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银枝。 金世安放松下来,笑道:“直觉。” “是么?” “我第六感很准。” 银枝笑了笑,问:“这么晚了,你是没睡?还是已经睡一觉了?” “没睡。” “干嘛不睡?” “等你啊。”他说,“你呢,还不睡?” 默了默,银枝说:“前半夜,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吃年夜饭吃了大半宿。我没办法溜出来找你。” 金世安羡慕道:“真好,人多热闹。”他顺手摸烟,“你不知道我们镇上才一万多人,冷清得要死。” 银枝被他逗笑,继续说:“这不,后半夜他们都睡了,我才有机会偷跑出来。”她顿了顿,“没想到你还在等我。” 金世安听出她声音异常:“你嗓子怎么了?” “没事,就是感冒了。就回家那天,在县城住了一晚,感冒了。断断续续的,半个月都没好。”她咳嗽两声,“看吧嗓子干干的。鼻子也是堵的。” “怎么一回家反而不会照顾自己了你。多喝点热水,多吃点药。” 银枝“嗯”了声,“放心,开学前肯定能好,不会传染你。” 金世安觉得今晚的银枝怪怪的,可是很乖。 对。 怪的原因,就是她今晚太乖了。 他觉得,她应该是想他的。 于是他问:“你这么千辛万苦地溜出家门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啊?” 还能为了什么? 银枝说:“因为想你。” “……” “你呢,想我不?” 想。 想到骨子里了。 无边夜色和直白情话最醉人。 霎时间,他想瞬移到她身边狠狠抱住她。 没有沉默多久,银枝便问:“这半个月,你那有什么趣事么?” 这个问题打开了金世安的话匣子。他搜罗许多趣事,一一告诉她。这些事她都为所未闻,仔细听着,没有搭腔。 最后金世安没说的了,就把父亲对他的整蛊说了出来。 银枝听得发笑,没想到金世安父亲那么有意思。 金世安想起他对父母许下的承诺,说:“等明年过年,我带你回我家。” 银枝说:“去你家干什么?” 本来想说见父母,但话一出口,就变成:“看雪。” “看雪?” “对。”他将错就错,“牧区草原的雪,你还没见过吧,天和地都是白的,特别好看。” 他除了好看就找不到其他形容词,在大脑词库搜刮半天,毫无所获。 “反正,就是很好看。” 接着他给她介绍果洛。位于青海四川交界,往南走就是甘孜阿坝,往东走就是若尔盖。 “若尔盖你知道么?就是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草地。” 银枝笑道:“你知道会宁么?” 金世安:“?” “就是红军顺利会师的地方。” “哦!”他恍然大悟,“以后我要去。” 银枝道:“你不用去,我不住那。” 是的。他替她买过车票,精确到县。她家确实不住会宁。 金世安说:“那就这样,你先来我家,我再跟你去你家。” 银枝想了想:“再说吧。” “……” “好了。我得挂了。再见,再见,安子。” ***** 这通电话后,金世安更想银枝了。 所幸大年初三以后,银枝来电变频繁了。 他们天南地北的聊。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后来她都是白天打来。 金壑和史依云也看出儿子动了真情。每次那女孩打电话过来他都笑得像二傻子。 “我就奇怪了,到底什么样的女孩能把我儿子收的服服帖帖。” 金壑瞥她:“你说说。” 史依云笃定:“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肯定是个娇滴滴的大美女。” 金壑笑道:“我说过我儿子随我,你看你是不是娇滴滴类型的?” “怎么不是了?” “呵,洗洗睡吧。” “……” 一直到正月初十,金世安接到电话,银枝说:“我已经在学校了。” “什么?”金世安没反应过来。 “我在学校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当天金世安就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走人。史依云不可置信,跟金壑抱怨:“这可不是有了老婆忘了妈。” 金壑说:“那多正常,我妈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就你贫!” “儿子又不可能跟我们过一辈子。淡定点,你不是还有我么。” 金壑夫妇对金世安采取的是放养政策,只要不图财害命,都随他去做。 十二号晚,金世安走出兰州火车站,就看到站在风中的银枝。 大概是他错觉,他觉得银枝更瘦了。她双腿并拢,站姿挺拔独立,灯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堪堪到他脚前。 银枝微微笑着,不热情也不冷落,但眼睛是欢喜的。 金世安愣了愣神。不知为何,他有恍若隔世之感。 她招手说:“你傻了?快过来啊。” 小别胜新婚。 这晚他们没有回学校。 金世安有倾诉不完的爱要做。银枝承受着,包裹他,超乎自己想象的热情。 事后,他们在浴室里又做了一次。她面对墙壁背对他,脸上有落不完的水。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他们躺在床上做浅显的交流。 “你这么早过来,你爸妈没说什么?” “我爸妈才不管我这闲事。” 她“嗤”地笑出来:“不管闲事还帮你找汉族姑娘。” “……” “喂,你也取笑我?” 