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明氏突然来了兴致,一路上马车行驶的极慢,只顾着看风景,本来几天的路程硬是拉成了十几天。而且这段路正好荒凉,没有客栈等落脚地,几人便都在马车上过夜。所以一会到明家,明檀便直奔床上补觉去了,这时正做着梦呢,忽然被莳萝揪起来,说大夫人来了。 明檀抱怨道,“在哪呢,怎么一回来打扰人家,还让不让人休息一会了啦...” 莳萝头脑却很清醒,回道,“我的小姐,都以为你是被封闭在房里,哪想到是金蝉脱壳,出去玩耍了一番,一会可别漏了嘴。对了,小姐,还有一事,今日管家送来一本琴谱,说是半月前送来的,你看看。” 明檀一听来了兴致接过一看,封皮是做旧样子,翻开内容却是一古琴谱,翩翩然掉出内里夹的一张纸来,一看,确是她第一次在“倾音阁”里弹奏的曲子和那首《玉人咏梅》,只是音调改换了几个。不过更让明檀惊喜的是,这琴谱里头还有一首曾经她最爱,听闻后感觉“疼”的曲子。 莳萝问道,“小姐,到底是谁送的,有没有署名?” 明檀只顾着看内容,这才打开第一页,没有任何认识人的名字,却只有一个字——“歧”,明檀指给莳萝看。 “小姐,别看了,快速洗刷,大夫人已经来了很久了...”莳萝一门心思的说,明檀不闻不问,根本放不下那琴谱了,忽一帕子拍打在脸上,冰的让她打了个寒噤,这才乖乖听莳萝话去洗脸了。为了省功夫,头发聚拢在脑后随便用根簪子束起来,也倒是清丽脱俗。 有大伯父的话在前,明檀忽觉大夫人特别可怜,不过转念一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因为她想,如果自己处于现在大夫人的位置,一定更有顺理成章的理由脱离现在的环境,由此必定一定二话不说便离开,而不是仍旧和这一大家人搅和着,而且不知道和离的事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还要担惊受怕着。而且以大夫人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别人的唾沫。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明檀对大夫人没有任何鲜明的印象,大夫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遇到更有特点的就容易被别人的特点遮盖住,令人记不住。这是明檀第一次和大夫人近距离而且是面对面接触,其实就大夫人的相貌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更确切的说是没有特点的美人,这种类型的美人见过太多,尤其没有特点,便成为脸谱化的遗忘。至于性格,从此刻她的表现来看,感觉倒是很豪爽,嗓门尤其大,尤其说话多了,这特点便再也掩盖不住。明檀刚听到大夫人来时想她可能说来结盟的,现在想的是大夫人纯粹是来诉苦的,只听她道,“其他姑娘待了这么三个月都白了,怎么一看四姑娘,反而有些微黑了。” 明檀想风吹日晒多时,能不黑吗,你眼神倒也真好使,想理由时看到莳萝尽力忍着笑,忽然想到了理由,说道,“大伯母不知道,莳萝这丫头怕憋闷,尤其喜欢春天里的风,而又错过了放风筝,整日急得跳脚呢!” 大夫人好像给自己铺设了一条路,现在正亦步亦趋着,生怕走错,就像现在明檀的话分明有笑点,她的表情却丝毫不为所动,“四姑娘可知刘馋岩刘公子受伤了,确是不明不白的就受了伤,一直到现在才修养好,当初老夫人虽想把姑娘许配给他,还有吴公子,”好像怕明檀打断似的,两个人几句话硬是连到一起说。说到吴公子时,明檀才提起了兴趣,顺便给了大夫人动力。 只听大夫人继续说道,“一个多月前,他们家已经无力回天,不知怎的,去了一趟南方回来,忽然就起死回生了,耐不住那老二已经和吴家撕破脸皮,按说不再来往便是了,你知道又出了老二媳妇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明檀自然不知道,因为刚回来还不了解环境,加上路途的累,一累便身上发虚,前世便如此。此刻更好像瞌睡虫不时敲脑袋般越发迷糊,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的大夫人您能讲重点吗,你说的这些我都有耳闻。勉强保持面上的温顺,表现出涉世未深的样,虽知一定是大事,却还是问道,“能出什么事呢?” “这吴公子家里出事时,曾来老二那里借过钱,被老二媳妇打出去了,话也是说的难听,一下子撕破了脸皮。虽明面上都是老二媳妇做的,可是谁都知道老二也在家,却硬是没有露一次面。以为事情到这已经算是结束了,可是谁承想吴家没事了,吴公子真是个有礼节的人,他回来后听说老二媳妇病情严重了,以为是因上次他去借钱惹出的事,于是拿着礼品药材来看她,这老二媳妇不但不领情,反而是是吴公子欠她钱不还,现在钱还不起了,拿着礼品来搪塞。” “那后来呢?”明檀问,这二伯母也太欺负人了,就是不知其中有无三夫人的指使。 