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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初愈后的王乐乐拒绝出门,银枝她们也没勉强。  每每一下课,王乐乐便如离弦的箭般冲回寝室,丢下银枝和于晓月。    于晓月本不过问,但第三天,终于还是开口。  “最近学校盛传的那件乌龙,主角是不是乐乐?”  银枝头也没抬:“不是。”  “但是那些特征太像了……”  “……”  银枝刷刷在纸上写下一句话,传过去。    【如果我是她,我期望身边的人都不要知道。】    于晓月沉默了。  她写下一句话传回去。    【你知不知道,最近一直有个人在到处打听你。】  银枝疑惑抬头,在纸上写下“?”。    于晓月:我认识一个国画专业的,他前两天找到我,问我认不认识王乐乐。我说我认识。他又问我,认不认识经常和乐乐在一起的染头发的女生。我怕他对你图谋不轨,就说没见过。  银枝:这样啊。做得好!  于晓月:但是他今天又来了,就早上。他来蹭我们班的课,看到你了。  银枝:哦……  于晓月:他发现我骗他了,你说我该怎么跟他解释?  银枝:你就说,我拜托你撒谎的。    于晓月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好!    这天她们吃了饭回寝室,宿舍楼老师喊住银枝,给了她一个扁平的纸箱子。  “这是……”    “有人拜托我交给你的,拿走拿走,放我这占地方。”  于晓月比银枝还稀奇:“什么啊?不会是巧克力?”  银枝说:“很轻,不是巧克力。”  “那快回去拆了吧。”      一口气上五楼,银枝不带喘气。一路上她都没回忆起哪个会给她东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银枝的人缘变得很差。  同专业女多男少,见了她都避之不及。  上课的时候,她的身边除了王乐乐和于晓月,都没有其他人坐。  银枝倒不在意那些,反而老师找过她谈话,希望她在处理同学关系上多花点精力。  老师的话银枝自然听。可问题是,同学都躲她啊,更有甚至趁她不注意时送她白眼。如此不友好,她有什么办法?    人缘这么差的她,有谁会给她送东西?    思考间,像是应景似的,在楼梯上碰到一位同班同学,叫任筠。  任筠看到银枝,惊诧了下,靠墙站着,等银枝上去了才继续往下走。  于晓月跟她打招呼:“中午好啊。”  任筠犹豫了下,才笑了笑:“中午好。”    银枝奇了怪,难道于晓月的人缘也随她了?    寝室里头,王乐乐裹被子坐床上,放老磁带听歌。  于晓月开门进来:“你声音小点,走廊上老远都听见了。”    王乐乐似乎正暗自神伤,听到动静,“啪”地关掉录音机,脑袋凑到蚊帐外面,甜甜一笑:“你们回来啦?”  看到银枝手里的东西,她好奇道:“那是什么啊?”    银枝拿剪刀剪开透明胶,要打开的时候却犹豫了。  “怎么了?”于晓月问。  银枝认真地猜:“会不会是刀片之类的?”  “……”于晓月寒毛乍起,“你别吓唬我啊。”    王乐乐抿抿唇,跳下床,从银枝手里抢过盒子,“我帮你开。”  纸盒在两人手过渡之间失重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散落开来。    薄薄的,一片片,纷纷扬扬落在地面,像白色树叶,鹅毛大雪。  王乐乐瞪大眼睛:“哇——情书呀!”    *****    这一天,天气晴好。金世安有个习惯,天晴时带上速写本去黄河边写生。  但今天他没有出去,窝在寝室写写画画,手速如飞。    罗子默瞧瞧过来瞥了眼,笑道:“哟,今天画女模特啦?”  金世安手腕没有停顿,问:“好看不?”    罗子默又瞥了眼他的画,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欣赏不来艺术。”  罗子默体育学院学生,与高强是同专业同学,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  但即便如此,金世安画的只是最简单的人物画。  金世安平静地说:“你可以滚了。”    “罗子默——”  外面,罗子默的女朋友顾宁喊他。罗子默精神一震,飞到窗边振臂回应,套上大衣道:“我去陪我对象了,你好自为之吧。”  但见那两人如胶似漆渐行渐远,金世安“啪”地关掉窗户。    高强说:“安子,你想追姑娘,如果姑娘喜欢你,你勾勾手指她就来了;如果人家不中意你,你就要费点心思咯。”  他躺床上跷二郎腿闭目养神,金世安也不知道他如何隔空读出他想法的。    “她还不认识我。”    高强撬开一只眼睛,瞥他:“中文系的女生,都喜欢风花雪月,而且都弱不禁风,一个二个恨不得自己是林妹妹。