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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百家,江湖林立。    白鹿山庄,扬州府西湖边上矗立了几百年的传说。    白鹿山庄,说起来也没有人知道到底建于哪年,许是前朝的时候就在了。    铸剑酿酒,无一不精。依山傍水,亭台楼阁,无一不美。江湖上,谁人不知白鹿山庄,多少武林人想得一把白鹿山庄的宝剑好刀,想睹一回白鹿山庄的雅致园景,想品一杯白鹿山庄的琼浆玉露。    是了,白鹿山庄有三绝。一是环西湖而建的绝佳园林,无论初春雪未消,仲夏荷花开,深秋明月夜,寒冬霜冰湖,总是让人遐想连连,恨不得深入其境。二是祖传的铸剑绝技,那是从上千年的家族沉淀,白鹿山庄的宝刀名剑千金难求。三是极致沁人心肺的秋玉露,酿酒所用非井水河水,而是深秋夜半的露水,极其珍贵难得。    白鹿山庄每逢十年,便有举办名剑秋会。放眼整个武林,无论名门大家,无名小卒,皆可毛遂自荐,上台比试。白鹿山庄将十年里铸造得最好的一把刀剑赠与武魁。因此,每逢名剑秋会之时,整个扬州府都是从五湖四海而来的英雄豪侠、文人骚客,当然也还有来凑热闹的掮客、名妓、宵小……    江湖百态,正统门派,绿林好汉,总是有的。你说我野蛮来,我说你虚伪去,来来去去,唇枪舌战。唯独白鹿山庄,武林诸人说起,无一不赞美,无一不尊敬,无一不艳羡,无一不嫉妒……    白鹿山庄的子弟,都是精挑细选而来,许多都是几百年来的家传子弟。门教之风甚严,在外行事,绝不以名门正派傲居,也不假仁假义多管闲事。但该出手时也绝不含糊,旱灾粮食紧缺,夏汛河堤危难,白鹿山庄都会开仓赈济、筑堤抗涝,因此,官家也一直很给面子,历任扬州知府都不敢怠慢白鹿山庄。    白鹿山庄姓白,坊间说白氏血脉都是人中翘楚,不仅生得翩然貌美,风度不凡,且武功高强,智勇双全。    武林志中流传着,白鹿山庄第一代庄主,出自铸剑世家,是一位红衣美人,冰肌玉肤,面若桃花,好一副沉鱼落雁之姿,还剑法了得,天下能破招之人极少。于乱世之中行走江湖,阅尽人生百态,与武林百家的交情颇深,遑论武林盟主、名派掌门,就连前朝帝王都一见倾心,愿以后位许之。但白庄主断然拒绝,却与一白衣书生缔结连理,在这江南形胜之地,建造了白鹿山庄,痴心造剑,醉心酿酒,更与武林订立下“名剑秋会”之约,造福武林中人。    “这真是……人已不在,江湖却依旧流传着她的传说……”拾酒摇头感叹道,不知那第一代庄主是怎么样的谪仙人物。    “白鹿山庄在咱们扬州府,向来很得人敬重的,不知那白小姐看上朱良义哪样,竟要跟那种人结亲!现在倒好,还要帮着朱家对付我们!”高大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    “那白小姐,是庄主的掌上明珠?”    “才不是呢!白小姐,她,她就是白鹿山庄庄主!”    “……”    白小姐瞎么,白鹿山庄这么受人尊敬,她又身为白鹿山庄的掌门人,怎么就助纣为虐呢?    拾酒又踱了几步,看着那盆被打碎的牡丹花,想了想,谁说掌门人就一定聪明了,自己的师父君伯不就是老眼昏花么……    多年的梦中困境一直缠绕着她,师父虽然不靠谱,但是他的叮嘱,也是记得的,不可插手流连梦中,但婉君的事,她十分关切,这多好的姑娘啊。还有,她很好奇,自己如果真卷入梦中之事到底会怎样,师父这么多年来也没告诉她,或许师父也不知道?她总不能这么糊糊涂涂地做梦做一辈子吧?    她咬了咬嘴唇,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你……你要偷偷去白鹿山庄?”高大大喊一句。    “嘘……”拾酒赶紧捂住高大的嘴巴,“哎呀,你能不能小点声啊,万一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拾酒姑娘,你这没有白鹿山庄的邀约,就算进了白鹿山庄,白小姐也不可能见你啊!”    “嗯,我也没想让白小姐见我啊……”    “那你去干啥?”高大好生奇怪。    下人收拾好了大厅,拾酒顺势往凳子上坐下,“按理说白鹿山庄明白是非黑白,断不会帮着朱家才对,夜里我去探探。”    “那万一,万一你被人发现了呢?可怎么出来?”    睡一觉就出来了啊。    拾酒差点脱口而出,她有些心虚,刚好下人沏了一壶茶过来,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自有办法,便端起茶杯喝起来,不再看高大。    拾酒睡着了会到梦里去,梦里睡着了,再醒来就又回去了……    夜,有点浓,子时已过。    拾酒让高大给她弄一套黑色夜行衣,那些话本都那么写,月高风黑夜,杀人越货时……总是要有一套黑色夜行衣,再配上一帕黑色遮脸巾,于暗夜中潜行,与夜幕融为一体。    可整个刘府太老实了,根本没有这玩意儿……    罢了罢了,拾酒理了理自己淡青色的衣裙,准备人生中的第一次暗夜潜行。    西湖边上的夜风有些微凉,夹杂着些许淡淡的幽香,挺惬意的。高大果真没有骗她,单就围墙上看,就修得十分精致,踩上去也不会脆脆作响。庄子很大,虽然看不清内里,但所及之处,石柱做成的灯台里,散发出悠悠的光亮,随着夜风,灯火有些摇曳,却没有一丁点的可怖,反倒显得静谧、温暖。    拾酒在白鹿山庄的围墙上已经坐了好一阵儿了。    真不愧是几百年的名门啊,连庄子都这么正气……    拾酒读的诗书实在太少,想不出什么好词儿,她右手撑着脑袋,耷拉着眼皮子看庄中守卫的弟子。个个都精神饱满,这人虽然不多,但站位都像是书上写的什么阵法似的,好看歹看,哪儿哪儿都没有死角,拾酒平时读书少,死活想不起来这是什么阵法,更遑论怎么破解了。况且自己这一身淡青色,太显眼了。    要是大师兄在这儿就好了,他什么都懂呢。    但是一想到被楚定知道了,自己指不定会被吊起来打,她又清醒了。    转眼丑时都要过了,拾酒有些着急了,她还是想看看白小姐的,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说不定就无功而返了。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大片的乌云开始遮住了天上的明月,风也渐渐起大,山庄的烛火有些摇曳,还灭了一些,庄子显得比刚才暗了些。    哎呀,此时不溜进去,更待何时!    她趁着风又吹过来时,守卫揉眼睛的间隙,赶紧从围墙顶上一跃,飞身至内里的一处围墙顶上。    拾酒还没站稳,却看见有一队卫队正朝这儿走来,只好又施展轻功往里飞去,空中轻踩一处树枝,轻轻地落在远处一处楼阁的屋檐处。    拾酒有些喘气,都怪平时练功不刻苦,刚刚施展轻功飞了这么大老远,还不让人发现,大约是用了半辈子的功力了。    这里不错,比周围的屋顶高出两层,屋顶也很大,低下身子,守卫就算抬头也不大能看清。    拾酒半趴下来,像猫儿一样,四处往院子深处探看。    借着明明暗暗的月光,拾酒渐渐地对白鹿山庄有一些了解。这里应该是主院建筑群,已经没有站岗的守卫,只有几人组成的守卫队伍时不时穿梭,灯台依旧摇曳着烛光。亭台楼阁精致大气,却又不死守中轴对称,池塘假山,回廊长亭,弱柳娇花,一步都有一步的风景。而外,又有真正的小山与河流,伴着微弱的灯光在夜幕下显示出一些房屋的样貌。    白鹿山庄真有钱啊……    拾酒心里不免嘀咕,这主院应该就是庄中有地位的人住的,外院房屋应该是山庄诸弟子的住所。相比起来,青山派真的太寒酸啦!    既然这里是主院,那么白小姐理应就在这院子,可是这里楼阁回廊这么多,哪一处是白小姐的屋子呢?    