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景致萧瑟。 林贵妃站在一棵梅花树下,树上的叶子日渐郁郁葱葱。 “这梅树下雪时才开花,如今却是初夏,贵妃在看什么?”公孙绎带着言言从树后走出。 林贵妃见是公孙绎,神情僵了僵,她本以为她拒绝得够果断,公孙绎不会再来找她。 “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姿色,这梅树春末夏初的变化,也是美的。”林贵妃回答。 “好一个变化即是美,贵妃果然是有雅趣之人,在下惭愧。”公孙绎对林贵妃拱了拱手。 “王爷也是风雅之人,那我就不扰王爷赏园雅兴了。”林贵妃说完,转身就要回殿。 “若是因上次在贵妃殿对贵妃说的那些话,在下深感抱歉。”公孙绎扬起声音,说道:“是在下失礼,贵妃是忠义之人,断不会背叛太子。” “无妨,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便是。”林贵妃淡淡答道。 “只是,若是太子,已经死了呢?”公孙绎眼含笑意,脸上的表情却是说不出的严肃,看上去让人分辨不清他是在忧虑,还是在笑。 林贵妃脸色一下子泛白,她停下步子,转头看着公孙绎:“你说,太子已经死了?” “听说俞儿现在正接见一个人,”公孙绎说,“陆家十万大军的新主人,陆煜。” 林贵妃接道:“陆家二公子聪明伶俐,文武双全,俞儿自是要向他多多学习的。只是,这与太子有何干系?” “贵妃可知陆煜前几天都在做些什么?”公孙绎问。 林贵妃没有回答。 “前几天,陆煜一直在找太子。”公孙绎接着说,“在下一直都很看好俞儿,至于陆煜,我知道贵妃一直担心他的立场。可他昨日却放弃寻找太子,接了二皇子殿下的谕回了城,他的用意贵妃难道不明白?” 林贵妃看着公孙绎,没有说话。 公孙绎笑笑:“太子这么些天毫无下落,而天下此刻正需要新主。贵妃若真为圣上和东朝着想,也应不愿见到天下无主,家国渐乱的场面吧?” 林贵妃依旧没有说话,脸色却愈发苍白。 “这天一日比一日炎热,”见林贵妃不答话,公孙绎突然不再说公孙俞的事,“贵妃也要多多注意防暑才是。” “公孙绎,你来岩城,究竟有何目的?”林贵妃直直看着他,“江南已是你的天下,你为何还不远万里来这是非之地?” “我是为清君侧而来。”公孙绎神情似真似假,“放弃太子扶持俞儿,也是为了天下能早日太平。” “你想要的,恐怕不只是天下太平吧?”林贵妃依旧冷冷看着他。 “贵妃果然是个直人。”公孙绎笑着,“若说到私心,在下只希望,俞儿登大宝之时,莫忘了在下扶持,多封赏些城郡兵马,在下便心满意足。” 林贵妃没有再说什么,摆驾回了殿。 “看来,贵妃是快要进了王爷给她设的局了。”尚在公孙绎身侧的言言轻声说。 公孙绎笑着摇摇头:“虽然我有九分的把握,却也还有一分的疑虑。” 林贵妃回到贵妃殿时,已是快正午。 “母妃。”林贵妃刚走进殿内,公孙俞就来向她请安了。 “免礼。”林贵妃向他摆摆手,“正好午膳也上来了,俞儿,你且过来与母妃一同用膳罢。” 公孙俞走上前,坐在林贵妃身边。 “听闻你才见了陆将军,怎不邀请他一同用膳?”林贵妃问道。 “陆将军刚接任父位,军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述完职就匆忙回去了。”公孙俞说,“不过母妃,你前几日为何急急让我下令升陆煜为将军呢?” 林贵妃答道:“陆煜很优秀,承袭父位,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但她眼神飘忽不定,似是在想别的事。 “说来也是巧,那天我刚写好提拔陆煜的文书,公孙绎就来跟我说了一样的话,让我提拔陆煜为将军。”公孙俞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开玩笑道,“母妃不会跟王爷提前说好的吧?” 听闻此话,林贵妃眼底溢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神情,苍白的脸色似乎有些微微回转。 她轻轻转了转瓷碗:“我与吴侯没什么交情,也并未与吴侯说好过什么。” 她想起公孙绎在梅树前所说的话,微微抿抿唇。 “对了,你见陆煜,都说了些什么?”林贵妃问道。 “也没说什么,”公孙俞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菜,又把筷子放下,“他说他会一直忠于朝廷,在城外做我的后盾。” “那,太子的事呢?”林贵妃说,“我听说他一直在找太子。” “是啊。”公孙俞叹了口气,“他无果而归,但派了人继续找,羽林和佑旻的人也都还在找呢。只是大哥究竟去了哪儿,我真是想念他啊。” “我看,你是想念以往清闲快活的日子吧。”林贵妃道。 公孙俞哈哈笑起来:“还是母妃明白我!” 一壶酒一卷书一炉香,公孙俞过惯了逍遥自在的生活,如今朝五晚九地处理公事,却是十分不习惯。 用完午膳,林贵妃将公孙俞留下,两人坐在案前,等着侍女焚上下午的香。 待贵妃殿又被浓郁的香味弥漫,林贵妃遣退了下人。 “是时候,让叶闵退回岩城了。”她看着公孙俞,神情严肃。 “什么?”公孙俞说,“可突厥之患还未尽清,前几日我们已经让叶闵退守宁城,若这个时候撤回叶闵和伐北军,宁城空虚,突厥人一定会趁虚而入。” “如今之计,只有留下一部分兵力守城,剩下的,还是要召回。” “为何?” 林贵妃叹了口气:“母妃知道,你向来不愿理朝政之事,只是这次,太子下落不明,是生是死也未可知。”她继续说道,“陆煜虽是个好孩子,但终究年轻,唯有身经百战又成熟稳重的叶闵,才能成为岩城最坚实的后盾。” “母妃,你的话,孩儿不明白。”公孙俞问,“岩城如今有陆家护城军,又有吴侯的吴郡兵,何必多此一举召回叶闵?” “俞儿,很多事,都不能只看表面。很多看上去忠义两全的人,其实内心险恶。”林贵妃说,“至于调回叶闵的事,你若拿不准,可与朝臣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公孙俞还想追问,林贵妃却不愿再多说,她有些乏了,躺到榻上闭上了眼。 公孙绎,设局之人是谁,入局之人又是谁,现在,又有谁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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