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明檀要出门前特地绕道来告诉明氏一声,却被杨嬷嬷拦在门外,告知明檀说明氏病了。 明檀很是疑惑,“怎么可能,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游玩兴致高昂,怎么今天?” 杨嬷嬷解释道,“四小姐还年轻,怎么可能体会我们这上了年纪的人的身体状况,不像小孩子虽也是七灾八难的,可是老了身体边不行了。” 明檀想自己刚回来也甚觉劳累,便更能理解了,刚才进院子时那堆还能依稀看出痕迹的灰烬,问道,“听闻一月前后院曾发生过一次火灾,差点殃及到祖母的院子,不知有没有这事,还是只是传闻?” 杨嬷嬷回想一番,说道,“可不是有这么一事,你瞧我这记性,当时来的太突然,还记得老夫人最爱的一个花瓶忽然不见了,我还以为说有人趁火作乱,后又想这东西不好隐藏,就算要偷也要偷其他细小值钱之物。怕老夫人责怪,也顾不得火了,尽力搜寻后终于在一隐蔽处找到了,想来可能是我放下后去忙其他事了便忘了,也未可知。” 出了明氏院子,正走到门口时,莳萝要说句什么的,不知看到谁,忽停下了触触明檀的衣角,明檀抬起头,看到明爰。明檀道,“大姐!”明爰不置可否,匆匆进了院子越加瘦了,几乎成了一条杆。明檀等了会,一会明郡□□二人果真也来了,明郡仍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这次□□也不活泼了,明檀称呼明郡时,她也不故意抢着和明檀重叠着说话,一幅温良谦恭。明檀并未多想,只以为可能跟刘馋岩有关。 上了马车,明檀才问莳萝刚才想说什么。 莳萝笑道,“本来以为杨嬷嬷说的年纪大记性差了有些古怪,后来一看几位小姐的表现,尤其和从前相比,才更是古怪。想来杨嬷嬷的年纪现在还无法感同身受,可是几位小姐没了平时的剑拔弩张,背后必定有原因,而且肯定不是好事。” 明檀也笑,“我也有同感,越是平静,猫腻越大。而且我们离开差不多三月之久,一切几乎已经超出我们的控制,现在反而是别人控制我们了,你有没有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撒开了。” “既然如此危险了,小姐怎么还笑?” “我也想愁眉苦脸,可是有用吗?既知别人意图,我们现在还寻不到端倪,找个突破口也还是来得及的。”明檀想大伯母在告知二伯夫人事时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意图,至于二夫人方面,也算是详尽了,此时只要在窥探着三夫人的意思,差不多就能知道这网撒的程度。可是看刚才明明郡□□二人的表现,便知三夫人自经让她们守口如瓶。如此,便很难窥探。可是,小姐不成,还有丫头小斯,一想到丫头,明檀记起前世三夫人借着送药让玉红来服侍,玉红仗着有几分容貌,勾引了府外头一个已订婚的士兵,后有了身孕。前世明檀感于玉红对爱情的义无反顾和真挚,便做主放她出府,和那男子成亲去了。玉红知道如果是三夫人,定然会觉得她败坏明家门风,必不会轻饶。故玉红感激她,边把整段故事的开始发展详尽告诉过明檀,也包括那男子的相貌家庭订婚对象之类的。她现在想起来,便是觉得正好可以以此为据套玉红的话,只是明檀不确定,自己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不知道玉红有没有遇到那男子,姑且试一试吧。 于是明檀把玉红这事详细告诉莳萝,让她拿着话去炸一炸玉红,“如果有,慑于三夫人淫威,玉红定会求饶,到时候一定要让她把知道的三夫人的情况一一告诉你,但是不能一味地只听,没有自己的分辨,万一她左右逢源,拿假话骗你。如果玉红没有做这事,你便推说我看中了她,想让她来侍奉,故有此一试。切记只是我们的事,不要和别人牵扯上关系。如果她实在不信,最后再搬出祖母来。你现在便去吧,如果事情顺利,极早出来与我汇合。我去找吴公子会顺着他家商铺的街道距离明家的顺序依次开始,我会让店铺伙计掌柜都看见我,到时候一问他们便知。” 明檀费了很大功夫找到吴公子时,他正卷着袖子,把衣服下摆扎在腰上,卷着裤腿,和几个劳力模样的人一起搬箱子,别人都是两三个人搬一个,就他,硬是一个人搬,平时的武功有了更大用武之地。他看到明檀,和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说了声,便走过来。 明檀问道,“听说吴家已经起死回生,不过看你这样,就算你们家真败了,你也能养活起自己,找到用武之地。” 吴公子点头道,“也算是经历一番浮沉了,现在能把自己放在低位,眼界开拓不少,也算是好事,就是家父,还病着。别说我这样不像平常的自己了,你还不是一回事,平常身边还有一可爱丫头的,怎么今天一个人出来了,一点也没有大家小姐的样子。” 