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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李代理和肖秘书离开后,程月有坐进车里,有些疲惫地仰着头闭目休息。  不出意外,等她回到家的时候,程广之已经知道她搞砸了这笔生意的消息。    和别人起争执向来不是她的特长,却这次没输阵势,这点很好。  当时那两句说得真是痛快,看到张理事气得脖子都变粗,她觉得解气得不得了。  可是那股怒气一出,现在平静下来,她就不得不理智分析她的行为将会带来的一系列后果。    平日里虽然和程广之之间冷冷淡淡的,但是按这些年的情况来推断,程广之顶多说她几句,不用担心会被骂得太狠。重要的是她搞砸了和明山的合作,这对程氏的影响不是轻飘飘就可以带过的。    程氏近几年来发展势头不错,主要得利于早年投资的几块地,当年程广之孤注一掷买下的地皮,没想到过了几年后赶上开发热潮,让程氏吃了不少年的红利。但这几年,红利期差不多也到了头,程氏虽然规模扩大不少,知名度也显著上升,但是根基不深的弊端也开始显露出来。  程月有毕业后刚进公司,刚好赶上程氏的一次失败投资,董事会重新洗牌,程广之很艰难地才坚守了自己的优势地位。好像也是从那年开始,程广之突然就变老了。  这两年程氏的情况慢慢好转起来,可还没有做好再经历风波的准备,这次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材料供应问题,南郊的后续开发不顺,程氏往后的命运就更不好说了。    所以程广之才这么软硬兼施,希望她能抓住叶自敏,说得再明白些,希望她能攀上叶家。    程月有飘得很远的思绪被手机提示音打断,是肖秘书按约发来的第一个定位。程月有点进去地图看了看,确认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后,调整心态回家。    程广之果然不出意料地在客厅等她。    见程月有进门,没有开口,用拐杖指了指书房,自己先进去了。    “我怎么交代你的?”程广之坐在书桌前的沙发上,表情严肃。  “一定要签下和明山的合同。”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没做到。”    她的话里没有后悔或者懊恼,也没有任何歉意或者愧疚,她只是在报告自己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这是一个事实陈述,无关情绪。    “我听说你骂了张理事?还骂明山是,”程广之停顿了一下,才让自己想起那个词来,“色情狂公司?”    是的,骂了。她不会骂人,单词库里只有“不要脸”和“神经病”这种初级词汇,这次突然蹦出来一个“色情狂”,她还觉得是种进步。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讲出来。  程月有认真想了想,“是,我是这么说的,我当时太冲动了,没过脑子。我明天去道歉,去明山找张理事道歉。”    她其实不确定自己能做到去和张理事赔礼道歉,也烦恼万一道歉场面不好看,她该如何收场。但是还是要去做,为了程氏。    程广之却没有接话,只顾自地通知她:“我已经联系上其他公司了,明天方经理过去签约。”  其他公司?程月有没得出一个具体答案,但是她想,放弃明山必然意味着程氏这次的材料资金投入要远大于预期,可以说是做了赔本的买卖。  看来程广之应该是第一时间联系了明山那边,也确定双方没有继续合作的希望了。    “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让你去签约,结果你不考虑大局,把事情办砸了不说,还得罪了人,都要像你这样,哪家公司都得关门。”  程广之板着张脸教训女儿,“明天开个会,你把今晚的事做个报告,会上检讨一下。”    检讨会对其他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处罚,不过是形式主义走个过场而已,可是对程月有却不这么简单。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公开发言的场合,每次当着一群人的面做个普通的总结报告,她都要在全员注视中心跳加速半天,事后还要反复回想自己哪个环节表现得不够自然,更别说这次还犯了错。    程广之就是知道她这种心情,才刻意做出的决定,不让程月有记着做错事的后果,下次她还会再犯。  程月有觉得太阳穴附近又有些抽搐的疼,她恹恹地应下来,只想回房睡觉。    “月有。”程广之叫住她。  程月有扶着门框,回头看,程广之的脸在灯光下有种难得的慈祥感。或许人上了年纪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显现出几分慈祥吧。  “我如果知道张理事会是那种人,就不会让你过去了。”  说完后好像是有些不习惯和女儿之间难得的温情气氛,程广之咳嗽了一声,朝着程月有摆摆手,“好好休息去吧,检讨书明天起来早点写。”    第二天程月有还是按时起的床,一切如常,不过她早上在咖啡店里多了上网搜索检讨模板的任务。  她虽然对工作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毕竟是拿工资办事,所以平时也算是兢兢业业,没什么机会接触检讨这个领域。现在突然要她恳求地深刻反省,是个不小的难题。  程月有挑来拣去,总算是合格地完成了任务。    回到办公室,她还沉浸在做会上悔过时的那份羞耻中,想起来就头皮发麻,恨不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肖秘书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敲开门,端着一个杯子进来,“理事,我看你有些累,给你煮了杯咖啡。”    肖秘书将咖啡端给程月有,向她道谢,“昨天,谢谢理事。”    “谢什么,我不好意思才对,以后不会让你去做那种工作的。”