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彩话没说完，K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就往旁边走。 程彩跌跌撞撞地被K拉到灌木丛的拐角后面蹲下，那两个男生从荒草地里走了出来，高儿的男生目光看似无意地在周围扫了一圈，程彩似乎猛地想起什么，回身扯了扯K的衣领，伸手指了指天空。 K眉眼带着几许笑意，特别淡定地看着她。 程彩皱眉想了想，抬头朝天看去，咦……那无人机呢？ K探身往路口的方向看了看，胸口的衣襟正好撩到了程彩的脸上，扑了她一鼻子的清新香味，大抵是衣服上的味道。 那两个男生沿着小路已经走远了。 “走，我们过去看看。” 程彩的脑子还在晃神，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跟了过去。 这片荒草地看着就是被园丁放弃的一块原生场所，草长得比其他地方要高上许多，靠近宿舍墙附近的杂草已经长到半米高，成片成片地泛着枯萎的黄色挨叠在一起。 宿舍楼建的地势比较高，程彩和K所站的位置只有一堵灰白粗糙的水泥外墙，抬起头朝上看出两米才能看到一个阳台的底，在阳台遮出的一片阴影里，K伸手撩开了那一堆枯黄的草。 程彩好奇地凑过去，也用脚划拉了两下将撩开的草踩在脚下，杂草覆盖的下面，能看到新翻出来的泥土痕迹。 程彩和K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番，K蹲下身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双皮手套戴上，开始扒拉那层土。 “你骑车的吗？” K看了程彩一眼，像是在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程彩：“带副手套在身上的人可不多见。” K：“我有洁癖。” “……”程彩暗自嘀咕，看你挖得这么起劲，可真看不出来是有洁癖的，等会儿真挖到死人了，可别说要什么精神补偿。 眼看那个坑挖得快有一掌深了，可什么也没瞅见。 K从盲从的情绪里回过味来，说：“你会不会想错了？谁会埋了尸*体还大白天跑来看一眼的？” 程彩忽然被问住了，讷讷地看着K，“可是……那他们在这里干嘛？” K看了她两秒，又扒了两下，手指好像触到什么，一时顿住，潮湿结块的泥巴里露出一小片，像是布织袋的东西。 程彩上前一步，在坑边沿蹲下来看，“这个……” K没答话，又挖了挖，然后用手摸了一下按了一下。 程彩看得心里突突地跳，“摸得出来吗，是不是……” K微蹙眉道：“应该不是，我挖出来看一下。” K沿着那个黑色袋子延伸范围又挖了一会儿，很快将那团东西给刨了出来。是一个黑色的运动包，就这包的大小来看，连个婴儿也塞不进去。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这一眼仿佛是K在提醒程彩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而后，K轻轻拉开了拉链，一股难闻的气味先弥散开来，程彩皱眉伸手去捂鼻子，抬眼看了看K，觉得他怪可怜的，被自己拖来这里就算了，这会儿还得生扛着这股子腥味。 包口敞开，里面居然还裹着一层塑料袋，K找到塑料袋的封口解开，袋子里装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从露出的一角能看到是黄白相间的毛，不是猫就是狗吧。 咕~ 寂静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 程彩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那个声音是从自己肚子里传出来的……刚刚那餐午饭，她可真的一口还没吃呢。程彩尴尬地抿了抿嘴，捂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抬头时正好和K那直勾勾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空气里那股子怪味也不那么明显了，更明显的是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 程彩很想说点什么，可是语言还没组织好，肚子又怪叫了一声。 “……” K：“对着这个你肚子也能叫得出来，看来是求生欲十分强烈了。” 程彩压着嗓子小声喝道：“这个是我能控制的吗！” K忍着笑没再说话，将露出来的部分装回袋子里，捏住塑料袋的封口，用手隔着袋子摸了摸，说：“看体型大小应该是只死猫。” “怎么又是死猫……”程彩的表情说不上是有点失望，还是无趣。 “你打算怎么处理？” 程彩看了看K，又看了看那个袋子，犹豫道：“要么……拿回法医所找人验一下？” K没意见开始将塑料袋口打结，弄到一半，程彩忽然拉了一下他胳膊上的的衣袖：“不不不，等一下。” “？” “我们还是把它埋回去吧！” “？”K明显不懂程彩有何用意。 程彩不着调地问道：“你说，你这个无人机，晚上拍得清楚吗？” K隐约觉得程彩是想搞事情，很防备地问：“你想干嘛？” 