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绎的偏殿之中,一个人倚在榻上,闭着双眸。 她神姿婉转,体态婀娜。偏殿里,正燃着袅袅的香。 “贵妃。”一个白衣女子走到床边。她身姿轻盈,眉眼间却与榻上的贵妃有几分相似。 林贵妃依旧闭着眼,没有打算回答她的意思。 “贵妃,二皇子殿下来了。”言言说道。 林贵妃终于睁开了眼,但她没有抬眼看言言,只望着前方的香炉:“他在哪。” “就在殿外。”言言说。 林贵妃站起身,忽然,她往前扑去,抽出言言身侧的短剑就往自己刺去。却见一片白影闪过,林贵妃手上的短剑已回到言言腰间。 “贵妃,这剑上有剧毒,贵妃可要小心呐。”言言声音依旧轻细温柔。 林贵妃忽然看见言言手上一对色白泽润的玉镯。 她一把抓住言言的手腕:“林家世代贤良,若是林晔先生知道林家出了你这么个败类,定会痛心疾首。” 言言正欲挣脱,林贵妃却拉着言言的手腕狠狠撞在床边上。 玉镯碎成几段,滚落在地。林贵妃的手指竟被碎裂的玉镯割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 “林言言,你不配戴这我从林家带来的东西。” 言言愣了愣,很快恢复如常。她拿出一张白色丝绢,捧起贵妃受伤的手指,一层层缠了起来。 “待会二皇子殿下见了,可要责怪王爷照顾不周了。” 一盏茶过后,公孙俞被请进了偏殿。 林贵妃已坐在案前等待他。她望着公孙俞,微微笑了笑。 才不到半月不见,公孙俞却似变了许多,脸上写满了疲惫。 “母妃!”他哑着嗓子,疾步走向林贵妃的样子,却又是像个小孩子。 林贵妃眼睛有些酸涩:“俞儿,你受苦了。” “母妃,你才是受苦了。”公孙俞勉强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林贵妃那支从江南带回来的金色发钗。他取出钗子,绕到林贵妃身后,轻轻为她别上。 “母妃,今日我就接你回贵妃殿。”公孙俞说。 “他们肯让我走了?”林贵妃问道。 公孙俞“嗯”了一声。 林贵妃却是一点也不高兴,声音里盛满怒意:“公孙绎让你做了什么?” 公孙俞摇摇头,不愿说。 “俞儿,”林贵妃斥道,“你怎能为了我一个人,置大义于不顾?” 公孙俞眼眶忽然也泛红,他握了握林贵妃的手:“母妃,先跟我回去罢。” 林贵妃深吸一口气:“好,我们回去说。” 林贵妃和公孙俞走出偏殿之时,公孙绎正在门口候着。 “这些天,多谢王爷款待,我先告辞了。”林贵妃客气说道,脸上神情却如冰霜。 公孙绎微笑着点头:“贵妃只要记住,孤的殿门随时为你打开。” 林贵妃看了公孙绎一眼,面无表情走出殿外。 贵妃殿内,公孙俞遣走了下人,坐在林贵妃对面。 “俞儿,公孙绎究竟让你做了什么?”林贵妃问道。 “他,他让我寄一封密信给陆煜,让陆煜明日在修昭殿后见我。”公孙俞回答。 林贵妃语气有些焦急道:“他定是在修昭殿后有埋伏,想借此除掉陆煜。俞儿,你怎能这样,陆家护城军若是被公孙绎掌控,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公孙俞说道:“母妃,若我不如此,他们会杀了你。”却在话语间,倾身上前,在林贵妃手上写了三个字。 安乐坊。 林贵妃神色一变,忽然叹了口气,提高几分声音道:“俞儿,我们已经没有胜算了。我会去求王爷放你一条性命,等一切结束了,你回江南,投靠你的外公。” 公孙俞问道:“那,母妃呢?” “一切,看天命吧。”林贵妃道。 岩城的夏一日比一日肆无忌惮,太阳正缓缓升起。 陆容将手搭在额头上,挡着刺眼日光。 远处一匹快马奔入营,将一封薄信带入陆家营中。 陆容将信取到,信封上写着陆煜将军四个字。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帐子,用一柄细刃轻轻割开那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 『吾不日将归。吴歌。』 陆容将信封轻轻嗅了嗅,似乎嗅到了北境之雪的味道。 他扬起手,将信扔在火炉之中。北境之雪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陆容。”主帐里,陆煜坐到案前,“今日西北可有消息?” 陆容摇摇头:“没有。” 