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突如其来的梦境画面无情揭开了覆盖住历历过往的轻纱,也许是久未谋面的从前同事的到来戳破了杨岸看似平静的生活。 总之自那天起,杨岸从和平的日子里惊觉,原来这一年来的平静,不过是命运暂时闭上了眼睛在小憩。 罗子轩的遗体很完整,尸检结果是他被人大力掐住脖子窒息而亡,整个过程非常短暂,应当没受到太多的折磨。他小小的身体被家人暂时冻在医院里,罗勇交足了费用,放话说要全力支持警方抓到罪犯,到时再给孩子下葬。 罗勇夫妻的家人长辈开始并不同意,觉得孩子已是夭亡,再不让他早日入土为安,这不是让他死都不能安生么?可是罗勇不同意。 他也算是成功人士了,平时前呼后拥,好不风光。人有财有势,看着都比同龄人年轻些,是亲朋好友羡慕的对象。可是罗子轩的事情一出,几天内就暴瘦,头发全白,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年过半百的人了,在儿子灵堂前哭得老泪纵横,几度昏厥过去,生意也不管了,唯独有个念头支持着他不倒下去,那就是报仇。 中年失了独子,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心痛,非常人能够体会。 同罗勇年岁相当的妻子和八十多岁的老母直接就病倒了,在病床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嘴里念叨着宝贝儿子/孙儿的名字,看着好不可怜。 一个孩子被害,一家子都被毁了。 这个案子性质太过恶劣,社会影响甚大,一时间,锦绣市风声鹤唳,一众开着娱乐场所的老板人人自危,有孩子的人家都约束着自家娃儿,不让独自外出。 临近月底,杨岸去门店盘账时,路过平时热闹,现却萧条的校园门口,也不免叹了口气。 离开警队多年,杨岸心中却仍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归属。盘完账后,他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了某派出所,看着大门发怔。 上一次,就是他把试图在绣江楼卖药的人抓到这里。 在这件事之后,绣江楼更严格地控制了外部人员的出入,内部人员里也经过了一次严格的清洗,果然剔除了几个拿了外头人的回扣,准备替不法分子大开方便之门的内鬼。 这一行为也成为了王嘉安疯狂报复的□□。 他要毁掉这个城市的和平和安宁,要让胆敢违抗他命令的人付出惨痛代价。 杨岸看了会儿派出所大门,心里憋着一口气驶离此地。 漫无目地的往城市边缘开,手机响起,是专给时恋定制的专属铃声,杨岸缓下神色,看了看地形,把车停在路边:“怎么了?” “杨岸,你明天有没有空?” 杨岸秒答:“有。”账盘完了。 “那,陪我去看房子。” 杨岸一怔。 时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很欢快,向他约了时间地点,让他到时候过去就好,他们在楼盘那边见。 放下电话,杨岸身上的气质柔和了不少,他辨别了一下方向,调头往市里开。 买房子,是了,他也该想想这个问题。 他现在住的老破小没有明显的外墙,也没有门禁,只要下了楼,四通八达的小路方便他随时撤退,就算被困屋顶,密集而低矮的建筑群落也能让他通过跑跳的方式迅速转移。 可那套房子要当婚房就不合适了。 监控权捏在别人手上呢。 想到这里,杨岸心口一热。 不知不觉又开到了时恋家楼下。 他往上望了望,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 也不下车,也不打电话,自顾自在驾驶室里抽了支烟,心里就宁静了。 一支抽完,杨岸睁开眼,把后靠的椅背调回来,就见时恋正正站在副驾驶位的窗外,静静看着他,已不知道多久。 他有种偷摸干坏事被老师抓到的狼狈,略显尴尬地斜倾上半身把门给她打开:“你怎么来了?” 时恋不客气地上来,关好门:“这我家楼下,想来就来。” 杨岸看她穿的一身宽松柔软的家居服,外面只披了件西装外套,脚上没穿袜子,随意套着便鞋,猜她大概下来丢垃圾什么的。 被抓包守着她家楼下抽烟,怕她以为自己痴汉,杨岸干咳几声,把窗户都放下来换气。 时恋睃他一眼:“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杨岸从不在她面前抽烟,刚才的神色却像是有什么苦恼似的。 她大概猜到点什么,一定是他的前同事或有意或无意地刺激到了他的神经,却不能直接问。 想想也是,他原本同那些人一般,披着一身光荣的战袍,却不曾想阴差阳错,竟然让他成为了服刑人员,所有过去的荣光都被那一纸判决书给打成碎片,化为齑粉。 如今他是出来了,过起了正常的日子,可是警队里还有人盯着他,还能随意进出他的家。 出了案子,他把人抓了,就是热心群众路见不平扭送犯罪分子到派出所,从前的同事抓了,就是英勇无畏克尽职守为人民的安全而战。 换谁来也遭不住这种对比。 想到这里,时恋态度软了些。 “既然来了就上去坐坐吧。我爸妈也好久没见你了。” 杨岸差点被口水呛着。 “见,见你爸妈?” 他心里刚想着结婚的事,难免有些窘迫和慌乱,黑脸上竟然可疑地红了红,让时恋惊讶不已。 她爸妈他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么紧张? 又不是提亲…… 想到这,时恋自己也有些不自在。 二人四目一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中隐藏的想法,时恋又羞又恼,啐了他一口:“想什么呢!” 杨岸嘿嘿一笑,恢复了点理智。 “我这,临时过来,就是想你了,想离你近一些。什么也没准备呢,就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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