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客栈,天色早已黑透。马文才同老板要了两间房。 店小二见他还抱着一个人,积极的上前帮忙。马文才不知怎的向后一闪躲了过去,道了声多谢,扶着张小爱上了楼。 店小二尴尬的收回手,撇撇嘴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老板神色一凛,提溜着店小二的耳朵躲到了柜台后,“你小子说话给我小心点!这些个能进珈蓝的大能哪个是你我惹得起的?想活命就给我管好你的嘴。” 店小二喏喏称是。 “小二,送桶水到楼上。” 清冽的声音自楼上响起,店小二吞了口口水,扭头看见刚刚自己骂过的那位爷安静的站在楼梯转角处,不知道刚刚的话听到了多少。 眼看着那位爷要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店小二连忙点头,跑进厨房烧水去了。 马文才扶着张小爱躺在床上,跳跃的烛光将张小爱的脸染了一层黄晕。躁动的气息浮满全身,像有什么要不受控制的挣脱开来。 马文才长舒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退后了一步。看着张小爱熟睡的眉眼,眼神黯了黯,转身吹熄了蜡烛,走进隔壁。 小二早早的打了桶热水放在房间,氤氲的热气迷蒙了人眼。装作普通人走了一天,又背着个大活人,即使是他也有些吃不消。 解开衣带,衣衫落下,露出精壮后背,皮肤细腻,薄薄一层肌肉附在上面,有力而不失精美。 最让人惊艳的是右肩之上,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刺了花纹,隐隐似是一个“劫”字,又掺杂了别的什么东西,让人难以分辨。 马文才沉沉吐出一口气,闪身进入浴桶。 完全陌生的眉眼,完全陌生的气息,张爱国(张小爱的假名)却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甚至初见之时把她当成了她。 可她不可能还活着,不是吗? 马文才闭上眼,沉入水中,任水漫过他的嘴唇,鼻子,眼睛。 是啊,她不可能还活着。 从木桶中缓缓起身,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下滑,随手扯过浴巾拭干水珠。手掌一翻,一件崭新的里衣出现在手心。 穿好衣服,走进内室,马文才静坐于床榻之上。从袖中掏出一块白布,轻轻擦拭剑鞘。 原先的外衣好像沾了张小爱的味道,马文才皱眉拎起想要扔掉。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放到了床侧。 “文才兄?文才兄?”隔壁传来小心翼翼的呼唤。 怎么突然醒了?马文才放下剑,她不是一向睡得死吗?雷公在她耳朵边敲锣打鼓都吵不醒她。 哦,是了,她不是她。 马文才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复杂,终究是放下了手中的剑,闪身进了隔壁。 张小爱全身窝在被子里,蜷缩在床脚,直愣愣的看着马文才闪身进来,点亮屋内的烛火,两人相对无言。 她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身白衣的少女,眉心一点黑砂,孤寂的走在漫天白雪里。 白雪落下,模糊了她的视线。恍惚中很多人的脸一掠而过,马文才,黎皞,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 地上红彤彤的是血,然后又被漫无边际的大雪覆盖。 醒来时迷迷糊糊的,心里残留了梦中的窒息感。她素来怕黑,又疑神疑鬼,置身黑暗,总感觉身边有无数只恶鬼萦绕。 许是认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才试探性开口。 看到马文才的身影,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一股委屈之意莫名从心底直涌而上,汇聚到眼眶之中。 “赶了一天路,文才兄想必早已累了。”说罢张小爱侧身在床上让出一块空闲,厚颜无耻地在床垫上拍了拍,“不如早些歇息吧。” “我就在隔壁,有事开口喊我便可。”马文才神色淡淡,如果没有别的事,他便该走了。 “文才兄不必客气。” 