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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皮侯在林浣出事后,并没有入宫探视女儿。  因为有个不知名的人悄悄给林家送来了一张字条,上头写着——不要进宫。  他不知道这份字条是个警告还是陷阱,但他在思考了很久后,还是没有进宫去。    不是他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只是作为一个谨慎持重的人,他更在乎自己的命。只要他还活着,那么不管宫里再怎么凶险,洛阳城对于林氏其余人来说,至少还是安全的。    不过钟离侯并没有他这样的镇定和耐心,他与林浣素来兄妹情深,在听闻林浣出事后,几乎按捺不住要前往长信宫探视。南皮侯为了使长子放弃这一念头,只好去了趟西苑。    西苑住着太皇太后,南皮侯相信就算宫闱中的局势再怎么险恶莫测,也没有人可以将手伸进西苑去。  因南阳亦被牵连其中,太皇太后担心孙女而病倒,在见到南皮侯时,精神不佳。南皮侯也不便同太皇太后多说什么,得知林浣现在还命悬一线后,也就识趣的告辞了。    在面对太皇太后时,南皮侯难得的恭敬谦卑。  “子焱。”太皇太后唤南皮侯的字,“你说……幕后真凶会是谁呢?”  南皮侯步子略顿,“臣也不知道。”  “无论是谁……”老人用沙哑的嗓音缓缓道:“将南阳牵扯进来,就是不该。”    许多人都将太皇太后当做了一个慈祥安静的老人,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清楚这是个多可怕的政客。南皮侯从她的话语中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一个笑来。    回到侯府,钟离侯便迎了上来。这个不孝子自然不是担心他,而是想要向他打探妹妹的情况。  “不妙。”南皮侯道:“这几天你最好想想,假若有朝一日我与阿浣都不在了,你要怎么办,”    钟离侯的脸色很难看,“父亲,究竟是谁敢害太后——难道真的是南阳公主?”  “她一个即将出嫁的皇女,谋杀自己的嫡母做什么?无疑是遭人陷害。”南皮侯淡淡道:“还有蒲皇后也是——这两个被牵连下狱的人,实际上都没有足够的动机。”    “今日国子祭酒来找过我。”钟离侯忽然道。  国子祭酒便是蒲知言的父亲,也是南皮侯重要的谋士。这回林浣中毒,蒲知言牵连其中,他应当正惶惶不可终日。    “儿子因为阿浣的事,对他或多或少有些迁怒,所以没有见他。现在是不是……”钟离侯为难的觑着父亲,“要将他请回来?”  “不必了。”南皮侯说:“既然有人想要挑拨蒲氏一族与我们的关系,我们便暂且遂了他们的愿望。”    南皮侯虽然年老,但脊背已经挺得很直,脚步也很快。路过挂满了鸟笼的长廊时,他没有片刻停顿,“你做好准备吧。”  “什么准备?”钟离侯还没反应过来。  “废帝。”南皮侯冷冷开口。  钟离侯倒吸口气。    “阿浣是皇帝害的?”钟离侯忙问,“他怎么敢!阿浣于他有养育之恩,没有阿浣他当得了皇帝么?”  “我不知道谁是凶手。”南皮侯用极平静的口吻道:“只不过若是阿浣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皇帝也就留不得了。”    届时势必又会又一场权利之争,这样的事南皮侯已经历经了太多,眸中波澜不兴。  ================  南阳公主被退婚了。  她在自己大喜的日子里没能当成新妇,反倒成了罪人。被押入宗正狱后不久,便得到消息,淮阳侯家的五郎上书请求退婚。    南阳听到消息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发着的呆。  她过了十余年金尊玉贵的日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一夜之间,自己从云巅落入泥潭,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而韩五郎的退婚,更是有如在她脸上狠狠踩了一脚。    她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愤怒,事实上她现在都还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遇上了她从未遇到过的困境,这一次撒泼哭闹都没有了意义。她能做的就是板着一张脸,不让人笑话她。或者说,她已经吓傻了,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她怀疑眼下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她怎么会遭遇到这样的事呢,一定不是真的。    会死么……她心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不犹打了个寒噤。她蜷缩在角落里,恨不得用力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不要被任何人注意到。  她忽然听到了脚步声,吓得整个人抖了一下。    向她走来的是个年轻的儒生。