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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杨岸在留下各种个人信息后,终获准回去。    他驱车回家,打开热水器,等水热的时间,坐在没开灯的阳台抽了支烟。    手机上的界面停在和时恋的对话框上,想说什么,又把打上的“睡了吗”删了。    算了。她伤了脚,又几乎失了业,何必再说些让她忧心的事。    可他才删掉未发出的信息没一会儿,新消息跳了进来:“忙完了?”    杨岸猜,一定是她也盯着和自己的对话框,所以他的输入状态被捕捉了。    春夜的软风吹得他心发酥,直接拨了语音视频电话过去。    时恋卧在床头,洗过的长发软软披在肩头,妆华洗净,清淡眉目里透着对他的眷恋和关心,唇色鲜妍,衬得脸颊越发白净。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时恋说:“下午睡了一觉,现在睡不着。”    杨岸忍不住笑道:“你下午还能睡着?”不是应该兴奋得睡不着才对吗。    时恋恼他:“你讨厌。”又问他,“忙到这么晚啊?”    杨岸迟疑了一下说:“倒不是因为工作。”说着简单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只瞒下了关于致幻剂的事。    时恋惊得眼都瞪圆了。    绑架案,受害人还是她从前常去的绣江楼老板的儿子。    听着就渗人。    她往被子里又窝了窝:“那对你有没有影响?”    杨岸说:“就是配合一下调查而已。”    “哦。”时恋应了声,就没再说话。    本来有满腹的心里话想要和他聊,可是听说了这么一件恶性案件,她哪还有旖旎心思。    时间也确实晚了,互相嘱咐了几句要好好休息,就中断了视频电话。    杨岸看着时间过去十分钟,就钻进浴房洗澡,顺便刷了牙,披着浴巾出来坐到床上,仔细擦干身体,从床头柜上取来刚配好的药,耐心用掌心搓热,揉在自己右上臂处。    都说春捂秋冻,春季夜风虽软,却吹得人凉浸浸。    杨岸略等臂上的药水干透,就快速套上件浅色的全棉家居服和准备明天要穿的外套,准备晾衣服。    阳台窄而小,一边水池,一边洗衣机,就再放不下其他。滚筒正发出轰鸣,兢兢业业地把里面的衣服甩干。他倚在从卧室去阳台的门框上,手指闲得想掏烟,抖开一看剩最后一支,抽出来闲闲叼在嘴里,却迟迟不点燃。    这几年锦绣市发展得极不错,机场修起来后,让很多产业都飞速发展起来。    包括毒/品交易。    杨岸盯着夜景,目光极沉。他生来眼珠极黑,漫不经心看人时微露一丝下眼白,天生自带三分凶相。老话说有他这面相的人,亲缘淡漠,薄情寡恩。    从前他对此话嗤之以鼻:我命由我不由天!现在想来:可不正是么?    洗衣机在一时响动,一时安静后,发出提示的长音,杨岸把未抽过的烟又塞了回去,随随便便把衣服晾起来,关上门双手背在脑后躺到床上。    他的头发剃得极短,此时已经基本完全干了,刺刺的有点挠人。    他换了个姿势,心里沉甸甸。    一夜无话。    时恋老老实实在家养了几天伤,早上余晶把饭菜提前做好,让她中午自己热热吃。    余晶做饭水平着实一般,除了煲汤这类无甚技术含量,把料放足了就会好吃的菜,炒菜方面真是一言难尽。    时恋吃了一餐就果断让余晶只负责买菜就好。    “还能省点时间。”    “那你……行吗?”    时恋第一百零一次保证道:“就择择菜,又不用用脚,我保证不乱跑。”    虽然四舍五入,时恋都快三十岁了,但在父母心里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个孩子。    因工作原因,时恋常年吃外食,就连周末都大多泡在楼盘现场,没什么机会展示她的厨艺。余晶对女儿做饭的印象还停留在她上初中时做蛋炒饭差点把厨房烧焦的记忆。她将信将疑地把菜买回来,多方叮嘱哪样菜应该怎样处理,说到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    时恋敷衍几句,等余晶进了电梯,她马上给杨岸打电话。    “杨岸,你中午能来我家么?你这周都在市里的吧。”    杨岸刚晨跑回来,正坐在小摊上抓着根油条蘸甜豆浆吃,闻言顿了顿,眉目不动抬眼看视频里的她:“嗯?”    时恋小小声声:“我妈早上忙着上班,没给我做午饭。”    妈,为了您女儿的感情幸福,这锅您就背了吧。    杨岸想了想,说:“我十一点前跟你联系。”    他心里还记挂着昨天的案子,若是警队那边临时有事,十一点前告诉时恋,也足够她有时间叫个外卖。    时恋得到肯定的答复,见他忙着去上班,同他道了别就挂了电话。    说是养伤,时恋却还有许多事要忙。    