他故意扰银枝胳肢窝。银枝跟大多数人一样怕痒。 她笑得喘不上气,连连求饶。 消气后,他问:“你呢?” “什么?” “你这么早出来,你爸妈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他们节后返工,家都空了,我一个人呆着没意思。” “你在兰州呆几天了?” “前天才到。” 金世安很满意:“刚到就召唤我了。” 银枝捏他下巴,呵气:“这不是想你得紧么。” ***** 新学期,新气象。 开春了,阳光和风都是暖的。 学生的期末成绩都被张贴在各学院的公告栏里。金世安无挂科记录,且得到高分,连关老师都不可置信。 “你小子不会抄袭了吧?” 金世安板起脸:“那种低级手段,我才不屑呢。” 他要是真肯作弊,怎么可能还挨他爸那么多打。 关老师龙颜大悦:“那就好那就好,继续努力啊。哈哈哈。” 当晚他就跟曾老师吹牛,说金世安天赋异禀成绩优异,这么坚持四年,分到重点单位没问题。 “前途无量啊。”曾老师也信了金世安的好成绩,难得同意。 银枝毫无意外全专业第一,并在叶老师指导下,填了奖学金申请表。 与此同时,她向老师求助,想要一份勤工俭学的岗位。 叶老师学识渊博,手上项目多。有时候忙不过来,部分工作会招聘学生助手来完成。与此同时,学院会象征性地支付微薄的工钱。 “你做我的助手,你看怎么样?”他觉得这是最适合银枝的工作。 做助手,与老师打好关系,可以学到更多知识,也有利于以后保研。 但银枝摇头:“还有没有工资更高的?” 叶老师很意外:“你很需要钱?” 银枝点头又摇头,解释说:“一是需要钱;二是我没有继续深造的打算,这个位置让给其他需要帮助的同学吧。” 她一直,一直,一直,厌恶书本。 这是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人各有志,叶老师虽觉可惜,也没有强求。 叶老师答应帮她留意,一周后,告诉她有家出版社需要一个打字员和文字校对兼职。条件是一周必须工作够36个小时,按小时计费。 打字员和校对的工资待遇天壤之别。 银枝将目光放到前者。 但她不会打字。 正好,这学期,学校购入第一批电脑。信息技术课程正式进入他们的课堂。 银枝认真学习打字,不浪费课堂每一分每一秒。没有上机课的时候就啃教材和从图书馆借的微机书。除此之外每天没课的时候都往出版社跑,加班到宿舍关门才回来。 这样折腾一个半月下来,她只与金世安见了两次面。 金世安只知道她忙,却不清楚她这般忙碌是为了什么。 最初是没有怨气的,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没法做到不在意。 同专业同寝室的以为他又恢复单身了。高强还不怕死地开玩笑:“上学期还要死要活的,这可不,新鲜劲一过就分,这是铁的定律。” 金世安本不把他话当回事,但不得不承认,话糙理不糙,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四月中旬,他去她宿舍楼下堵她。 月凉如水,银枝披星戴月归来。 她上了两步台阶才反应过来在一边站着的男人是金世安,挺意外的:“就快关门了你还不回去?” 金世安冷冷道:“你还知道关心我?” 倚靠台阶高度,她与他持平,闻言:“我怎么不关心你了?” 说完这句,她也知道自己理亏,便主动抱了抱他,“这关心够不够?” “不够。” 她亲了亲耳朵:“这样呢?” “不够。” 她冰凉的手抚摸他后颈,绕到喉结处:“这样呢?” “……”他眼眸一暗,拉她往黑暗处走。 银枝早有防备,挣脱他,两三步跑进楼里,转头笑说:“你先回去吧,这周末我好好陪你。” 回到宿舍的银枝就着温水擦了个澡,疲惫地趟上床,温习打字指法。 王乐乐摆弄吉他,轻轻拨弦。她寒假和海睿追了三场崔健演唱会,没跟爸妈打招呼,急的他们到处找人。因此他们对拐走女儿的海睿没啥好感,天天劝她分手。 王乐乐本人才不管那么多,开学后自费买了把吉他,趁海睿还没毕业,利用闲暇时间找他学。 一曲弹完,银枝说:“有进步。” 王乐乐笑道:“谢谢夸奖啊,等我学会了,给你写个曲子。” 银枝笑笑,没有当真。听听就过去了。 “我今天看到晓月找叶老师毛遂自荐,做他助理,还是免费的。” 银枝“哦”了一声。 她早发现了,于晓月跟她不一样。 于晓月发自真心喜欢学习,喜欢知识。而她只是把它们当成摆脱命运的工具和跳板。 王乐乐发现银枝回答心不在焉,便换了个话题。 “你觉得你跟美院那个,能好到什么时候?” “……”此话题成功引起银枝注意。 “我觉得你最近很忙,可能会一直忙下去,疏于对他的关心。这样下去很不妙。真的。” **** 周末很快到来。银枝请了半天假,赶回学校赴金世安的约。 他们在校门口碰头。没想到在场的不仅有他本人,还有他两八婆室友。 银枝探究地看着他们。 高强挠脑袋,笑呵呵地拉着罗子默走。 “操蛋的,又赌输了。” 罗子默好奇道:“你们两又赌什么了?” 高强说:“我赌他肯定被甩了。可惜了,如果我赢了,今下午看录像就他请了。” 风把银枝头发吹乱了,她顺手拨到耳朵后,似笑非笑地看金世安:“你们在谋划什么坏事呢?” 金世安矢口否认:“没有啊。”他搂她腰,轻轻捏了下,“今天我们去哪啊?” 银枝想了想,问:“你们寝室还有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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