不说,问道,“吴公子,刚才发生骚动的是我大哥从西域带回来的马,怎么样,没吓到你吧,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 “父亲!别说了!...求您。” 吴公子虽有些讪讪,却仍旧恭敬听着,这时还是一晚辈。不过话却被明爰打破了,从前他总觉得看明爰不够,现在却不敢抬头与她对视,半低着头。 “怎么了?”二老爷被明爰拉到一边时问。 明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指着地上。 二老爷这才看清,原来地上不只是挣扎着那个西域人,他怀里却还有一人,而且这人居然还是他夫人!这无声的晴天霹雳差点震坏他脑细胞,一瞬间失神了,心里奔腾万千念头,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他?当然他虽这么疑惑,其实一看便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几日他母亲让他暂时接过巡视全府时便有意提过一句,不过那时候他并未朝这方面去深想,此时他只能尽力维持表面的镇静。想走到那人身边把他夫人“解救”出来,明爰看出父亲的意图,凑到父亲耳边小声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二老爷更震惊了,庆幸自己没有以文弱之身去碰撞力量之神。 此时他终于做了第一个有效决定,便是让管家去拿几条绳子,带十几个身强体壮之人过来。可是人聚齐了,绳子也备好了,心里思虑周全,可是却不知该从何着手?想起刚才明爰所说,便走到吴公子身边寻求主意。 正和吴公子商量之际,那西域大汉好似从沉睡中惊醒,大睁开眼睛,不过没有先前那么赤红了。明檀一看便知药效过了,这人虽还存在危险,却不过只是“力大”却不是“无穷”。 看着二老爷和吴公子窃窃私语模样,明檀想吴公子是练武之人,想比自己看出并告诉二老爷了。 只见二老爷后头跟着几人,正凑近着,那西域人忽然说话了,惊的二老爷立即止步。 西域人道,“桃儿,你怎么一直在发抖,可是怕了,别怕。有什么可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看你都病成这样,你那怂蛋丈夫还没有出现,我知道他有时不在家,你找我不过也只是饥渴,可是我是真的...爱你。你听见了吗?我说,我是真的...” 二老爷暴喝,“你,闭嘴!” 西域人闻声随便射来一眼神“你是谁?!咦,看你年纪莫非就是那怂蛋。” 二老爷避开这问题陷阱,不说是自然也不说不是,只是指着二夫人说,“那是我夫人!放开她!” “拿什么来证明?” “呸,证明算个屁,需要证明的东西才是笑话!” “这句话倒是新奇,可是听不太懂。既然不需要证明,这女人,肯定不是我老婆,算作...情人吧。”说完狂吼大笑起来。 二夫人在这剧烈摇晃中半睡半醒,身上被马蹄践踏的痛极了,前几日又刚小产,今日原本就是为了女儿勉强支撑而来,血还未止住,刚才感觉这一冲撞,身下又开始流血了。半睁着眼,只能看清前头有人,还有人说话,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从脑子里断了开,只觉得还有一个人可以支撑她,可是忽然身边聚集了更多人,好像眼把她从这怀抱里硬生生掰开。 明檀早已从这场戏的策划者变成了旁观者,现在更是直接靠在树上,就差一把瓜子或一块西瓜,当围观群众了。吴公子不只是一次超出她预料,此时更是缓步走到西域人后,披头一掌直冲脖颈而去,明檀看的清楚。其实如果吴公子对准的地方是西域人的头顶,这一掌下去,即使控制好力道,西域人必定非死即伤。如果吴公子只是个想在心上人面前极力想表现的人,其实这样做无可厚非。这吴公子在明檀心里的形象更高大了。 二夫人解救出来后,前脚着人送自己夫人回去,后脚觉得这地方晦气,也在就此离开。 明檀只顾着看戏,未曾想此刻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只见三夫人嘴角动了动,明惠起身把三夫人托付在明郡怀里,随着二老爷离开的脚步直奔而去。 三夫人心里怀疑着,这马怎么就能只冲自己个二夫人而来呢,这种情况让她觉得熟悉,一回想那夜二夫人身上忽然发痒,要说怀疑自然只有一人,自然是明檀。可是明檀是怎么做到的,而且刚才她只是和自己说过几句话罢了,难道就是趁那个功夫下的手。既然是她,而且三夫人记得刚才马还想冲着她而去,这证据还在她身上必定错不了,这院子就这么大,就算她想藏也无处藏,必定现在还带在身上。 二老爷听了明惠之言,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命人关了院门,准备搜身。 搜身一轮下来,别无所获。明惠被母亲暗示,只得硬着头皮像二老爷建议,为安全起见,还是再搜寻一次。 二老爷还未言,刘馋岩走过来道,“既如此,就该连我们一块搜身,岂不是更公平,你说呢,吴兄?” 