又过了一小阵子,拾酒看见有两位丫鬟打扮的女子端着糕点茶水,穿过了池边回廊,走过月亮门。    拾酒伸长脖子,看那两个婢女,可她们穿过月亮门后,那边有小竹林还有弯曲流水和假山,便看不见了。    不一会儿,那两位婢女又出现了,说不定就是给白小姐送吃的呢?那白小姐指不定就在那边月亮门的屋子里。    拾酒又细看了下,这屋子不大不小,却雅致得很,说是白小姐的闺房也很合理。她又算着时间,等巡夜的守卫过去后,从楼顶一跃而下,轻盈落在回廊的廊顶,半弯着腰向月亮门那边飞快走去。    这院落里也有一池碧水,水中有一座假山。    拾酒常年失眠,长长夜里,听雨滴,听花开,听风声,听蝉鸣,久而久之,听觉比他人更灵敏。    她听到了脚步声,只好提气,经假山而上,飞至屋顶。    她轻手轻脚地蹲下,屋脊与夜色是她的掩护。对方的脚步不大,缓慢却有力,似是功夫在身的窈窕女子。    脚步声声,由远及近,她也缓缓将身子趴下,生怕被发现,只露出个脑袋。    只见一袭红衣自月亮门中出现,微风吹拂,一头青丝也泛着淡淡的月光,一步一步地朝屋子走来,落落大方,一身光华。    拾酒有些看呆了,虽说梦中阅人不少,但也未曾见过这般人物。    待那人走近,拾酒赶紧连脑袋也缩回去,待听见“吱呀”一声,又“吱呀”一声,应是进屋了,拾酒才敢抬起头,屏息细听屋内声响。    “怎地还不就寝?”清冷好听的女声,微弱传来。    好听!拾酒心里只有这一个词了,这声音真好听,这应该就是白庄主吧?声音可真好听啊。    “过来看看你”传来茶壶倒水然后被放下的声音,“连薛大夫都去了?可是有些棘手?”    这是个柔软低调而又有磁性的男声。好好听!拾酒念书少,哪怕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别的词了!    “嗯。应是服用过不少五石散,经脉有些受损,又常年纵欲过度,体质不大好了。”    “那……你作何打算?”好听的男声又响起。    “你不必担心,自有人帮忙。”    “哦?”    接下来,屋内就没有声音了,拾酒纳闷儿了。这讲话的女子,就是刚进屋的女子,以那人的身姿形态,应是庄主,那屋内的男人又是谁呢?莫非是她的情夫?可她不是很关心朱良义么?话本里曲折离奇的戏文深深影响了拾酒,她迅速地脑补了十万字的戏文。    “屋上的那位姑娘。”    “屋上的那位姑娘?”    屋上的那位姑娘?拾酒缓过神来了,这不是在叫她吗?被…发现了么?    “屋上的那位姑娘,深夜露重,不如下来喝一杯热茶,可好?”清冷的女声又响起。    下去喝一杯热茶?那如何解释自己不请自来?又如何解释自身之身份?拾酒觉得自己要逃走为妙。    “姑娘,不必顾虑,白鹿山庄从不暗箭伤人,定会亲自送你出庄。”顿了顿,她又说,“况且,我亦无意伤害刘姑娘,反倒有意助刘家渡此难关。”    好听的声音真是要人命!拾酒想了想,白鹿山庄在这儿既然如此有名气,那么下去会会她也无妨。于是,一个起身下落,便落于门前。    “姑娘请进。”    拾酒紧张地探望着屋内,脚下慢慢迈步走进。    脚下是木质地板,屋内陈设以暗色为主,却十分大气。    眼前的红衣女子,英气的一字眉,略施粉黛,双眼波光流转却眼神坚定,五官精致而大气,头上只束了部分青丝,绾作一个发髻,只一根发簪,竟无其他首饰,却惊为天人。    微一点头,朱唇轻启,“在下,白鹿山庄,白雪落。”    “我……在下,在下……青山派拾酒。”拾酒磕磕碰碰地说,她行走梦中多年,还未曾这样自报家门。    白雪落伸手示意,并倒了一杯茶给拾酒,“姑娘请坐,喝茶。”    拾酒只好接过茶杯,然后坐下。有些不安地问:“白庄主,拾酒此番,夜闯……咳,夜访白鹿山庄,并无恶意。”讲完便看向白雪落    “雪落知晓。”    “听闻,白鹿山庄乃江湖中的百年名门。