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真

Chapter63.假真　　　　叶尘新听了傅文卿的话，脸色大变，不如说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洛翊看到一直保持镇定的叶尘新竟然因为苏臣的死亡事件被解密而如此紧张，也有些错愕，或许是因为被认定是意外事件，但被看出了破绽而惊慌吧。　　叶尘新咂了砸嘴，似乎有些困扰地用指腹搔了搔脸颊：“真是让我惊讶啊，傅文卿你已经明白了？那你说说看吧，苏臣死亡背后的真相。”　　“其实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最关键的是需要一个中间人，和沈檬计划伤害徐在在一样，你收买了一个现场工作人员。”傅文卿开始他的推理，“苏臣表演的是水箱逃生。他被带上手铐之后钻进水箱，然后慢慢在里面充满水，随后把箱子锁起来。要知道他死亡的真相，那就要先明白他魔术的奥秘。其实不过是个骗人的把戏罢了……”　　提出过苏臣死亡不是意外的只有夏半和傅文卿两个人，而现在傅文卿正在慢慢解密，其他人不仅是带着好奇心，也是想知道真相以及他们遗漏的关键，因而不错过傅文卿说的每一个字。　　“在表演之前，他现场换了一件没有口袋的白衬衣，裤子也给观众检查过没藏任何物品，口腔里也没有含着钥匙之类的东西。之后助理上来给他戴上手铐，并把钥匙扔到了观众席，当然这不重点，钥匙还可以再配。或许人们会以为助手可以偷偷再拿一把递给苏臣，但是在进水箱前，他又再一次接受了检查。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折来铺垫，因为两手空空地进入水箱，在不可能逃生的前提下却成功离开水箱，这样的冲击更能给观众带来震撼。更重要的是，人们会因为看似重大、困难的事件而忽略了实际操作是最简单的步骤的可能性。这个魔术就是依靠这个盲点来实施的。”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我不是魔术师，也不是观众，不想知道这么多。”叶尘新说。　　“那是因为你早就知道这个魔术是如何操作的啊。”傅文卿继续说，“或许说出来有些让人难以接受，那就是在这项魔术里的两样道具——手铐和水箱，本身就是坏的。”　　徐在在恍然大悟，抓住韩探森的手也不禁自觉地紧了紧。　　“水箱虽然上了锁，但是锁扣和箱体连接处的螺丝早就被分解了，然后装装样子。手铐也是同样的道理。所以啊，他要逃出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结果却和他想得不一样，大概苏臣在最后一秒也是在惊慌失措中度过的吧，真可怜……”傅文卿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他没想到，原先坏掉的手铐被换成了完好无损的，而水箱也完整地、结结实实地被锁好。而这些都是那个工作人员做的。他把道具手铐换了，在锁上箱子时把原本不在的螺丝又重新安了上去。等到出了意外之后，他又作为负责把苏臣搬运出来的人，把多余的螺丝藏好，在解开苏臣的手铐之后又把手铐换了回来。而这一切，在聚集的人还不多之前做好完全是绰绰有余。在这之后，把那些证物偷偷交给作为警察并且第一个到达的你。计划也就顺理完成了。身为警察随身带着手铐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加上你断定这是意外事件，毫无疑问的，这一切只会是苏臣的不幸罢了。”　　“原来是这样。”闵孝言点点头，这一切似乎都说通了。　　“我都快被你说服了。”叶尘新眯着眼笑道，“但是，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要等到今天才——”　　“那是因为，我也是不久前才意识到这一点。就在前几天医院送来一位病人，抢救无效死亡。虽然只是病逝，但是那个人的身份，却让我豁然开朗。他是当时负责上锁和负责救出苏臣的工作人员之一。然而他的死，人证和物证全都消失不见，我说了不仅没作用还会引起你的警惕。如果深究的话，不知道他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呢。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傅文卿回答。　　“那你是凭什么做出刚才的推理？没有证据支撑，根本只是空话嘛。”叶尘新好似稍稍松了口气，语气也没有之前的凝重。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间接的却有。至少可以作为怀疑苏臣死亡真相的契机。”傅文卿说，“关键还是那副手铐。按道理来说作为道具，沾染上许多人的指纹是很正常的，毫无疑问上面有死去工作人员的指纹，但是，没有了一个重要人物的指纹，不是很奇怪吗？”　　身后的夏半突然抬起头，他明白了：“没有苏臣的指纹！”　　“对，后来我再次申请研究当时作为证据收集的手铐，确实没有发现苏臣的指纹。焦急着要打开手铐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在上面留下指纹呢。要说是水中混合了能溶解油脂的化学物质，所以他的指纹被水洗掉了，那为什么还会有其他人的指纹呢？所以还是值得怀疑的不是吗？”傅文卿看着叶尘新的双眼，这下他无话可说了吧。　　洛翊走到傅文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叶尘新也忍不住鼓掌，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如何，他像是欣慰地笑了。