程月有看她心情不错的样子,好像没受什么影响,放下心来。  但是肖秘书显然还有话要说,在一旁有些犹豫,程月有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嗯……理事,能不能把李代理的身份证还给他啊?”    程月有这才想起来这茬,想着中午的时候通知李代理过来拿,肖秘书却自告奋勇表示自己可以带过去,“我们住得挺近的,下班的时候顺便。”    “行,那你就拿着吧。”  程月有看她还不打算走的样子,又问:“还有事?”  肖秘书露出纯净善良的笑,“理事,咖啡要冷了,你趁热喝吧,喝完我把杯子拿出去。”    程月有挤出一丝笑来。    然而程月有这个周四的磨难还远远没有结束,晚上她还要看到叶自敏。    她在公司里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下了班。十一月的天黑得快,等她到了家,正暮色四合中。  叶自敏这时已经神采奕奕地坐在客厅和程广之在说着话了,见她回来,眼带笑意地朝她问了声好,好似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程月有是来做客的。    “我早上不是告诉过你,让你今晚早点回来吗?怎么还让自敏等这么久。”程广之责备了程月有两句,又看了看手表,“星有这孩子也是,怎么今天也回来这么迟,打电话也不知道接。”  程月有没有答话,只借口要换衣服,转身上楼了。    她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那间。因为窗户朝向西边开的,可以看到日落。不过她近年来已经没有在日落时分回过家了,偶尔在办公室对着窗口发呆的时候,能看到从对面楼层玻璃上映出的夕阳残影。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打开窗户透气,此时风吹进来,带动一旁白色的窗帘飘荡着。程月有走过去准备关上窗,却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马路上,两旁的路灯同时亮了起来,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个个漂浮在空中的灯笼。    她在风口站着,眼神飘飘忽忽地打了几个转。风吹过来,鼻子突然就有些发酸,有种莫名想呕吐的不适感。程月有按住了胸口,急促地喘着气,却听见房间里响起一阵阵的声音。  她把包掀开,声音陡然清晰起来,是方经理打来的电话。    楼下,叶自敏不知道在和程广之说着什么,程广之低沉的笑声传遍整个客厅。经过楼梯口的芳姨看到程月有手里还拎着包,提醒道:“小姐,你怎么还没放下东西?小少爷应该要回来了,马上就能吃饭了。”  程月有一边往下走着一边说:“刚才公司打电话来,说是出了些问题,我回去处理下。晚饭你们吃吧。”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坐着的两个人说的。    “什么事?”程广之问,对程月有的说词抱有怀疑,仿佛担心她是为了逃避饭局随口说的小谎话,决定再继续追问,“这么着急?非得你回去?”  这个女儿平时不声不响,主意大得很,也不和人商量事,做什么就是什么。程广之知道叶自敏不得她真喜欢,哪怕不能真修成良缘,但是程月有要是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以后在生意场上碰了面,对程氏没什么好处,于是他决定阻止,“你不要去,有什么吩咐公司里的人做就行。”    “是福金湾的项目,出了些小问题。因为一直是我在跟进,不亲自处理我不放心。”福金湾的建设项目虽说不上是什么大工程,但是程月有却异常重视,即使程广之说过几次让她把精力放在别处,程月有却固执己见。    父女俩对峙着,程广之还想开口强令程月有留下,叶自敏却突然站起来,“那么程叔叔,我送月有回去吧。刚好我想起我也有事要办,吃饭的事还是改日再约吧。”  叶自敏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找出来的让双方都好下台阶的客套话而已,三个人对此心知肚明,却都没有说破。    程月有本来想直接拒绝叶自敏的提议,但是程广之却已经默认了,“好,那就麻烦你送月有了。这次招待不周,下次找个时间,叔叔一定好好摆桌酒菜请你。”  两个人又客套了几句,总算是能够出门。    叶自敏自然地走向他的车,打开了驾驶座后座的车门,发出邀请,“走吧。”  “不用了,我自己……”  “你不上车,我可喊了啊……”他把手曲成半圆状贴近嘴巴,“程叔……”  “好了,你别说话了。”    虽然知道叶自敏并不会真的去告状,但是她也实在是疲于应对了,于是直接坐进副驾驶座里。  “你还是坐我后面吧。”叶自敏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俯身朝她说道。  “这么想当司机?”  “大小姐愿意,我就是你的专属司机,”他说起这种恶心话眼都不眨,又正色道,“这后面的位置是最安全的,我送你,当然首先要保证你的安全。”  但程月有只是扣好安全带,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赶快走吧。”    叶自敏不再坚持,坐进车里之后,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笑了一下,“你是想和我坐近点吧?我每次坐你旁边就是想和你……好了,你别瞪我,我不说了。我送你去公司,然后再接你回来。”  “不用了,公司有司机会送我回来。现在就麻烦你了,谢谢。然后接下来一个星期,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如果是再也不出现的话,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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