吴公子也赞同,“刘兄所言极是,既然搜身,机会本该平等,虽我们是外客,同在这院子里,虽不知为何搜身,确也该随大流,不是为让别人相信我们确是为了自证清白。就请管家来吧。” 管家被点名后唯诺着,只能拿眼看着二老爷,不知如何是好。二老爷觉得话说到这份上,硬着头皮点头,管家也只好伸出手来,随意搜了搜,对着二老爷摇头。 刘馋岩闻言冲着身后的明檀做了个意味不明的表情,明檀只觉诧异,这人难不成也会些武功,瓷瓶明明放在他怀里的,既然这人有所觉察,怎么刚才未言。既如此,这人可能有更深意图才对,明檀有些后悔,早知就随便找个地方,也不该和这人掺和。 明惠自然不知两人这段“渊源”,不过刘馋岩看明檀的眼神看在她眼里,让她火冒三丈,瓷白的脸上酝酿着怒气,母亲明明怀疑这明檀,怎么现在没有查出来,她想,必定是检查的人不够仔细。要不就让我自己去检查,非要把明檀的面具撕扯下来,让她在此刻身败名裂,顺便让刘公子看看这明檀到底是何种人! 明惠急怒着奔到明檀身边,既然知道这人来找茬,本来就是别人有错在先,如果自己硬碰硬,和平时反差太大,说不定更会招来怀疑。被明惠步步紧逼着步步后退,明檀只得装作唯诺无辜,就像前世明惠对她做的一样,幸好平常有演习,现在才可得心应手。可是天算不如人算,明檀正得意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石头上,虽躲开了一块,却踩在另一块更大的上头,脚下被硌的生疼,腰正好蹭到一台子,正好够坐上去,明檀并不觉得上天会这么怜惜自己,回头一看,确是那枯井。 明惠也看到了枯井,脸上终于固定了神情,乌云里破除一撇笑意。看在明檀眼里只觉天地恐怖,不过她想好了,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呢,如果等会自己真掉下去,拼尽全力也要拉上明惠。反正自己受了伤,也就更好有理由推脱了,反正众人看的明白,不是自己主动惹事。 明檀顺着疼摸到脚踝,骨头无事,可能只是石头太锐利,划破了皮肤。她装作低头,视线却一直撇着明惠,眼看着明惠即将动手做搜查状,便也准备好伺机而动。 这时,忽传来一声极熟悉的“等一下!” 明檀恍了一会神,明惠却被这声音喊的动作直接停滞了,正是趁着这短暂停滞,明檀做出反应,在明惠又恢复动作时即刻闪身,明惠却未想明檀这样,动作幅度太大,已经收不回来,她挣扎着,越是挣扎,距离枯井口越近。她知道的清楚,这枯井为封口。只听扑通一声,人已落入井里。 三夫人吓得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一把推开明郡,急奔枯井而来,随之更多人聚集到枯井旁。 明檀自动退到一边,刘馋岩伸出手欲搀扶她,明檀装作未看到,躲开时触碰到一人,惊恐回头,莳萝正看着她,甜甜笑着。 无人发现跟随二夫人离开的明爰此刻又回来了,那西域人五花大绑躺在地上,周身充斥沉沉鼾声。明爰见此深恶痛绝,拔下头上的发簪冲着西域人胸口乱刺下去,这西域人虽衣衫单薄,耐不住明爰力量小,短时间只是皮外伤。可是明爰不是刺着玩的,她有万千恨意,像水滴石穿般,直到脸上溅满血,西域人胸口一片血肉模糊,方为止。 莳萝缩在明檀脖颈后问道,“小姐,这也太残忍了,我们为何不去制止?” 明檀说,“听过自掘坟墓,觉得有道理吗?有些人的毁灭虽大多是着了别人的道,也是自身不聪明所致,可以控制的力量是自己,如果连这力量都失去了,你可以救得了她一时,以后呢?这反而是害了她,总想着让别人来救,却不想办法自救,不足为人。” 明檀虽未阻止,却有人来阻止了,只听杨嬷嬷道,“住手,大小姐!你们几个,快去拉开她!” 早已成了血污之人的明爰被拉开,就差一盆水给她洗个澡的狼狈,刚洗过澡的明惠却差把血遮住她面容,被众人簇拥离开时,早已不敢高抬眼看任何人了。 二老爷见杨嬷嬷来自然知道明氏已经知道,他还未说话,却被杨嬷嬷威严打断,“二老爷,老夫人有请!” 二老爷自知能应付这所有的混乱,就是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可是既然母亲已经发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这时吴公子和刘馋岩正要告退,杨嬷嬷传达老人的话道,“老夫人身体抱恙...老夫人无大碍,毕竟是老人,请两位客人不用担忧。她有言,让老奴代替她说几句话:‘今日之闹剧太多,虽是闹剧却也是实情,一切还未成定局,还可更改。’” 吴公子两人以为明氏必定是让他们对今日之事缄口莫言,未曾想确实让他们在还未订婚之前再做斟酌。刘馋岩还好,今日一见忽觉明檀有趣,对杨嬷嬷说,“老夫人这是什么话,刘某如果不是君子,却也不会做披着君子外表的小人!” 吴公子今日对明爰更进一步认识,不知如何回答,见两人把视线撇着他,又不想随便言语,只得微点头,未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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