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有想过当检察官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检察官。”叶尘新说着不合时宜的话，自己却一点也不别扭。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但是现在，还有其他事要我们来解决吧？”傅文卿说，“既然得到了你的赞扬，我想我的推理有百分之九十是和事实契合咯？”　　“差不多了。”叶尘新说，“如果把你留在这，还真是令人惋惜。”　　苏臣的事情解释清楚后，该继续下一个事件的分析了。毕竟这些事件竟然都彼此有着联系。　　洛翊率先用几句话解释了沈檬的死亡：“沈檬接触的不同职位的警察太多，刚好帮你给别人做了障眼法。这之后你把她带出了监狱，并在苏臣的葬礼上将她灭口。这次没有疑问了吧，因为在我之前，你就先一步靠近她的尸体。你是警察，还是我父亲最信任的警督，我也毫无条件地信任你。当初分析的口红下毒的手法并没有错，而且上面的指纹，是被你擦掉了。”　　“紧接着，夏半的鲁莽打破了你的计划，大概原本是想嫁祸给左悠晴。可是，魏争在跟踪她时看到了夏半不寻常的一幕。”探森接着洛翊的话说下去，“然后你担心他们在继续追查夏半的身份，会把他和沈檬的关系暴露。因此不得不痛下杀手，顺便来个一石二鸟。”　　“一石二鸟？”夏半起身，双眼向探森寻求答案，又猛然想起这一系列事件之间的必然联系，“你说的一石二鸟，是……我帮他顶罪；待在监狱里，沈檬的事情也就不会暴露，我还可以避免被章晟找到吗？但是我不明白，你既然做了这么不可原谅的事，为什么还要帮我保护夏径？”　　“不是帮你，而是答应了沈檬。”叶尘新说，“虽然是我杀了她，但是我答应过一定不会让章晟带走夏径。不管怎么说，她也曾是我的……知己吧。”最后一句话，叶尘新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着。　　“不过，为什么你可以嫁祸给夏半？证物，我到现在还想不透，你是怎么瞒过其他警察的眼睛？”探森询问叶尘新。　　“大概，是那次见面吧……”夏半在叶尘新说之前开始描述，“其实我入狱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　　叶尘新看着夏半，原来他早就有所怀疑，只是一直告诉自己，不是那么回事……　　“是……复制指纹这种东西吧。”夏半说，“魏争死亡前不久，我们就在休闲厅会面，当时我用过的玻璃杯上就沾着我的指纹。大概是那时候，你偷走了我的指纹。”　　“竟然还有复制指纹这种东西。”在在惊讶地说，站在一旁的闵孝言点点头，说道：“嗯，把别人遗留的指纹复制下来再用到犯罪中，作为警察的他来说，会这个操作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怪刀片上会检验出夏半的指纹。”探森了然，“那么，见过夏半之后，你就赶到郊区去杀了魏争吗？在见夏半的时候，你早已想好要嫁祸给他？”　　叶尘新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会儿，做出了回答：“大概吧。我犹豫过，不过还是这么做了，因为正好可以把夏半送到监狱里去，保护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好讽刺……”夏半突然狂笑起来，“监狱是用来关押犯人，保护监狱外的市民。但对我来说，那却是我能存活的唯一的地方？”　　“为了保护你，就算是在监狱里，我不也给你找了一个云媕那样优秀的保镖吗？”叶尘新说。　　“不要和我提云媕！”夏半吼道，“你知道什么？为了我这种人，你让他忍受和亲人分离的痛苦，还让他险些丧命！”　　傅文卿看他又激动起来，赶紧扶着他说：“不要再做大幅度动作了，平静一下。”　　“我啊……我可是为了夏径，差点伤害孝言，还害自己喜欢的人被弄得半死不活……为了自己那点羞耻的秘密，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危险包围，也没有勇气说出来，只能沉默……沉默……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夏半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对他来说，这些日子活得真的太窝囊，太令人生气了。　　“没有人在怪你。”闵孝言说，“虽然之前很生气，但是，却不能由心底里责怪你。我知道的，是你把我的事情泄露给别人。其实真要说起来，伤害臻儿的是我们两个人才对。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夏半低着头，眼泪虽然还在流淌，但没有先前呼吸急促地那般不平稳。默默坐在一边的荆瑜拿了纸巾递给他，失去重要的人的心情是如何的，没有人比她更明白。　　“我好感动啊，小朋友们。”叶尘新的音调提高了一个度，“可是我不得不打断你们。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还有，你们真的抓住了真相的——尾巴了吗？”　　夏半抬起头，看着叶尘新毫无愧疚的表情，他又有些恼怒：“当时，威胁我的面具男是你吧，现在看来，身形相差无几，而且洛翊说了，你可以不通过机器就变音。导致我痛苦开始的人，就是你。”　　“夏半、韩探森、傅文卿、洛翊。”叶尘新无视了夏半的质问，边踱步边念着他们的名字，“你们应该都很能打吧。不过这里还有三位女性。就算你们有七个人，好像，也很难抓住我……”说着他又晃了晃手里的迷你遥控器，这是一开始他就拿出来的。　　“接下来，该到我反击了吧……”叶尘新璨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