明檀前世也是丫头小斯一大堆,可是真到了事上,却知一个个都不顶用,最后共苦的便只剩下莳萝一人。重生后她特地和明氏要求,其他人都不要了,就只留下莳萝一人,明檀自然无法和吴公子说前世的事,解释道,“其实人多人少,有一个知心的就好,人多了勾心斗角也多。再说我只是商贾之家,既然撇不开‘士农工商’论,我们不用妄自菲薄,可是也实在不需要用丫头小斯数量来标榜一些无谓的东西。” “是呀,其实都是虚的。说起来还是要谢你,当初在南方本来想在离开之前再见你一面当面致谢,后来走的太匆忙,而且穆婷姑娘说也实在不用在乎这些虚的,便没去。” “为什么谢我,我不过只是给了你一些钱,杯水车薪罢了。” 吴公子继续道,“是‘军头’的事,他被杀后,官府去调查时,发现多年来他为非作歹的证据,我们家的货也被记录的清楚,由此才能解冻。穆婷告诉我跟歧公子有关,我去谢歧公子时,他说应该谢你,我都不知道到底该谢谁了。” 明檀自知与她无关,疑惑的是歧楚合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纠结于这问题无用,便也不顺势说下去了。 吴公子好像遗忘了什么忽然记起的豁然开朗,身体幅度大了,袖子也恢复了原样,“我忘了,有一事想问你的主意。可能经历了此番,觉得很多时不重要了,反而应该多发善心多做好事。无论是往南还是回来的路上,看到很多或被遗弃或残疾或有病的孤儿,我想能否建立一个区域,把他们集中起来,让他们和正常孩子一样有一个家,明小姐,你觉得如何?” 明檀深有同感,前世她无力改变无力去做的事,说不定此时可以有所作为,“我也同意,我还有些钱,到时候给你送去。除了钱和地方,我觉得还要起个名字,就叫‘孤孩堂’如何?最重要是选个合适的人,既要有爱心,又要喜欢孩子同情孩子们,而且真挚,我有个人选,不知如何?”明檀一看吴公子的表情,便知道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尤其刚才吴公子几次提到她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因此轻柔许多。 可是明檀没有信心,“南边有‘倾音阁’在,不知道穆婷姐姐愿不愿意来?” “我去信问了,她说想来。可是我最近去的信却一直没有回音,不知道她出了何事,上次回信事她说她姐夫回来了,姐夫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能不管不顾便离开而来。” 明檀是起话来不管不顾,带着讽刺,“如果你有诚心,应该亲自去请她来才对,难道就只凭着几封信有限的字就让她放下一切,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只是如此吗?还是说只是你遗忘我大姐的一个替身?” 吴公子低下头,只觉身心疲惫,“其实我说了,可能她觉得我喝醉了说的,不够庄重,没有说话,只撇过脸去。至于你说的我有没有忘记明爰,我想明爰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这个位置因她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而而存在。我喜欢她时她还不是这个样子,可能后来随着时间改变,她变了,我也变了,我以为我的喜欢仍旧能够称之为爱,可是后来遇到穆婷才发现这种感觉只是因为最初的美好太过于短暂让我不舍得忘记,以致于一直活在错觉里。” “你能分清就行,反正我还记得当初你看我大姐的眼神,那感情绝对不是假的,所以我说我在没有彻底遗忘我大姐之前,不要去招惹任何人,尤其是穆婷姐姐。哦,对了,听说最近你报官过,发生了何事?” “没有啊,一直都在为生意奔走。” “也没去过我家?” “没有。” “没有见过我二伯母?” “只听说你二伯母可能时日无多了,已经备下了棺材,那家棺材店的老板和我父亲是多年老友,在看望我父亲走后叮嘱我好生照顾,不要像你们家只是大病了便备下棺材,明摆着说不想治了。” 明檀听闻后便把所有断续的线索都连起来,现在才确定这张网真的要落下来了,正在她思考对策时,忽有一流浪模样的狗从他们身边经过。这是以通体大部分黑色,少有白色,形体消瘦,眼睛左侧有两个白色偏光的小圆点,眼内似有愁绪,脖颈上有较短的链子,细看身上有鞭痕,好像是逃出来的,不过这狗并不给人以窘迫之感。 吴公子看她一直盯着这狗看,说道,“你喜欢这狗,也要让人家愿意跟你,看它样子傲娇的很,它应该会同意。” 那狗并未走远,明檀走到距离它不远的地方蹲下,等了一会,狗果然走到她身边,容她抚摸,只是不一会小狗便吐了...一走动,明檀便感觉到脚上的粘稠之感,这时正好莳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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