此次,婉君怀孕,还落胎,跟朱良义逃不开干系的……相信白庄主应该知晓。”    白雪落低头也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拾酒,觉着这双眼睛真是天真烂漫。    “拾酒姑娘,你确信刘婉君之言,此事与朱良义有关,而非徐远?”    “是,我确信。”拾酒不假思索。    “你确信?”白雪落不置可否。    “是,我确信……”拾酒    “为何?”    “婉君和高大说的呀。”    “谁说的?”    “婉君……还有高大啊……”拾酒有些疑惑了,白庄主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当真?”    “我……”拾酒感觉自己被白雪落绕晕了,这……婉君和高大所说,总不会有错吧?难道另有隐情?    “拾酒姑娘,失礼了,在下也相信是朱良义始乱终弃。”她一字一句,声声入耳,很冷静,“那是因为我调查过。”稍一停顿,继续说, “而姑娘心地善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只是听了一家之言。”    “白庄主的意思是……婉君和高大欺我瞒我?”    突然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笑声,淡淡地。拾酒疑惑地看向白雪落。    白雪落微一皱眉,稍侧身看向帘子内,又转过来对拾酒说,“姑娘见笑了,内里是家弟。”    拾酒有些摸不着头脑,白庄主究竟是何意,还有白庄主的弟弟为何要笑自己?想着便有些恼人。    “白庄主意思是,婉君和高大欺瞒于我?”    “在下并无此意,婉君和高大未曾欺瞒。只是见姑娘有缘,不想他日,姑娘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看着有些恼火的拾酒,白雪落笑了笑,眼睛的光华像是会说话的星星。“姑娘不必恼怒,只是在下想提醒姑娘,世间有许多事,并非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还有很多秘密,隐藏在背后。”    “拾酒多谢白庄主提醒。”想了想,自己好像的确只听了婉君和高大的话,便以为这是事情的全部。“白庄主,你是想提醒我,此事另有隐情?”    “是另有隐情,但也算不得是多大的隐情。姑娘,你……想救婉君和刘家?”    “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    “他们得罪了朱府,别说在扬州府,哪怕整个江南,都永无办法平平安安。”    是啊,自己睡一觉便能回去,睡着也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是刘家得罪了朱府,如何能平安度日?另外,白鹿山庄不是要与朱府议亲,但从目前来看,白庄主并无报复刘家之心,反而想帮他们一把。如此想着,拾酒便把心中疑问全数说了出来。    白雪落又是一笑,“白鹿山庄与朱府……,只是有些前尘往事连带了些瓜葛。朱国梁确是在求娶于我,但并无婚约在身。”    “那白庄主,已有良计?”拾酒问。    “全凭姑娘。”    “我?”拾酒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我哪有办法……”    “姑娘乃师出名门,只要医治好朱良义即可。”    “要我救朱良义?这……白庄主,这断无可能呀!”    让她救朱良义?拾酒一听,人都快要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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