南阳怯怯抬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那人模样很是秀致,目光温润,气度宁和。  “你是谁?”她脱口问道。    这年轻人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中有怜悯有哀伤,且好像已认识了她很久一样。  “我……”年轻人低头,有些木讷,有些怕羞,“我叫林蝉。”    南阳没说话,她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在遭遇了无妄之灾后,她觉得谁都会害她,看人的眼神中都透着警惕。  “公主没见过我,我却是见过公主的。”这个姓林名蝉的年轻人声音很好听,就是语速慢了些,似乎每个字都是再三斟酌后才说出口的。    “你在哪里见过我?”若是在平常,南阳一定不会理这个看上去像傻子般的人,但现在的她却无比的希望有个人能陪她说几句话。  “有时公主路过兰台时,我会远远的见到公主一面……”他声音越来越低。    南阳想了想,还是没弄懂这人来此的目的。不过这也可能是她在被关起来后脑子就便迟钝了,什么事都想不明白。  “你来这里做什么?”南阳问,“你——不会也是要诬陷我的人吧。你、你姓林,你是要来害我的么——”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拼了命的想要往后缩。    “不是,我……”林蝉本就不善言辞,这时更不知该如何辩解,想了很久,挤出一句话,“我担心公主会害怕,就想来陪着公主。”  南阳愣了一会。    林蝉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南阳的眼睛,他知道她在怀疑,于是朝她笑了笑。他不能为她做什么,只有这样坐在牢门外,静静的陪着她。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人没有抛弃她。    南阳看着林蝉的微笑,眸中忽然流下了眼泪,就好像之前被她刻意压制住的情感又回来了一样。在这个陌生人的注视下,她终于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  ===============  林蝉在见南阳公主的时候,魏琢也去了另一间牢狱,见到了蒲知言。  明明直接“谋害”太后的人是南阳,但蒲知言遭的罪却比南阳更大。在魏琢接管暴室之前,她就已经受过刑了。不难猜出其中缘由,蒲知言才是常焜的主要目标,他得利用她来离间林党。    当然,对付蒲知言,也是为了能让她给梁舜英让一个皇后之位出来。  蒲知言精神还好,看到魏琢时还笑了下——尽管魏琢觉得这是她为了安慰她勉强挤出来的一个笑。    魏琢详细问了她林浣被下毒那天她的行程,以及南阳婚礼的一些事宜她是如何安排的。蒲知言一一回答。    她与这事的关系并不大,最多也就是治个失察之罪——因为她身为皇后、身为婚礼的操办人,竟没能阻止有人暗害太后的阴谋,这是她作为皇后及儿媳的失职。    然而魏琢看了眼蒲知言身上交错的伤,可以确信这次常焜是铁了心想要用此事废了蒲知言。她叮嘱蒲知言不要写诗赋并没有什么用,这一世常焜不再从字句中找罪证,而是将更大的一桩罪名加到了蒲知言头上。    “我会尽量救你,但我不一定能救得了你。”魏琢听完蒲知言的叙述后,决定实话实说。  “无事。”蒲知言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我信你。”    “这不是信不信的事……”魏琢觉得自己颇为残忍,但该说出口的话,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是陛下要废了你。”  蒲知言一愣,她看向魏琢,眼中满是迷惑。    魏琢知道她是希望她能告诉她,方才那句话不是真的。  “是真的。”魏琢说。  说完后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但又强迫自己盯着蒲知言的眼睛看。    奇怪的是,蒲知言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愤怒绝望,她只是黯然的半垂下眼睫,“这样啊……”  她早就知道常焜不喜欢她,这些年来她习惯了以卑微的姿态面对他,所以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最多也只是低眸叹息一声。    因为她从来不曾有过期待。  之后蒲知言便不再说话,像是失了魂一般。    魏琢看着她这幅模样,不知怎的忽然感到心里很烦躁。蒲知言让她想起了她自己,记得很多年前,她也曾是喜欢过常焜的,因常焜的薄情而一次次难过的时候,她也是蒲知言这幅模样……  她忽然握住了蒲知言冰冷的手腕,“我收回那句话。”    蒲知言愕然的抬头。  “你不会死,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我要你活下来,那个人既然负了你,你就该去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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