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天气愈发炎热,学校里的学习气氛也不知不觉紧张起来。虽然一中没有晚自习,但是高三楼层的灯还是经常性地亮到晚上十一点。 连带着高二也风声鹤唳,像被绷紧了弦的弓,各科老师比赛似的布置作业。 因为作业太多,时常会有人来不及做完或者漏做忘做。所以每天一早来学校补作业的队伍壮大了不少。连带着各科课代表的工作也多了起来,每天不但要清点收上来的作业数量,还要检查有没有人漏写作业或者交错了卷子。 每天早自习前收作业的时候最是鸡飞狗跳,经常会有人突然发现自己漏写了某一页题目而四处找人借作业临时来抄。 俞晓晨在一个个收作业。 各科课代表里面就属她做的最认真,每天早晨亲力亲为挨个去收英语作业,边收边顺带检查,看到有漏做的就当场让人补了,免得交到老师那再被批。 林眠捂着耳朵在背政治。文科班就是需要背诵的东西特别多,鉴于每天早上时候状态最好,她一般习惯把比较难记的放在早自习时候去背。 俞晓晨挨个收到她的面前,从她桌子左上角拿起她的英语作业,翻了半天却没走,屈指叩了叩林眠的桌子:“这两篇阅读理解你怎么没写。” 林眠有点懵地抬起头来,接过俞晓晨手里的英语练习册。 前两天是周末,作业确实有点多,但她确定自己都写完了啊。尤其是英语,为了不被俞晓晨抓到把柄,她都是很仔细的,应该不会漏写才对。 “这两篇什么时候布置的啊?我没有记啊……”林眠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两页纸上有她记作业的标记,她也确实没印象上周的作业里有这两篇阅读理解。 俞晓晨听了她这话,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声音陡然就提高了:“怎么没布置?!上周五就布置了!我还在讲台上提醒了两遍呢。再说了,其他人都写了呢!” 动静一大,就有人往这边看了。 夏依依从刚才就在关注她们两的对话,此时赶快对林眠说:“确实布置的,星期五中午休息的时候。”当时林眠不在,俞晓晨突然站到讲台上说英语作业再加两篇阅读,星期一交。也怪她,后来一忙就忘了告诉林眠了。 这就对了,林眠恍然大悟。她当时去广播站陪乔景行做广播了,根本不在教室,难怪没有任何印象。再看俞晓晨,后者正抬高了下巴,居高临下盯着自己,嘴角隐隐有得意之色。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俞晓晨这是有意给她下的套,防不胜防的。 林眠不欲与她多做纠缠,息事宁人地开口:“那确实是我漏做了,我现在就补上。” 两篇英语阅读,加起来一共也就十道单选题,抄一下也很快的。 夏依依也跟俞晓晨说:“把我的习题册找给她吧,就是抄几个字母,很快的。” 俞晓晨却没有动,眉心微拧,很为难地看向夏依依:“你们一个是班长,一个是语文课代表,说起来也都是班干部。现在要公然抄作业,还要我当看不见,这不太好吧……” 林眠哑然,夏依依也被堵得愣住了。 周峰坐后面听了半天,本来不欲插嘴,此时也忍不住了,对着俞晓晨:“你还至于啊,不就几道选择题,你随便拿个本子给她抄一下,一分钟都不要的事情。” 要不是他的本子刚刚也被收上去了,他就直接把答案报给林眠了。 “你们几个关系好,都帮她说话,但是我有我的难处,你们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林眠,你就现在赶快自己做一下呗,为什么一定要抄作业。” 十道单选的答案,抄一下很快。可是两篇阅读,自己现做,时间根本来不及。 林眠握紧了手中的笔,犹豫着是不是随便选一下算了。可是英语老师一向最严厉,乱写答案的话如果错的多,估计后果比漏做还严重。 刚才夏依依说这两篇阅读是星期五中午临时加的,她一听就明白了,俞晓晨就是故意的。 …… 她记得星期五中午俞晓晨曾经去了一趟广播站。没有敲门,而是直接用钥匙开的门。当时广播还没开始,林眠正陪着乔景行在吃午饭。陡然听见钥匙的开门声,两人都是一惊。 门开了,就看见俞晓晨拎着一袋面包和一瓶矿泉水站在外面。她明显也是怔住了,一直维持着推门的姿势,半晌没动。 林眠正在帮乔景行剥虾子。 乔景行吃虾子的方式实在是粗糙又浪费,从来不用手,都是用嘴把虾头咬掉然后把尾巴那一截连壳一起放嘴里随便嚼嚼就吐掉了。