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厅

林眠一个人推着车子往校外走。　　反思今晚的表现，她对自己其实挺失望的。一点儿都不大方，吞吞吐吐满是小家子气。最主要的是直到他走远了，她才突然发现自己还没告诉他书里夹着东西。心里有些焦躁，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万一他根本就没注意里面有张贺卡……万一那贺卡从书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万一被别人捡了去……万一……林眠使劲甩甩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她们两呢？”一辆自行车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许诺整个人懒懒地半趴在车龙头上，歪着头问她。　　“张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茶话会没结束人就不见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夏依依呢？”　　夏依依吗？林眠心中暗笑，夏依依被周峰“借”走了。刚才周峰偷偷摸摸把她拉到一边，磨磨唧唧半天请她把今天跟夏依依回家的机会留给他。林眠问他是不是准备表白了，周峰唬了一跳连连摆手，说还没那胆子，只不过今天是圣诞夜，想借着送她回家的机会独处一会儿，说说话而已。　　是啊，如此浪漫的圣诞夜，大家都成双成对去了，只余下她一人形单影只。林眠思及此，尚未来得及自怜，边上那人已毫不留情地道破这一切：“看来如此良辰美景，就你一个是孤家寡人啊！”　　林眠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推着车就直接绕过了他，继续向前走。　　“嘿，生气啦？”许诺不紧不慢地跟上，见林眠只埋头推着车往校门走，压根不搭理他，忙赔了笑脸去拉她，“别气了，我道歉还不行吗。你看，我不也是孤家寡人吗，既然我们两个孤家寡人碰到了一起，就干脆委屈点凑成对算了，这样都不孤寡了……”　　许诺说的正来劲，没想到林眠突然停了下来，他一时没注意，差点撞了上去。吓了一跳：“你好端端突然停下来干嘛，一惊一乍的！”　　林眠无奈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反击了，反正也说不过他。他总是有本事一句话就把人噎住，再一句话就把人气死。她服气，她甘拜下风。　　那边许诺突然拍了拍她，一脸兴奋地问：“你急不急着回家啊？要不跟我去游戏厅玩会儿？”　　“啊？”林眠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这话题转换的也太快了吧。　　“啊什么啊！去不去？一起去吧！”　　林眠终于反应过来了。不过……游戏厅？这三个字对她而言陌生的犹如另一个世界，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进过游戏厅，在她的概念里那是个女生根本就不该去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居然觉得许诺的这个提议很诱人。　　林眠抬起手看表，只见时针堪堪指向表面左下角的那个阿拉伯数字“8”。　　许诺看出她的犹豫，适时推波助澜：“去吧，就玩半个小时。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我跟你保证，去玩过以后你的心情肯定就好了！”　　好吧，豁出去了！就出格这一回，大不了回去迟一点被妈妈骂一顿。林眠心一横，重重地点了头。　　　　这家游戏厅是新开的，在中心转盘边一家商店的二楼。林眠跟着许诺从商店的侧门进去，爬上十几阶狭窄的楼梯，掀开一道厚重的棉布门帘。　　亮如白昼的灯光一时刺的人睁不开眼，喧哗声和叫骂声瞬间席卷而来。烟雾缭绕间，不大的房间里背靠背放了两排游戏机，影影栋栋挤满了人，大多是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学生。　　林眠紧紧跟在许诺身后，在人缝里往前挤，一双眼睛好奇地四下看着，既兴奋又紧张。　　“会玩什么？”许诺回过头，大声地问她。　　林眠傻愣愣地摇头，她的游戏水平仅限于“小霸王游戏机”里的几个经典游戏，刚才看了一圈，这游戏厅里的游戏她竟是一个都不会玩。　　许诺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腕带她挤到一台空机器前面，一手把她按在凳子上一手投了币。“这个叫街头霸王，你试试。”他在她耳边大声说，“先选个人。”　　林眠犹豫了一下，选了唯一的一个女性角色——一个黑头发扎双髻的女生。可她基础实在太差，游戏开始后，手忙脚乱地一手握操纵杆一手按键，往往忙了左手就忘了右手。虽说许诺已经不停地放水让她了，可她还是“死”地很快。　　“太难了……”林眠泄气地拍着机器。　　“你这协调能力也太差了啊，左右脑明显发育不对等。”许诺嘲笑起她来依然不留情面。边说边又拉着她挤到房间最角落一台机器前，俯身投了币。　　林眠忙凑近看了，只见那屏幕上是一个挺可爱的小龙，还有一堆五颜六色的圆球。她直觉这个游戏应该适合她，偏过头开心地问他：“这是什么游戏？看起来不难。”　　“泡泡龙，很幼稚的，所以你看都没人玩。”　　林眠不服气：“你小瞧我，我”俄罗斯方块”和”超级玛丽”都玩得超好的，刚才那个什么”街头霸王”只是不适合我而已。”　　许诺不置可否，对她做出个“请”的手势。　　现实是多么残酷，林眠很快就输了个落花流水。那操纵杆似乎完全不受她的控制，瞄准线就是瞄不对，眼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球越压越低，又快要把她的小龙压趴下了。　　“怎么会这么笨？！”许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由分说弯下腰去握住那红色的操纵杆，帮她去对瞄准线。他瞄的又快又准，林眠只需要及时按下按钮打出球就行了。两人合作，很快就消了一大片球，林眠按耐不住地开心，由衷赞叹：“你实在太厉害了！”　　许诺瞟她一眼，言语间满是不屑：“就你这水平，玩超级玛丽绝对也就只能玩过一关!”　　林眠笑着瞪他，也不反驳，之前那些坏心情一扫而空。　　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正在书桌前整理书的乔景行终于发现了那张贺卡。　　他在灯下展开那卡片，短短十六个字的祝词一眼就扫完了。他愣了一瞬，把那贺卡正正反反地看了，确定只有这十六个字。于是又返回头认真地把那十六个字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拇指轻轻摩挲过右下角那个小小的落款——林眠，脑海中浮现的是她今晚冻的瑟瑟却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小心地把它按原样收回信封里，在房间里四下看了一圈，最终打开床头第一个抽屉，把它压在了一堆获奖证书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