张小爱殷切的脸在眼前乱晃,马文才失笑,这是客气不客气的事吗? “你我二人一同求学,以后少不得同塌而眠,今日便做提前适应,有何不好?” 马文才低眉还在沉思,张小爱直接跳下床把他拉到床榻上,眉开眼笑,巴巴地把被子让了一半出去。 娇小白嫩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这家伙都不知道避吗? 马文才发梢还有些湿,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张小爱抽抽鼻子,空气里是熟悉的莲子香,比之前更浓郁了些。 许是累极,马文才躺下不久便睡熟了。张小爱却睡不着了,这里的床硬邦邦的,没有马文才的背舒服。 梦里她和马文才具体做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捏过他的脸,梦醒了手指上依旧残留了滑腻的手感。张小爱摇摇头暗示自己保持清醒,不要□□熏心。 可是手感真的很好啊。张小爱咬咬唇,小心翼翼的坐起,推了推马文才,“文才?马文才?” 马文才纹丝不动。 张小爱这才大着胆子抬手,戳戳马文才的脸,硬硬的,又伸手捏捏自己的脸,软软的。 “果然梦都是相反的。还是我的脸手感更好一些。”某人毫无羞耻的开口。 空气中莲子的清香更加浓郁,张小爱凑到马文才身边,香气萦绕鼻端,整个人都轻畅不少。 虽然好闻,但一个大男人身上有一股子莲香总有种违和感。 张小爱伸出手指在马文才脸上戳戳画画,玩的不亦乐乎,嘴里喃喃自语,“睡的很熟嘛,还说什么有事喊你,喊你也听不到。” 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张小爱双手颤抖的指向马文才,明知道他听不到,依旧忍不住开口质问,“你只说让我喊你,却没说会来帮我。你就是在敷衍我,是不是?是不是!” 某只马暗暗点头,不傻,还有救。 “其实你待我不薄,我还什么可抱怨的呢?” 张小爱仰头望天……花板,素来活泼地眼底多了几分哀怨。 自她被祝英台丢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想到对她帮助最大的竟然是这个传说中自私自利的马文才,果真世事无常。 “爱国,马昊准备了你的衣服,就在床边。” “嗯。” “爱国,今日是你我第一次面见夫子,一定不能失礼。” “嗯。” “爱国,今天有骑射课,你要做好准备。” “嗯。” “爱国……” 还不懂马文才说完,张小爱气的一掀被子,露出一头乱蓬蓬的鸟窝,气急败坏地说,“马文才,你怎么那么啰嗦?可不可以让我好好睡个觉!” 周围静的过了分,张小爱疑惑地睁开眼,马文才的脸突地在张小爱眼前放大,张小爱心跳漏了一拍。 旖旎的念头还来不及冒头,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张小爱,你竟敢用如此大逆不道的语气和朕 说话?” 马文才阴森森的看着她,倏地远离,向外一挥手,“马昊何在?” 马昊应声推门而入,身穿黄金铠甲,目光如炬。 “把这小贱人退出去斩了!”马文才甩袖,背对张小爱。 张小爱立马扑过去抱住马文才的大腿,哭喊着,“马文才,我对你是真心的,不要杀我。” 马昊上前粗鲁的扯开张小爱往外走,眼前的景物渐渐远去,她依稀看见马文才搂着一个红衣女子笑的恣意,那女子像是祝英台,又不像…… 张小爱猛的睁开眼,头因剧烈晃动有些头疼。 侧首看去,马文才不在。 张小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还好是梦。 没想到马文才和祝英台已经对自己造成的这么大的心理阴影了。 张小爱恹恹地站起身,这床板太硬了,睡了一晚上腰酸背痛,身侧空空如也,马文才早已不见了踪影。 起身一番梳洗,下了楼,不大的院子里马文才正在练剑,银剑流光,英姿飒爽。 看到张小爱出现在门前,马文才停下脚步,“怎么起的这样早?” 被你吓的呗! 张小爱吐了吐舌头,这话自然不能说,除非她不想活了…… “文才起的更早一些不是吗?”张小爱讪笑。 “没吵到你吧?”马文才收了剑,走到她面前。 张小爱大概有一米六八,四舍五入也有一米七了。这在女生当中妥妥的高个,站在马文才面前就像是跳梁小丑。 “当然不会。”张小爱对于被马文才身高碾压还有些不爽,再抬起头,脸上已经带了微笑,与马文才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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