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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霜收剑,保持着攻防状态。    “连姑娘,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不知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没想到娇娇滴滴花朵满园的天音阁,居然这样深藏不露,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连姑娘,身负重伤,恐怕撑不了多久这样说话了。”    “哈哈你真是个爽利人儿。我们做笔交易。我可以用沁雪莲换取一个可以疗伤,又没有疯狗的地方。”    青筝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阮霜,阮霜微微摇头。青筝捋开夜风吹起的发丝,轻飘飘地开口:“这沁雪莲虽是武林至宝,可并不是人人都对它有兴趣。”    “众人都看见沁雪莲是我取走的,我说它在哪儿,它便在哪儿。我看这天音阁风水不错,养出来的姑娘均是绝色。放朵花想来也必然不差。”    “连姑娘是自信能逃脱出去呢,还是太看不起阮霜手里的剑了?”    “呵呵,白水宫独门暗香青筝姑娘应该有所耳闻。此香常人难以闻见,难以消散,但八女自有方法寻来。你说,武林各派倘若知晓我命丧天音阁,接下来会怎样呢?”    鬼新娘勉力支撑着身子,心知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她还在赌这最后一把。    青筝像似深思熟虑后,应声:“阮霜,请连姑娘去歇息吧。”    烛火通明,书房。  青筝立在窗前,听见书房门推开的声音。    “小姐,鬼新娘安置妥当了。”  “阮霜,今日有何进展?”  “刚收到消息,后半夜城郊土地庙失火。待人去查探后,无有价值的线索。”    “看鬼新娘烧坏的裙角,土地庙失火必和她有关。真没想到鬼新娘自投罗网了。”青筝转身走向书桌,又开始写写划划,“看其伤口,可有发现?”  “下手皆是死招,手法像经专门训练的死士。”  “死士?”青筝在纸上写下这二字,划上一个圈,“鬼新娘伤得那么重,沁雪莲可还在她手里?”  “不确定。”  “不惜一切救治鬼新娘,不仅让她疗伤,还要让她舒舒坦坦养身子。这个人情我们要拿到手。”    青筝又写了几行字:“阮霜,你快去歇着吧。”    “小姐,我还有话要说。”  “说。”  “小姐,你今夜不该独自去审人。园中暗卫都派出去寻鬼新娘了,单凭小姐布下的阵法实在不够保障小姐安危。今夜倘若我没有提前归来,后面实在难以预料。日后小姐行事,还望三思。”    青筝没想到阮霜竟然也提起这茬,少语的她还难得地说了这么多,微笑道:“是我心急了。这阵法本来就须暗卫配合展开。可今夜阵法出现漏洞,让鬼新娘歪打正着,倒也让我们收获不小不是?”    “小姐,日后望三思。”    看着阮霜丝毫不松动的坚持,青筝无奈:“晓得啦,定是碧萧在你跟前唠叨了吧。”    阮霜欠欠身,退出书房。  青筝还在灯下写写划划。  倘若沁雪莲不在鬼新娘手里,又会被哪一路夺走了呢?这好不容易撒出去的鱼饵,鱼线不能断呀。    次日清晨,青筝揉了揉额角,脑子还在想着近日的计划,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  生滚鱼片粥盛在玉色瓷碗里,煞是好看。旁边摆着两小碟爽口的小菜,还有一盘往日没有摆上的,粉嫩嫩的桃花酥。    青筝心头一暖,又有些歉疚,看来昨夜的动静惊到杨叔了,他肯定担忧得一宿未得好眠。  青筝还没来得及捏起筷子,一抹火红裙摆就跃进屋来。    赤笛上了妖娆的桃花妆,凤眼角向上挑,鬓间还簪着一支七彩琉璃簪,迎着日光晃得人眼花。    “一大早的,你这是艳压谁呢?”  “昨夜艳名远扬的鬼新娘大驾光临,我这天音阁一姐当然得抖抖威风,不输人也不输阵才好呢~”赤笛顺了顺琉璃簪的坠子,看起来是刚从鬼新娘那处回来,艳压结果甚是让她满意。    “小姐,你别用那种怀疑的眼神。那鬼新娘也不过如此呢。”  青筝不置一言,心里不免有些好笑,赤笛幼稚得跟个伤患比美,看来还是交给她办的事情太少。    “小姐,我觉得前段日子那些挖心案有猫腻。”  “嗯。”青筝夹起块桃花酥,随口应了声。  “小姐,我说正经的。”赤笛不满青筝敷衍的态度,“你别满脸这桃花酥味道不错的表情。刚我跟鬼新娘套话,诈了她下,看她表情像是不太确定最早两起挖心案的具体案发地呢。”    “前两天我已经让阮霜盯着狐狸尾巴,不想狐狸自己跑到家里来了。”青筝咽下桃花酥,味道确实不错,好像连额角都没起床时那么疼了。  “那小姐你说,假如这几起挖心案不是鬼新娘做的,会是谁?”    “不好说。肯定同昨夜与鬼新娘在土地庙里打斗是同一伙人。这伙人知道峨嵋派他们去白水宫杀了个空,干脆坐地起火,模仿鬼新娘作案,要么官差替他们翻遍扬州城,要么鬼新娘自己冒头。”青筝往嘴里送了口粥,嫩滑的鱼片入口即化,嘴角一翘,“这一招,也算敲山震虎了。”    “阮霜在土地庙那里没查到线索么?”  “付之一炬,灰飞烟灭,什么也没有。我让他们撤回来了。这阵子不平静,别线索没找到,反而被人盯上了。”    “鬼新娘那里我会再努力,但人家也鬼精着呢。”  “得找到足够分量的筹码作交易才行。下午我去州府一趟,拜见下魏夫人。”    “小姐,你,你不会是想亲自去查挖心案的尸首吧。”赤笛虽然是疑问句,口气确是肯定的。  “鱼线不能断,我去看看才放心。”    弦月黯淡,义庄。  青筝难得换上一身黑衣,疾行在僻静的小径上。阮霜紧紧跟在青筝身后,无声得像个影子。    青筝同州府大人的夫人交好,以祭奠亡人为由从她那处走了个后门,才能避开看守人,夜半来此义庄。州府大人估计也是看在碧箫手里商铺每年上缴的税银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青筝无视在夜色下显得狰狞的镇邪石像,接过阮霜从后头递上的面巾,掩住口鼻,推门而入。    “吱呀——”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中响起。  尸臭味迎面袭来,阮霜忍不住皱起眉头,看着走在前面步伐丝毫没有停滞的青筝,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夜风过堂,惊得阮霜手中秉着的火烛火苗一阵乱跳。借着烛光,青筝目光从面前陈列的尸首巡过,没有停顿又推开了侧边的门。    前两起挖心案尸首已经入土,屋内只剩下第三起尸首。还未入夏,这个薄情郎死了刚两天,尸首保存尚可。青筝俯身细看尸首胸前的大窟窿,阮霜秉烛上前。    烛光昏黄,倒也能把血窟窿照个清楚。胸膛上破碎的皮肉,薄薄的油脂,破破烂烂杂陈在一起,覆盖在被折断的胸骨上,中间是个黑漆漆的大窟窿。    青筝右手掌心向上,阮霜立刻递上一把匕首。  慢条斯理地用匕首翻开碎肉,青筝拉近烛光,照在胸骨截面上。匕首轻轻刮了刮,才看清深深白骨。青筝细看了半天,比对左右的断骨。截面先是齐整断裂开个缝后,才是被硬生生掰断的模样。    “我们先见着鬼新娘再见着尸首,倒是捡了个大便宜。”青筝示意阮霜上前看断骨,“猜测她有没作案的可能,我们再反推回去,线索指向就很明显了。鬼新娘那双手还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有的。”    人的心脏在胸腔内受皮肉,胸骨层层保护,哪里如同话本里随手取心那样简单。就连鬼新娘都是双手构造天生异于常人,从小药理练功才能达成的。    “先用利刃刺入,再用手挖,逼得鬼新娘现身。小姐,来者不善。”    青筝像似处在迷雾里,一股她没掌握到的暗流在隐隐涌动,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狠狠咬上一口。    青筝用匕首盛起一点碎肉和半截断骨,放进带来的玄冰盒里:“明日启程去幽篁谷。”  “是。”    青筝同阮霜离开,她们都未曾觉察到院内大槐树上暗藏的人影。  人影轻盈跃下,闪进了他刚才看见烛光的屋子。待看清了所陈列的尸首,兴趣盎然地抬起食指摩挲着自恋天下第一俊逸的下颚线:“红烧姑娘,有秘密呀~”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扬州城上时,一辆简朴又精巧的马车驶出了城门。  青筝留下赤笛应付鬼新娘,碧箫照管生意,带上乔装成男子的阮霜启程。杨叔原本好说歹说非要跟来当车夫,让青筝使了点法子留下了。    “但愿我们回来时杨叔气消了。”  “小姐,你也是担心杨叔的腿疾而已。”  青筝想起珵儿为拖住杨叔,故意弄乱了杨叔屋里,库房里成双成对的摆件,杨叔不自在地跳脚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只能对不起杨叔了。”    马车紧赶慢赶赶了好几日,到了下几城里的客栈。用过饭,青筝戴着帷帽,同换回女装的阮霜一起,在热闹的商肆闲逛。青筝似乎对小摊小贩的东西都很感兴趣,这一摊的绢花瞧瞧,那一摊的豆花尝尝,倒像个许久未出门游玩的闺秀,乐在其中。    “手工雕花发簪,走过路过看看嘞~”  青筝被一声吆喝给吸引过去。不大的木头麻布支起的摊子,摆放了二十余种不同的木制簪子,雕着各式各样的花样。  梨花含苞待放,杏花娇俏盛开。手工虽然不如铺子里的精致,但胜在样式讨巧。    青筝挑了一支芍药木簪,掀开帏帽插在发间。