程彩露出奸诈的笑容，一挑眉毛说：“我突然有个挺有趣的点子，你……晚上喜欢看星星吗？” 警局里，刚回来的罗晴拿着一份文件急呼呼地跑去周彦的办公室。 冲到门前时急急刹住脚，站在门外扣了两下门板，周彦盯着电脑头也懒得抬地招了下手，示意她进去。 罗晴走到办公桌对面，将一个档案袋放到了桌上，周彦叹了口疲惫的冷气，拿过档案袋开始拆封口线。 罗晴读报告般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死者鹿晓思，宁辰医大精神医学系，大三学生，本市人。据调查，父母经商家底不错，日常住校，学习成绩一般，性格大方，人缘很好，呃……” 罗晴沉吟了一下，周彦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罗晴清了清嗓子，继续正色道：“她在学校有一个男朋友，是个很帅的学霸。” 周彦仍旧沉着张死水一般的脸：“哦，你刚才停顿的那一下是什么意思？难道……有可能会是情杀？” 罗晴连忙摇头道：“不不，不太可能，今天下午我们也去找了死者的男友做调查，呃……从那人的表现上来看，他们应该感情不错……” 周彦冷笑了一下。 罗晴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老大这一笑怪瘆人的。 周彦幽幽地开口道：“你是妖魔鬼怪看得少，经过昨天的事情，我再也不会相信什么表面上的东西了，你安排他来警局协助调查一下吧，我要亲自见见他。” 罗晴一时没反应过来，发出了一个尴尬的：“呃……” 周彦不耐烦地补充道：“就是那个很帅的学霸啊。” 学校的林荫道两边种着银杏，寒冬时叶已经落光，只有满树交织的树桠，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一块块的。 程彩心事重重地啃着手里的三明治，“我觉得他们今天晚上肯定还会去那里,把那只死猫挖出来。” K看着她揣度的小表情，有点想笑：“你想着那个还能吃得下？” 程彩斜睨了他一眼：“怎么吃不下，医大的，左手肉包子右手手术刀好吗。” “……”也不怕出医疗事故。 程彩瞟了眼天空，“诶，你那个无人机呢？” “停别的地方去了。” “到时候不会没电吧？”程彩一脸小老太太的操心样。 K浅笑地摇头：“不会，不过就算没电也没事，我们两个活人盯着呢，两双眼睛，不比那机器靠谱吗。” 程彩不屑：“那还是机器拍的更加铁证一点啊，而且，万一……他们去了我们不方便跟的地方呢？” “什么地方？” 程彩沉默了一秒，眼睛微眯地用眼角瞅着他说：“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K看着她那微扬了几度的眉梢，还有那故弄玄虚的小样子，眸光里漾出几丝温柔，思绪飘忽地又从回忆里捞起了几许幼年的时光。 程彩被K看得浑身有点怪怪的感觉，便没再看他，继续摆出面瘫脸认真吃自己的三明治。 K倒一点不介意，问：“现在我们要去哪里？离星星出来还有一段时间。” 程彩嚼着三明治，囫囵地说：“嗯……看在你今天帮我忙的份上，我带你重温一下大学校园时光呗，怎么样啊？” 两人去了校图书馆，K跟着程彩在一排排书架间乱逛，程彩寻了半天终于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下来，K瞟见那封皮上写着《法医鉴定实用全书》。 K：“你怎么想到看这个？” 程彩瞥了他一眼，叹了口凉气：“因为我爱岗敬业呗。” K想了想，笑着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程彩用余光看见了，眉头一皱：“你点什么头啊，我是精神病鉴定人，精神科法医，又不是尸检法医……” K表示有点懵，这问也不对表示肯定也不对的…… 最后程彩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谁规定一定要知道这些的，让她去看神经病她也看不来啊。” K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始末，他抬头在书架上看了一圈，然后又绕道走去了后面书架，程彩也没心思管他，兀自站在书架前翻着手里的那本大头部。 过了会儿，K拿着一本书走了过来，将书往她面前一递。 程彩看了看那本书，又抬眼看了看K：“干嘛？” K：“你手上那本太枯燥也太专业了，看这本吧，其实你也不用知道那些复杂的分析鉴证程序，只要知道一些基本的知识就够用了。” 程彩狐疑地盯着K，K又将手里的书往前递了一下说：“这本内容编得比较好，还有些案例，比较容易看得进去。” 程彩慢吞吞地接过书，“你怎么知道这本书编得好，你看过吗？” “嗯。” 程彩目光里又迸出几丝惊异：“你还看这个？” “无聊时看看的。”K说得很随意。 程彩不死心地又问道：“你知道我手里这本枯燥，这本你也看过了？” K一脸平静地没有答话，但是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程彩看着手里的两本书冷静了一会儿，再次看向K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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