陆煜眼里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也不知阿歌,现在怎么样了。” “弟妹身边有叶闵将军和聂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陆容说着,皱皱眉,“倒是陆将军,你当真要动身,前往皇宫在众臣面前弹劾公孙绎?” “贵妃和二皇子殿下已被挟持。”陆煜说,“公孙绎明日还要在修昭殿设伏杀我。我必须先发制人。” “可陆将军,落英楼本就跟公孙绎脱不了干系,他们提供的那些证据,靠谱么?”陆容说。 陆煜看着桌案上的黑色木箱。 箱子里,便是这一日早晨,落英楼送来的东西,公孙绎谋反的证据。 “他们说,这些证据,是我将晴袖的母亲救出的条件。”陆煜道,“还说会帮我们找到太子。既然阿歌说,是红衣先生劝她去北境,那红衣先生和公孙绎,一定不是一条船上的。这次弹劾,或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陆将军,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陆容说。 陆煜摇摇头:“我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若我不如此,也就是一死。” “那晴袖的母亲,将军可是真打算去救?”陆容问。 “没错。” “如何救?” “我自有办法。” “将军相信落英楼的这套说辞?” 陆煜摇摇头:“他们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可我如今,毫无头绪。若我能从公孙绎手上,劫回晴袖的母亲,那我们对落英楼,就多了一个筹码。” 陆容点点头:“陆将军的谋略,果然是越来越像先将军了。” 陆煜皱起眉:“我不过是在孤注一掷,毫无底气。我虽无惧,可阿歌却渺无音讯,她是我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 陆容开口,却欲言又止。 陆煜抬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陆容犹疑半晌,道:“属下只是好奇,弟妹是将军的杀父仇人,将军为何还能如此牵挂她?” 陆煜笑了一声:“阿歌不是我的杀父仇人。我父亲,一定是被公孙绎所害。” “将军怎的如此相信她?”陆容问道。 “阿歌从未亲口承认她杀过我父亲,只要她未说,我便信她。”陆煜回答。 “可弟妹,亲口跟属下承认过。”陆容说。 陆煜沉默良久,忽然站起身,说:“我去最后一趟夜巡,然后就去休息了。你一个时辰后接替我。” 话罢,他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一阵风灌进来,火炉上的火猛烈晃动几下,转瞬恢复平静。 陆容看着慢慢静下来的帐帘,微微勾起嘴角。 他轻声自语道:“弟妹,我知道你那是在说谎。陆修将军根本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又怎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只是,陆煜不知道,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窗户外,一个黑影闪过,融进夜色中。 翌日的清晨,一个阴沉沉的天。 陆煜早早走出营地,跨上一匹枣红色的快马,往城门飞驰而去。 城门口,一个身着青衣的姑娘正在等他。 “夏姑娘。”陆煜冷声道。 “陆将军,先生让在下提醒陆将军,勿忘了要带好的东西。”夏槿说道。 “那些证据十分重要,我断然不会忘记。”陆煜说,“夏姑娘等在此地,就是为了提醒陆某?” “当然不是。”夏槿道,“先生还托我带给你一个东西。” 她拿出一枚黑色的铁戒指,递给陆煜。 “这是?” “此戒指中有五根毒针,针毒可致人昏迷却不致死。”夏槿说。 “多谢。”陆煜将戒指套在手上,“也请夏姑娘替我转告先生,我定会尽力救晴袖的母亲出来,也希望他遵守诺言,助我们寻到太子。” “当然。”夏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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