你勾搭人家的时候,一定要温柔点,不要把林妹妹吓跑了。”  金世安看着他:“林妹妹是谁?”    “……我□□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老子没这闲工夫。”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像一朵轻云刚出岫。”  “唱得真难听。”  “……你连林黛玉都不知道,我看你这中文系女朋友是追不到了。”    高强记起他那糟心的文化课成绩,心想果然名不虚传。  同样是艺体生,这么一对比,他优秀太多了,至少还知道四大名著。    金世安神色一凛,眉目间愁云密布。  高强最见不得他这样顾影自怜,坐起来给他甩了根烟,笑道:“我们寝室不是有个历史系的大才子嘛?你没文化让他帮你补补。”  “……”  这好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不过金世安说:“用不着。”    “嘿,你不想学?指不定人家秦少言还不想教呢。”  金世安说:“我今天给她送了份东西。她肯定能懂我的意思。”  “哦?你给人家送什么了?”高强挤眉弄眼,模样甚是滑稽。  “几幅画。”  “哦,画的什么?”  “两个成语。”他笃定道,“她肯定能懂。”    高强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问:“那你署名了吗?”  吐烟的动作一顿,金世安冷静开口:“忘了。”  高强:“……”    *****    八张素描纸依次捡起来,王乐乐道:“没有字,全是画。”她把画纸一次铺在桌子上,有些失望:“不是情书啊,唉。”    于晓月俯视这些画,脸色有些不自然,问银枝:“你认识会画画的人?”  银枝摇摇头,说:“一个都没有。”    于晓月说:“那我猜测,应该是恶作剧。”  王乐乐趴在桌子上,笑呵呵的:“这个人画技不错啊,你看这些线条,都是一气呵成的呀。”她手指从左到右依次指,“太阳,三块石头,红枫叶,眼睛,蚯蚓,织布机,女人和一张嘴,山水——啥意思啊?打哑谜?”    银枝沉默不语,把这些纸收起来。  “还没研究出结果呢。”王乐乐抗议。  银枝说:“我同意晓月观点,这是个恶作剧。研究它们就是浪费生命。”    王乐乐哧声:“哪有那么夸张。”  银枝将八张纸齐好,拦腰撕成两半。要撕第二遍的时候,王乐乐喊道:“别撕啦,正好我桌子不稳,送我垫桌脚吧。”    虽说垫桌脚,但王乐乐背着银枝把裂画粘贴复原,偷偷藏在枕头下。  她看过不少武侠小说,坚信这几张画是谜面,背后藏了一个惊天秘密。  她要把它解出来。    *****    这晚,银枝久违地去操场夜跑。  这所学校懒人太多,跑步的人太少,偌大的操场寥寥几个,看起来竟有几分落寞。    她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水泥地表冰冷,贪婪地夺走她的体温。她冷,从包里摸出一盒火柴,轻轻擦燃。  燃起的火很快被风吹灭。  她觉得自己和卖火柴的小女孩有异曲同工之处——用火柴取暖。只是透过火光,她没看到火炉,烤鹅,圣诞树,还有奶奶。  “唉。”她叹了口气。  摸出开学时买的那包烟,她取出最后一根,点燃。    手表上,时针指到9点。  其实跑步是借口,她只是想单独待会。    察觉到有人走近,银枝回头,身后站了个气势迫人的男人。  没有路灯,只有月光,她勉强看清他的脸。    陌生人。    银枝警惕起来:“同学,哪个学院的?”  他直截了当告诉她:“是个好人。”  “……”银枝差点没跟上他的思维。    她扔掉烟头,站起来,被冻得太久,全身僵硬,指甲发紫,双脚没有知觉,走路像在飘。  有时候,自虐,她会有快感。  但更多时候是失落——心头有黑洞,用什么都填不上。    银枝往跑道走,偷偷回了次头。  男人弯腰,把她扔的空烟盒和烟头捡起来,扔进一边的垃圾桶。    银枝觉得他气质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可认真一想,在这学校里跟她打过交道的男生太少了。每个与她说过话的她都记得。  但她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西北地区的晚上比白天冷得多,银枝为快速暖身子,还是围着跑道开始跑步。  那个男人就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暗暗骂了句:“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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