一方面,她和王娜还有一些事没来得及交接清楚,这两天都在远程交接。    另一方面,她也想趁此机会找好下家。    万象,她肯定是不会再回去了。    时间这个傲娇的小东西,当你无事可做时,她慢慢地磨,迈着小碎步,怎么也过不去,令人度秒如年;当你有事可忙时,她又走得飞快,仿佛肋生双翅,一个不经意就跑得没影。    时恋才跟王娜讨论了两件事情,门铃响了。    她从公事中惊觉,看了下时间,十点五十五分。    竟然都快中午了?    时恋拿着把椅子充当拐杖,一步步挪到门口,笑着打开大门:“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却在看到门口之人时笑意僵在脸上。    窦文柏立在门口:“我若是提前打电话,你会让我来?”    倒有自知之明。    房门有两道,时恋也不怕他硬闯,只淡淡问:“窦总监有什么事,可以发工作邮件给我。我这几天都在跟王娜办交接,一直在线。”    窦文柏却对她的冷言冷语并不介意,笑了一声:“开门。”    时恋微恼:“我受伤了,不方便招待客人,窦总监请回吧,等我伤好了自然会回公司。”    窦文柏提了提手中的保温盒:“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只是你的学长。你一个人受伤在家,叫外卖不好吃也不安全,这是我让家里阿姨做的,对脚伤好。快开门。”    时恋有些讶然。    窦文柏不是在打击报复她吗?会这么好心给她送吃的?他想什么呢?以为自己扮了个笑脸来示好,她就能把事情揭过去?    见她仍不愿开门,窦文柏的笑意也收净。    “时恋。”他语带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时恋嗤之以鼻。    罚酒她早就吃过了。至于敬酒,她根本不想要。    她不开门,窦文柏提起保温盒的手慢慢放下。    他那天气昏了头,想着他为了她,连米国都不待了,跨了半个地球回来见她,向她表明心意,她却仍拿那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搪塞自己。    哪怕她说她不喜欢他哪里也好呢?竟然编个男朋友出来。    他和她同一个大学,又都是学生会的同伴,她有没有男朋友,他还不知道吗?    连借口都不想个新的,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知道她一个人在职场上打拼有多不容易,他原本确实有点愧疚,怕挡了她的升职路,可是那个卢仁都四十多岁快五十了,他要把总监之位传给她,还不知道要找她讨要什么好处呢!    一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交易,他就心如刀绞。    只是是人都是好面子的,他不好把这些事揭破,只想着现在他来了,就能护着她,天长日久,她总该知道自己的好。    前天她去洗手间,他就坐立不安的,没想到她真出了事。他从王娜那边看到了她脚踝肿胀的照片,心疼得不行。    要是当时他不跟她闹别扭,好好地像往常一样待她,是不是她的脚就不会再次受伤?那么今天,他们还能在一个办公室工作。    她请了假才不到两天,他就发现,原来能够一上班就看到她,是件多么开心的事。    可不知怎么回事,只要时恋一露出戒备的表情,他就生气。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    他不应该这么跟她说话的,他应该更温柔一点,更……    他眼中神色变幻,没留意到身后的电梯门开了,有人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杨岸走过来,看了看提着保温盒的窦文柏,问时恋。    时恋松了口气:“你来啦。”    窦文柏转身,和杨岸四目相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男人,哪怕穿得休闲,盖不住一身悍勇之气,一对浓眉配厉目,盯着自己的时候,令他心生忌惮。    他是谁?为什么时恋跟他很熟悉的样子?    杨岸只扫一眼就知道对方是谁。想到就是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人空降顶掉了时恋的升职岗位,还借着职务之便打压她,他的眼神就不免冷肃起来。    窦文柏被这若冰冷尖刃般的目光逼退,转眼就换成杨岸立在时恋家门口。    “时恋,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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