阮霜端起摊上的铜镜,好让青筝左右看看。  青筝嘴角微钩,看似满意:“大娘,这簪子所用何木?”  大娘见有生意了,笑颜更深:“姑娘好眼光,这簪子是用梨木雕的。”  “雕者何人?”  “我家老头子。”  “可是城西门前有棵柳树的郑姓人家?”  大娘眼波微动,脸上笑意未减:“姑娘怕是记错了,我家老头子姓陈。”  “许久未来,约莫是搬走了。阮霜,可到戌时了?我们再逛逛。”  阮霜递给大娘一块碎银后,转身追上又被前面小馄饨香气吸引过去的小姐。    卖簪子的大娘接过碎银十分高兴,接下里吆喝也更卖力了:“哎,公子,来来来,看看大娘的簪子,买回去赠予佳人是极好的。”  南既明扫了眼摊子上的簪子,冲大娘风流倜傥一笑,往前踏步而过。  大娘又吆喝了一阵,见没有顾客上前,只得收摊归家去。    青筝吃完一碗骨汤小馄饨,手上拎着盒银丝桂花糕,听着周身的喧嚣,却感到异常宁静。天天浸身于谋划算计中,心里总是漫天飘白雪,野径人踪灭。是有多久没有这样感受真真切切的人间烟火了?    阮霜看着青筝漫无目的闲逛的样子,不知怎的,替小姐松一口气。一路来,身后跟着条小尾巴,她怎会不知。今晚小尾巴如果没眼色搅了小姐好兴致,她不介意出手狠狠收拾一顿。    “陋室铭,名字有趣。阮霜,进去瞧瞧。”  “是。”    南既明远远望见青筝两人进了家首饰铺子,抬步上前,没想到正要迈进门槛就被人拦下来了。  “这位客官请留步。陋室铭不接待男客,还望客官海涵。”  南既明视线扫入大堂,妙龄姑娘,中年妇人三三两两在挑选柜面上的首饰,确实未见男客。那二人也是未瞧见,估计上了二楼。  南既明当即未强求,随意一笑:“本想替家姐备些首饰,既有规矩,改日让她自己来就是。”  转身上了斜对面茶楼。    陋室铭二楼的窗扉稍开了一条缝,青筝观看了翩翩公子被拒的全过程,悄悄合上窗子。  “小姐,走了?”  “走了。”  “跟了一路,好耐心。”  “刚试木簪子时,在铜镜里瞧见了他,看似并未有恶意。我们别弄什么动静了,等柳姨过来安排我们走就成。”  “干脆杀了,以绝后患。”  “不可。来者门路不清,目的不明,不可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阮霜表面虽应下,心里却恨不得戳南既明百个窟窿。只要对小姐有丁点儿潜在威胁,她就想除之而后快。    “戌时了,不知那大娘可有把消息带到。”青筝看了眼刻漏,手上把玩着刚买来的木簪子,嘴上说着话,神情却很闲适。    门轻敲了几声。  “请进。”  一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推门而入,两鬓已经微染霜白。行动举止间,甚有规矩,像是高门贵院里训练有素的嬷嬷。  一进门,先躬身行礼,很是恭谨,双眼却泄露了内心的激动。  青筝不等她行礼,抢先一步扶起她,似有嗔怪:“柳姨,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用如此多礼。”  柳姨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但还是坚持行完整了礼。    “柳姨,半年未见,身子可还好?”  柳姨拍拍胸脯,在胸前竖起了大拇指,示意自己身体很好。牵着青筝的手上下打量,满脸欣喜。  青筝敞开双臂,轻盈地在柳姨面前转了个圈:“你看,我也挺好的。不必太过挂心~”  柳姨眼角有些湿润,做了个和面的动作,手指捏成花的形状,指了指楼下。    “柳姨,别麻烦做菜了。这回是事情紧急,我待会得连夜出城。还得请柳姨帮个忙,安排好车驾,我们悄息从后门走。”    柳姨眉目不由凝重起来,握紧青筝的手,用食指和中指模拟了人走路的姿势,又指了指眼睛。  “莫担忧,宵小之徒罢了。”青筝拍了拍柳姨的手,宽慰道。  柳姨见青筝脸上确未有难色,点了点头,又行了礼,下去。    半个时辰后,青筝两人换了身衣裳,从后院暗道穿到隔道街的米铺里,乘上马车出城。  阮霜从车内小几的抽屉里端出一盘荔枝和一盒酥鱼卷,又拎出一壶清茶。青筝尝了一口茶,满足地眯眯眼:“还是柳姨了解我。”    见青筝愉悦,阮霜也心情轻松起来:“杨叔当然知道小姐对酒无爱,他那是想法子拉人同醉。”    此时,百里之外的茶楼,南既明续完第三壶茶时,终于觉察出不对劲了,扔了锭银子给了小二,飞身向客栈。而青筝二人的马车早已无踪影了。    被别人发现了行踪,南既明没有一丝羞怒。一向牵着别人鼻子走的他,顿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感。  “啧,没想我也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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