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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银枝没有回家,她在兰州城里找了份工作,替人誊写资料——她写了一手好字——一天的工资10块钱。  她不方便找家里要生活费,因此要自己挣出来。    假后,大家再回到学校,带来了家乡特产一起分享。收假第二天,才知道各个社团开始招新。  寝室四人去广场凑热闹。蓝天下彩色传单满天飞,各大社团为了招人竭尽能事,各展神通。    于晓月率先去了大风诗社,社长戴着酒瓶底厚的眼镜,笑眯眯的,告诉于晓月:“想入社,得先拿作品。”  王乐乐惊奇:“还要写诗?”  社长说:“是这样的,这是我们的规矩,要以诗会友。”    于晓月便顿住了,踌躇了会,将笔放下,“算了算了,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转了个弯,她们看到了话剧社。  王乐乐开玩笑:“该不会加入这个社,要喊我们来段现场表演吧。”  社长耳尖,窜出来说:“不用不用,只要填张报名表交几毛钱就是了。”    话剧社的社长个子不高,一张圆脸,为人亲和,没有一点架子。他轻易博取了于晓月的好感,于晓月在这报名了。  报名前,她拉上银枝。反正银枝也没事,便一起报了名。    就这样,银枝加入了话剧社。  另一边,王乐乐和杨千蕊驻足在摇滚社前,一堆年轻人在演唱Beyond的新歌《海阔天空》。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主唱歌手的嗓音沙哑,竟与黄家驹有点相似。  谁都知道,去年6月,黄家驹在往台上发生意外,抢救无效死亡。这首歌也成了他的绝唱。    杨千蕊在一旁说:“这个主唱叫鞠鸿志,黑仔铁粉,从唱腔装扮都在模仿他。别说,模仿得挺像吧。”  “像。”  顿了顿,她问:“你认识?”  “认识。”杨千蕊说,“他女朋友是我同学。”    啊,有女朋友了啊。    鞠鸿志看到杨千蕊了,在舞台上挑眉跟她打招呼。杨千蕊吹了声口哨,摆手回应。  “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王乐乐捏紧拳头,说:“等下,我填个报名表。”    王乐乐报了摇滚社。其实她不喜欢摇滚,只是喜欢黄家驹。  她报摇滚社,也只是因为鞠鸿志。    一见钟情的事终于被她摊上了。    她的小说素材终于有着落了。    课余时间她也不跟银枝于晓月去图书馆了,她专往社团跑。  摇滚社在校园礼堂要了一间空教室做练习室。礼堂远离教学区,社员可以随意练习发挥。  她来的时候,有时鞠鸿志在,有时不在。  她见过鞠鸿志女朋友几次。气质,样貌不输杨千蕊,更远远胜过王乐乐。    那个女人也会与她打招呼。  “同学你好。”  “同学再见。”    *****    一个晚上的时间,冬天似乎就来了。  西北只要夏天和秋天,换季只是转眼的事。    星期天中午,银枝叫王乐乐一起去洗澡。  王乐乐还在被窝里,听到呼唤马上爬起来了:“等我五分钟。”    澡堂子在宿舍楼外十几米的地方,公共的。银枝也是第一次去。  在这之前,因为线澡堂太远,她们都是打热水在寝室里洗。现在天转冷,没有办法了才去澡堂。  带上贴身换洗衣物和浴巾香皂,两人穿着凉拖鞋上路了。    第一次去澡堂,王乐乐有些兴奋:“银枝,你的身材,等会我……嘿嘿嘿。”  银枝白她一眼:“你还是先护好你自己的吧。”  王乐乐捂住胸口:“哼,我比你有料。”    澡堂有男女两个入口。银枝两人从女生入口进去,水汽氤氲,一片温暖。  她们找到空的储物箱,开始脱衣服。  一边,两个女生穿衣服的动作顿住,盯着她们的脸,神色冷峻,窃窃私语。    银枝和王乐乐没注意到她们,脱完衣服,披上浴巾进去淋浴了。    出乎银枝意料,澡堂里面特别安静,仅有的七八个女生都低头安静地自己的。王乐乐原本在说话,被这气氛感染,也不说话了。  很快,这诡异的气氛就有了解释。  银枝听见几个男生的声音——就从隔壁传来。    她看向中间那堵墙,气得说不出话。  那哪是墙,只是一块拼接起来的木板。根本没有隔音效果,难怪女生们都噤若寒蝉。  男女生隔着一块木板洗澡,也够尴尬了。  这学校可真抠门,连堵墙都修不起。    银枝正在洗头,还在吐槽着,如雾的蒸汽中,忽凭空起一声巨响——  “滋啦!”木屑破碎的声音。  “嘭!”有人摔倒。  “啊!”女人的尖叫。    等等,这声音……    “哎哟喂!”  “我操,一个女人!”  “滚过来了?天上掉下来的吧。”    对面的男人们炸锅了。    “啊!!!”  