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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竹小新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在腿上挠。这个行为并不是出于他的意图,他刚醒来,意识都还没清晰。但这个不知所以的事情他做起来很认真,越做越疯狂。随着这件事接近尾声,他的意识也完全清醒。他发现,在刚才挠过的地方有好几个蚊子叮过留下的大包。突然觉得这是一种很温馨的事情,这说明他并无大碍。一个濒死或重伤昏厥的人,是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醒来的。  竹小新落地的地方被砸出一米来深的坑,加上高地的高度,他相当于从十一米的高处掉下来,但是这多出的一米救了他的命。不知为何这块地比别处松软,下面早已垮如沙土,那与别处一般模样的坚硬地表只是一张虚伪的面具,不知情地竹小新无情地拆穿了它。至于这块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竹小新想不出来。他从小就较真儿,凡事知其然必须要知其所以然,这是骨子里的认真,否则宁可不知其然。此刻的他变得很豁达。因为这里的“所以然”与“然”比起来,简直太无足轻重了。  竹小新从坑里爬出来,看看地上的断枝,不禁一阵后怕。他怕的不光是差点摔死。摔死固然是死,但死得太不得其所,从价值角度说,远不如被法律判死或被歹人害死。他怕的是人生成败无常。他明明拥有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志向,却差点落得千里之行止于始的下场。  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把坑填平,修复成原先的样子。这看起来像是在上坟,在别人看有点以怨报德、咒救命恩人死的感觉。可他的救命恩人本身就是土,坟只是它的一种形态。可以把这种形态留给恶人,谁作恶就用救命恩人把他给埋了。以后可以这样威胁恶人,你再不知悔改,我就用我的救命恩人把你给埋了。听起来非常酷非常有霸气,而且有内涵。一来显得他手段奇特,二来显得救命恩人特别多,声势浩大,第三显得你身经百战……至少命运坎坷,是多次从鬼门关趟过的人,不然哪来这么多救命恩人。  一切处理妥当,背上行装,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上路。无聊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大地一片银白,与之前的漆黑形成强烈的对比,仿佛没开灯的屋子里被人突然拧亮了开关。借着月光,看到一条清晰的小道。沿着这条小道可以到达未知的地方,但一定不会迷路。道两旁是高大的蒿草,与高地之上无异。无数个夜里听到的狼嚎或许就来自这里。竹小新提高着警惕,谨防野兽袭击。内心原则坚定,死不怕,一定要死得其所。就算是喂狼,也一定要喂给外地的狼。想到这里,竹小新加快脚步,与其思考那么多,不如粗鲁地交给速度,这是摆脱危险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算不能彻底摆脱危险,也能尽快赶到外地。  无边的夜幕下,整个世界只有竹小新的脚步声,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但是一停下脚步,庞大的寂静瞬间从四周压过来,让人更加不安。只能尽全力前进,只在体力到达极限时暂停脚步,承受片刻寂静后继续前进。最后一次间歇,让他由居安思危变为真实的恐惧。他的脚步停了,但脚步声并没停。  人在万分恐惧时,瞬间思想比较集中,可以直通最坏的结果。竹小新第一个想到的是追兵而不是野兽。他总结,在他潜意识里,那些人连禽兽都不如。往后看一眼,什么也看不到,而脚步声仍在继续。能听得出来,脚步声已经很近,也许是蒿草遮挡的缘故,对方还未现身。想到这里,对方也未必看得见自己,竹小新也蹲进蒿草中,准备来个伏击,先发制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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