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时往来观浮世,迟风慢云,人空静。 对于我的外表,在能看到我的样子的情况下,十个人中会有九个人,就会摆出一副噘嘴的表情,还有另外一个是左右为难的表情。我知道自己的外形不会吓到众生,但是也不会倾倒众生,无功无过的外表,如同那般不咸不淡的食物,或者不热不冷的温吞水。我是人群中最低调的那个,所以至今未碰到男孩子的追逐,也好,省的我还要费劲大脑去构想如何拒绝对方的台词。因为我知道,当对方知道我还有病毒的时候,我都预想到大概的结局。不追不烦,不烦不静。虽然这样想着,心底的最深处还是渴求着天降的好恋情,如果没有,那么我就会心生苦恼,这是一个走不出的恶性迷宫。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对于一个单身光棍的我来讲,常常的消磨方式就是踱到大马路旁边的人行道上,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能够让我的头脑清晰一些,并且这份清晰同时能够给我带来一种混沌感受,我看着大好的阳光,柔和地洒在我的脸上,我也不必担心会被晒黑,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过度的关注外表吧,我的心里默默地想着,没有了爱的感受,对于我来讲,一切都是味如嚼蜡,不会去打扮自己,不会去关注那一切言□□物,同时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闲情小调。 我就像一个旧时迂腐的落魄摇头晃脑的穷酸秀才那样,背着手摇着头晃着脑踱步在闹市间,踱着踱着就踱进了一片有着珠光宝气的摩登大楼,我从来都是忽略它们的形态,只记得那般珠光宝气的强大装潢,我只是把这里当作散步场,外界的一切对我而言全部都是散步场,只有被满脸堆着如同那般耀眼眼光的微笑的导购搭讪说“美女”,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美女,“这位美女,要造型设计吗?”在我路过一座高级大厦门口的时候,满脸堆笑的小伙子,感谢你叫我美女,我对他莞尔一笑。摇了摇头,然后双手插着兜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 我在尽量地避嫌,包括理发这件事,我学会了对着镜子,拿着一把剪刀,剪出似有野狼随意啃过的长短不一的发型,然后再进行进一步修缮,然后越剪越短。不能再剪下去,要不就要变成和尚自行出家了。“长着长着就好了。”我发挥出阿Q精神,乐观地做着自我安慰,甩了甩已经被自己剪得短短的头发。在自行修剪的那么前几日,我都会带着一顶宽大的帽子出门,所以只要一看到我戴帽子,那么就是我刚刚为自己进行了一番“形象设计”。 我没有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行动,今天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要去这个从来被我当作散步场的偌大商场中逛一逛。逛商场的人群还是以成对的情侣为领头军,他们幸福地笑着,我装着视而不见。转而用目光斜瞟着橱窗中那被陈列展示的规整服装。令人咂舌的价格让我将这些橱窗中的展示品供为神物。 我挑了一家价格算是比较亲民的店,踱了进去,这里说的亲民只是相对于在这座商场的其他店而言,就比如为了买一件衣服,是需要花费我半个月或是一个月的工资,还是需要花费我一年甚至上不封顶的以年计算的工资。在塞满了衣服的商品架处一路踱着,相中了一件纯白色的毛衣,触感很柔软,我的心里面有一种异样的感受,这件衣服很漂亮,可是穿在我的身上应该不会太漂亮吧,我常常的进行着自我对话。将其举到硕大的穿衣镜前同自己比划着,视觉效果如同想象中的普通,它单独地挂在那些衣服堆中还是更好看一些,我将它摆回了原位。 数着口袋中为数不多的票子,看着从我面前走过的一对一对的相互依偎的情侣,这样的场景已经见的太多了,我看着幸福的这一对对,心中曾经有过这样的向往,可是现在对我而言,就像橱窗中供奉的那些漂亮的“神物”,可望而不可即。 回到了家中,我走到一个被蒙着白纱的长着巨大身躯的物体前,轻轻地揭开了这层薄纱,呈现在我的面前的是一架泛着黑色光泽的圣卡罗钢琴,这个大部头花费了我两年的积蓄,将我直接带到彻底的无产阶级,从小到大就有一个钢琴梦,但是家境并不富裕,当我从旧货市场买了这部二手钢琴的时候,真正扛进了我的那本来就不大的房间,看着这部被我视作圣物的大物件,心中是满满的感慨,可是大概是应了那句得到了以后就不会珍惜的自然规律,买回以后,这个有着黑白琴键的大型物件彻底在我的不作为指挥下沾惹上了附庸风雅这一词,被我一度打入了冷宫,我只是与那无限循环早就录制在我的手机和电脑中的贝多芬《命运》相伴。 我坐在椅子上,对着这个大物件表达了深深的忏悔之情,然后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上面的黑白色琴键,我只会弹音阶,单调的音阶从我的手指下生涩地流出。 “你要学会弹一支曲子。”又是那个让我讨厌的病毒发出的声音。 “你管不了我。”我生硬地说道。 “我知道你讨厌我。人人都讨厌我。可是我长在了你的身上,人人也就转而讨厌了你,就像爱屋及乌的相反版,恨屋及乌。我想你比谁都更了解这种被讨厌的感受,就如同我现在的感受一样,因为正在被你讨厌。” 我停下了拨弄琴键的手指。“为什么要我学会弹曲子?” “弹出心声,我想让你好受一些,如果你好受一些,我也会好受一些。”病毒的语速放缓,我突然感到心酸。 “你说的这些,我好像能明白。因为忧伤的时候,我就会听那些忧伤的音乐。而快乐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从记事以来,就没有过快乐的时候,尽管我学习成绩再优秀,尽管我在大学的时候得了很多次的奖学金,可是我清楚了自己的命运走向,总感觉这些都是无用的努力。 “我同情你,正如米兰昆德兰说的同情就是同其情,同情你,也就是同情我自己。”病毒的语速放缓。 “我学会不讨厌你,可是人人还是会讨厌我。”我叹了一口气。 病毒哼出了一首曲子。我从来不承认自己拥有音乐细胞,可是身在我身上的病毒却哼出了这样打动我心的曲子。病毒产生出的音乐细胞,这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听出了哀伤的情思。我将头靠在了琴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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