突如其来的大缺口,让赤身裸体的女生们放生尖叫,作鸟兽状逃到更衣室,拍着胸脯犹惊魂未定。  两个罪魁祸首已经穿戴整齐,溜之大吉。    银枝在事情发生的第一秒,就听出了王乐乐的声音。  她在刹那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取过眼前的浴巾围在身上,挡住□□风光。    她回头,在白雾中看到倒在水渍里,卧地不起的王乐乐。  乐乐。银枝默念一声。  她发疯般跑回更衣室,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在众女生惊诧的目光中,银枝找到王乐乐的储物柜,把她的大衣拽出来,又跑回去。    王乐乐还卧在地上,浑身冰冷,大脑空白,不敢抬头。  银枝钻进那个狭窄的缝隙,旁若无人的,冷静地把长大衣盖在王乐乐身上。  她轻声说:“乐乐,起来。”    王乐乐没反应。    银枝知道她是害怕懵了,更温柔道:“你抬下胳膊,我帮你穿上衣服。”  王乐乐眼里蓄满泪水,喃喃:“银枝……”  银枝强制性地抬她胳膊,抬到一半又顿住。  她回头,看到偌大的澡堂里,站着八.九个男人。  水汽太大,她并不能看清楚全部。  无论是身体构造,还是他们的表情。    她朗声说:“请你们回避一下好么?”  “……”  “正常情况下,你们不该主动回避么?为什么不回避?”  “……”    有人在暗处观察她,发现她没有一丝脸红。  她坦坦荡荡,眼神清明,带着质问与嘲讽。中国读书人的老祖宗说得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一群新时代大学生在女生有难时非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趁人之危,看尽别人身子。简直白读十几年圣贤书,禽兽不如。    “刷。”  一个男人关了淋浴开关,没了流水声,澡堂彻底安静了。  刚刚意外发生,所有人眼睛都在犯罪,好像只有这个男人还在专心洗澡。  他用毛巾抹了把脸上的水,沉声道:“走,都出去。”  有两个人没动。  他声音提高几分:“还不走?你两有脸么?”  一男生说:“老子走不走管你屁事?”  “呵,还真不要脸。”  “你很拽啊,哪个专业的?”  “幼稚。”  说完,他看了银枝一眼,转身走了。  “扁他。”两男生对视一眼,达成共识,跟了出去。    澡堂子总算清空了。  银枝去扶王乐乐:“来,起来。套上衣服,我们回去。”  王乐乐在地方趴太久,四肢已经冰冷。她拖拽银枝的手臂肩膀,哭丧道:“银枝,我这辈子是不是毁了?”  “没有。”  “我身子被他们看光了。”  “没有。光线不好,他们看不到。”    “你骗人。”她哀嚎,“银枝,我丢脸丢死人了,我这辈子都不要见人了。呜呜呜。”  银枝搂她:“哭吧哭吧。哭出来好受点。”  “我不干净了……,我没脸活了。我死了算了。呜呜呜……”  “别说傻话。”银枝拍拍她的脸,“这事会过去的,没什么事过不去。”    更衣室已经空了,女生们换了衣服不知所踪。澡堂的管理老师闻讯赶来,先去看了看隔墙的受损情况,然后回过头找王乐乐,要王乐乐说说当时情况。  王乐乐还红着眼,听到问讯,又哭出来了。    银枝说:“老师你要问什么,我替她答。”  老师问:“她是怎么摔倒的?”  “有人推的。”  “谁推的?”  “不知道。”  “你没看见人家脸?”  银枝仔细回忆,说:“没有。”    老师没得到线索,转头问王乐乐:“你也没看见?”  王乐乐眼睛躲闪了下,也摇头:“没有。”  老师恼火地吸了口气:“那你这事要我怎么办?一点线索都没有,要我怎么找人?”  王乐乐裹紧自己的衣服,鼻子一酸,泪珠子大颗大颗掉落。    银枝轻蹙眉头,终究不忍看她哭泣,给她递了面手帕,对老师说:“她今天受了刺激,不方便再问话了。我先带她回去,老师你在澡堂附近问问,肯定有收获。”    出了澡堂,王乐乐如临大敌。  她紧紧拽着银枝手腕,哆哆嗦嗦:“银枝,是不是有人看我?他们是不是都在笑话我?”  银枝只当她心理作用,宽慰她:“没有,大家各做各的,没人注意到我们。”  指甲掐得更紧:“有人跟踪我们!银枝,真的!”    银枝回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正常行走的学生。  她说:“没有。”  王乐乐微愣神,脚步加快:“我们快回去吧。”  银枝跟上她的脚步,匆忙之中,她回头看了看。    一个人影闪到一棵银杏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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