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被明檀扶起做的端正恢复到小姐姿态,只仍旧干瞪一双眼。三夫人在明惠另一侧,做无用的柔声安慰。明檀知道一会明惠必定成为主角,自己在她身侧免不了被殃及池鱼,抬头看了眼,众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便不准痕迹的回到明氏身边,躲在她身后。 等了一会儿,衙门大人来了,二老爷跟在后头,更后面跟着两排官兵。 这大人是个精瘦之人,两撇胡子,既能看做有一幅聪明相,也可看做过于聪明的类型,明檀不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怕这人不够会见风使舵。胡子大人先朝明氏作揖,问道,“问老夫人,到底是何情况?虽刚才二老爷说了些,可是前言不搭后语,听不出个所以然,请老夫人代为补充。” 听这一番话下来,明檀自知虽不喜这人,可是也知只有这种先攀交情不顾案子的糊涂角色才适合现在这角色。明氏也不喜,但是毕竟有人死在家里,不重视不可能,尤其事关女儿家的名声,庄重道,“大人觉我儿说的不清楚,其实老身比之还不如,大人现在看到的就是我进屋时看到的,无法做补充。” 胡子大人点头,又和认识的三老爷问了几句,和二老爷大差不差的。心下一想,客套叙完了,终于想起让仵作验尸。仵作是个二十开外的愁绪汉子。 仵作避开人群往床边去,众人皆闪开一条路,仵作探鼻息,摸胸口,先确认死亡。查看床上并无需要关注的点,便命官兵把尸体放在担架上抬出去。明檀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在明氏身后,明惠呆楞的神情终于有所变化,三夫人本想趁机捂住明惠的脸,臭味轰然袭来,只得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手拿着帕子避过明惠脸庞。 众人仍旧留在屋子里头,三夫人和明惠距离床铺最近,刚才尸体还在时,臭味还不觉得,现在人被抬走了,才觉轰然臭气,问胡子大人是否能开窗,胡子大人答应了,还给众人搬来凳子坐下。 明檀这时有些担忧,看这仵作似乎像个有些能力的人,不知道他有无发现鼻孔的伤口。她把插入鼻孔的铁钉□□后,怕被人发现,于是又拿出备用的针,对着酒糟人的几个穴位做了几下针灸,以此作为掩饰。现在想来好像有些欲盖弥彰,正是想到这,觉得可能会被发现,自然怀疑不到她身上,可还能按照预想的发展吗?想到这,她寻了个理由说出去小解,特意有过客房前头已经用白布围成验尸现场的空间,风吹起一角,明檀清晰看到仵作正寻着酒糟人的鼻孔看。 仵作验尸完毕后,胡子大人带着验尸记录进来房间开始询问,先问尸体的第一发现人是谁? 虽没有人回答,可是视线说明了一切,明惠被多个目光盯着,即使一直低着头,此刻也不能随意敷衍过去了。三夫人虽仍旧想袒护女儿,可是被三老爷递过来的眼神憋回去了。毕竟还有慈母之心,说道,“不只是惠儿,还有她的丫头,她们是一并进来的。” 胡子大人刚一听酒糟人的死竟然是被一位小姐发现的,心中存了疑虑,如果真查出这案子和这小姐有关,不仅会得罪明家,主要是他与三老爷一向交好,就连这官职都是三老爷花钱给他买来的,如果就要拿人家女儿呢。后来一听还有个小丫头,便放下心来,如果这小姐真有嫌疑,就往丫头身上扯就行了。 往日的活泼劲从现在的明惠身上彻底消失了,现在的她十足成了木偶娃娃,她尽力回想,恐惧的泪流落,“...我敲了很久的门,无人应答,只能听到轻微鼾声...进来时,看他躺在床上,我便走过去...他突然坐起来了,我吓了一跳,便开始惊呼,于是他倒下,便一命呜呼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只是看到这些,谁知道他就...”这些话好像山洪的闸门,话尽了,泪水便如山洪倾斜,止也止不住。明檀现在能理解一部分为了刘馋岩能一直喜欢明惠,毕竟她极其会哭,这点把握好了很是惹男人怜爱,明檀自觉相形见绌。可是即使有哭泣为最后铺垫,明惠话语的断断续续还是惹胡子大人怀疑,不过很快怀疑点便转移了,落到丫头身上。 