一份饭里一共也没几只虾,他这吃法林眠实在看不下去,只有自己洗了手去帮他剥。 此时她一只虾子刚剥了一半,两只手上还都是咸腥的汁水,就这么尴尬地支棱在那,继续剥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还是乔景行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问:“你怎么来了?落东西了?” 星期五不是俞晓晨的栏目,她一般不会来。 以前她曾经在星期五给他送过几次午饭,后来乔景行跟她说午饭有当天的采编帮着去食堂打,让她别送了,她也就没再来过。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突然又来了。 俞晓晨脸上吃惊的表情渐渐褪去,变成了然之色,冷笑道:“难怪跟我说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原来是新招了个专属采编啊。” 她说完突然高举起手,把手里拎的东西狠狠地掼到了地上,转身便跑了。 …… 如今看来,她是跑回教室布置作业去了。 可就算知道她这是故意针对自己的,林眠这时候也无话可说,无论怎么看,俞晓晨这会儿都占着理。 周峰可不知道这其中那么多弯弯绕,他也懒得去思考这些,仅仅是看到俞晓晨连带着夏依依一起讲,话里话外说她作为班长不以身作则,心里就不乐意了,不依不饶起来:“你别用这些官话来压人。平时跟你关系好的那些人作业忘写的时候,你不也是把自己的作业拿给人家抄吗。怎么到了我们这就突然铁面无私起来。”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人家抄作业了。”俞晓晨的声音尖尖细细。 她有点底气不足,作业是午休时候布置的,当时班上人不齐,今天确实是有好几个人没写。 俞晓晨惯常在同学中的形象就是好说话不会为难人的,都不动声色地当时就让她们补上了。 周峰就等着她问这句话呢,当下就一指坐在隔壁组第三排的一个女生:“你敢说你刚才没让孙媛媛抄?” 那孙媛媛正回过头在看热闹,不想会波及到自己,立马一缩脖子转回了身子,做出跟自己无关的样子。 俞晓晨咬住嘴唇,有些无力地辩解:“你污蔑我!” “我吃饱了撑得污蔑你,我又不是闲的没事干了。” 俞晓晨盯着周峰,眼圈瞬间就红了。 “行了!不就这点儿事嘛,有什么难解决的。不给抄就不给抄呗。” 张晗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拎着自己的练习册挤到林眠边上,顺便用手肘把俞晓晨杠开,拎起笔三下五除二地就对照着自己的练习册帮林眠把那十道题的答案抄好了。 这下林眠是完全傻住了,呆呆地坐在那看着张晗。 一个多月了,这是张晗第一次跟她说话,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以这样的方式。不过她一开口,林眠就明白一切都过去了,张晗已经原谅她了。这是她们的默契,也是她们的情谊。 林眠的眼睛涩涩的,要不是现在不是时候,她真想紧紧抱住张晗大哭一场。 张晗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林眠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用,就这么被人欺负啊?到头来还是要靠我出马!” 她本来不想管的,可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就是看不得俞晓晨嚣张,同样……也看不得林眠委屈。嗯,她可以欺负林眠,可以对她发脾气,但是别人不可以! 她和林眠无论怎么闹,那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是可以关起门来解决的。可是现在面对俞晓晨,这毋庸置疑是敌我矛盾啊,还是要一致对外的。 所以她主动打破了这一个多月的僵局,毅然站到了最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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