大夫人嗓音无法控制的高起来,“这吴公子也不是好惹的,当即报了官。官府来人时,她病忽然更重了,官府也怕出人命,只问了问有无借钱的凭据,当然无,便走了。要是我,出了这么臊脸的事怎么也不敢出来见人了。不知道老夫人知道与否,想来也没人敢跟她说吧...” 明檀想真实目的出来了吧,肯定是三夫人二夫人决裂了,加上明氏临出发前把生意交给了二老爷更让三夫人愤愤不平,故而让大夫人告诉自己这些事,让自己点爆仗,把火引到老夫人那里去,如果真爆炸了,却惹不到你们身上,净让我一个人承担了。明檀想我以为你傻你以为我傻,其实我们都不傻,不过现在装傻也不错,就看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装作深思后回道,“确实该告诉祖母,毕竟这是有碍门楣。” 大夫人高兴的直点头,说道,“确实,确是!” 明檀送大夫人离开时一直在想,如果大夫人知道和离的事已被已经得知会如何表情,如何表现?可是既然答应了大伯父,便永远不会讲,她免不了这么想,是告诫自己,前世的自己经历过的悲惨在这一世还在真实上演着,悲剧还在继续,沉浸在悲剧的人反而甘之如饴。 送走大夫人后明檀立刻躺在床上,觉得人可怕极了,她自然不会和明氏说二夫人的近况,因为就算她不说,明氏很快也能得知,只是三夫人以大夫人做炮筒,刚解封便想算计自己实在可恶。如果三夫人是觉得自己认定划破额头的是二夫人,便觉得自己一定能进这个圈套,可是有前世在,自己怎么还能愚蠢的去钻圈套,而且明檀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在“马乱”事件里表现出了实力,怎么现在会被轻敌,难道这背后还有其他意图? 莳萝正端着一碗补血粥过来,把汤匙摆到右手边,让明檀顺手便能喝,明檀就着喝了几口,第一口却很是香甜,问道,“这是什么?” 莳萝回道,“我看小姐脸色很是苍白,想着离开前公主给了很多药材,还配好了方子,也想试试我有没有这手艺,小姐觉得可还好?” 明檀问道,“刚才大伯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实在猜不透她的意思,好像只是闲话家常,可是却又只提及二伯母的事,按说她们是众人皆知的对头,说二伯母不是也很正常,可是怎么来跟我说呢?难道她认定我个二伯母也是对头,可是从何而来的依据呢,仅仅是因为额头上的伤,可是三伯母也有份啊。既然无路可走,就只能从最近我们不在府时发生的事上来找理由,可听到什么没有?要不就是她们已经知道我们不在府里的事了,现在这想法很是强烈,可还需要实证。” 莳萝思考后道,“老夫人安排杨嬷嬷在四个小姐屋里来回转,看有无生病之类的,并未听闻哪一位小姐发生过意外情况,刚才小姐还睡着时杨嬷嬷特地来过,并未提及小姐外出之事被发现,甚至并无人提及。” “那,只可能是在杨嬷嬷意外外出或在其他小姐那里时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可能知道,或者说有人故意瞒下来了也未可知。” 莳萝问道,“那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明檀凝神说道,“只能先按兵不动,你再把刚才杨嬷嬷说过的话一一细细说给我听,不要遗漏,不要妄自改变她话的意思填充你的想法,最好原话复述。” 莳萝尽量符合明檀的要求一句句复述起来,其实不过只是一些平常事,杨嬷嬷的话有她的特点,可能语言表达受到各种条件限制告诉莳萝的有了偏差,又经由莳萝复述,必定已经和事实大相径庭,实在不可取,不过明檀仍听的认真,她心里有感觉,只要找到一个点便会印证猜测,只听莳萝几乎全说完了,忽想起一事,随意道,“一天夜里听说后院起了大火,不过很快便扑灭了,没有造成人员财产伤亡,实在微不足道。小姐,我不觉得这些事里头有什么蛛丝马迹?” 明檀忽来了打赌的兴致,说道,“如果我能寻到蛛丝马迹,你呢,就跑到院子里去学狗叫,算你一个‘春困发情’的尾巴,如何?好了,又不是真的让你去,你想想如果你现在在院子里头,后院在那边?...是北边,那我们院子在南边。祖母的院子呢?在后院的...东边。春天的风大多是东南风,就东南风难遇,必定也是在东南风这一天失火。明白了吗?” 莳萝摇头,“不懂,然后呢?” “祖母之所以把杨嬷嬷留下,不就是为了防止其他人知道我们不在府里。如果想知道我们在不在,必定要先把杨嬷嬷支开,有什么办法呢,或者说什么办法最好?一听闻失火,而且后院距离祖母屋里更近,杨嬷嬷必定先去抢救祖母屋里,又怕有人趁乱抢劫之类的。我们院子里头无人看守,自然可趁虚而入了。” 莳萝道,“既如此,大夫人第一句问小姐有些黑,便是破绽了。她的话里是不是也有假话,用假话掩饰真实目的?” 明檀道,“可能真话多些,毕竟我们不能一下子猜到她的目的,而且真假难分,就连杨嬷嬷也不知道,既如此,只能去问当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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