如果是说明檀怀疑明惠自从发现尸体后一直处于演戏的状态,可是即使有眼尖的人能看出来,大多也很快被明惠的美貌迷惑,不像现在,幸好这丫头不需要演戏,不然,没有姿色的女子偷学撒谎太过悲催。只听丫头道,“我是...跟在小姐后头进屋的...” 胡子大人有意引导,“后来呢?我是说进屋后的情况?” “就像小姐说的。那人本来还活着一会便死了。” 胡子大人简直无语了,不过仍旧保持大人的威严,继续引导,“那人是怎么突然死的?难道是有人设计好在几你们进门后这人死,可是你为什么带着小姐来这个地方,这是客房,而且只有男子,岂不是太奇怪?” 丫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抬起头看着明惠,明惠顺势低头,毕竟她能怎么说,难道说她以为明檀在里头,她是来捉奸的,自然不能说出来。三夫人也知道这情况,给三老爷递了个眼神,三老爷又看了看胡子大人,他尴尬咳嗽一声,“...是在下逾距了,还是回归到案子上。”说到这停顿一下,好像在公堂上京堂木一拍的触目惊心般,然后传来胡子大人的大喝一声,“快说!从听到鼾声到进门,再到咽气的全过程!如果再不说,到了公堂上,现在就该到上刑了!怎么?本大人的威严还制服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丫头一闻“上刑”便觉出自己和明惠小姐的区别,明惠说的更是模棱两可,可有可无,却也没有提及“上刑”,可是轮到自己,确实实打实的上刑。想来无依无靠也便决定豁出去,说道,“小姐敲门进来,是本来以为房间里有其他人在,至于何人我的确不知。后来进屋后,鼾声依旧,我能确定那人还活着,只是小姐不知看到什么——可能发觉没有她想看到的人——便开始惊呼,就是这声音太大,那人突然起身,睁大了眼睛,好像很痛苦的模样,伸着手就要抓我们小姐,小姐一阵乱扑腾,那人很快倒下,静了一会,探鼻息才发现那人死了。这就是我知道的全过程,再没有隐瞒,请大人明见...” 丫头还未说完,三夫人一个走神,没有顾及到明惠,使丫头被明惠扑上去厮打,丫头痛的哭声震天,明惠也被丫头反攻,一时妆容服饰乱作一团。还是三老爷及时棱角,脸上横肉一震动,制止了进一步的骚乱。 气氛忽然凝滞下来,各人都在搜索主意的模样,尤其是胡子大人,吹胡子瞪眼的不知如何是好。明檀知道这沉默不是好事,怕这好不容易激战的情况就此没落下去,也不顾及仵作发现的鼻孔伤口。把直视的视线投注到明惠身上,明惠觉有人再看她,也偏抬起头寻找视线,未曾却看到一脸忍笑的明檀。明惠如果不知自己现在妆容如何,经过前一番厮打,必然狼狈至极,尤其一看到仍旧保持体面和美丽的明檀,愈加嫉妒愤恨起来。尤其今日本来是要陷害明檀被酒糟人强占,让其永无翻身之日,可是现在,怎么成了自己被卷入人命官司,越想越觉得今夜之事和明檀有关,尤其又想到今夜明檀对刘馋岩的欲擒故纵,反正已经发过一次疯了,不在乎第二次,而且事情已经闹大了,一会刘馋岩必定出现,自己现在这狼狈的滋味,一定也要让明檀尝尝。 于是迅速起身,趁着众人惊呼之际已经走到中间位置,明檀仍旧露出忍笑的脸,明惠被激的越发厉害,再不管不顾三夫人的阻拦和三老爷的眼神威吓,眼看着就要碰到明檀了,突然闪出来一个人,还未看清,便被那人挡住,实在没有施展的余地,不过等明惠看清那人是莳萝之际,反而开始轻视莳萝,不把她放在心上,以为只是自己没有发出力量。正这么思考着,忽然被莳萝狠推一把,整个人几乎被推到地上。 明惠正想从地上爬起来时,忽觉众人的视线再一次落在自己身上,也随着往身上看去,看到露出一截的帕子。忽想起在假山旁捡起的明檀的帕子,因为事情太突然忽然忘了,于是赶紧抽出来,亮给众人看,她看到三夫人朝她挤眉弄眼,才发现原来这帕子上有血,正这么出神之际,帕子被仵作拿走。明惠几乎疯了,立即从身上翻找起来,很快便找出其他帕子,把不是自己的亮出来,丑陋着笑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把事情跟明檀扯上关系,可是等到她感觉奇怪,想看清帕子的究竟时,竟然发现这帕子是刘馋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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