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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惜回到急诊大厅时,舒母已经歪在病床边睡着了。她挨着舒焕坐下,两个人相互依靠着,安静等候黎明。    舒有祥面朝外躺着,陈惜清楚地看到那些错杂而深刻的皱纹,使他显出与年纪不符的老态,仿佛背负多少卸不下的重担。    他曾约郑风见面,郑风宁肯推掉手头的事务、再次返程也要去会的一面,想必是极其重要的,然而舒有祥却为何最终没有出门、而郑风却在十几公里外溺水身亡呢?    他认识郑风,而郑风又与爸爸有着某种联系——他、郑风、爸爸,他们三人,无形中组成了一个谜之三角。    三角形内,究竟圈住了一个怎样的真相呢?    这一切,恐怕都要等到他清醒后才能知晓了。    除此以外唯一的办法,只有改写历史。    这一晚,最令陈惜欣慰的,就是证实了穿越时空的能力还在。只要她依然保有这种能力,她就能拯救爸爸、郭非同和郑风,就能知晓那些隐藏的真相,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二天,舒有祥醒转,人看起来安然无恙,像睡了普普通通的一觉,免不了遭受舒母一顿唠叨。初步检查结果并未发现病因,医生建议住院做一个全身检查,舒有祥执拗不从,被舒焕和舒母好说歹说劝住了。    这兵荒马乱的时候,陈惜不便询问,等一家子安置妥当,又去看望了郑母和李树林,便告辞离去。    一夜未眠,疲累至极,到公寓倒头便睡,竟然睡了个好觉。    到下午探视时间又赶去医院,夜间挑灯作画,却又失灵了。但她不再沮丧,因为知道并非能力消失,而是未能掌握诀窍。    公寓、医院两头跑了几天,把出院的郑母送回家去之后,陈惜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舒焕在电话里哽咽,“惜惜,我爸确诊了,得的是……胃癌。”    陈惜打车直奔医院。    舒焕肯定五雷轰顶……不管保守治疗还是手术,都需要备妥治疗费……    一路想着桩桩件件,到医院门口,隔着车窗看见一男一女在路边似有争执,女的穿着那件标志性的“修女服”,不是舒焕是谁?    她忙付清车费,下车疾行到路口,恰逢信号灯转换,车流涌出路口,她只得停步。    越过汹涌车流,她望见那戴着条纹领带的男人面色不悦,连连摇头,又指着舒焕身上的“修女服”沉容理论,舒焕勃然大怒,脱下“修女服”砸在他脸上。    陈惜等不及信号灯转换,见左右暂时无车经过,疾步穿过马路,正听见条纹男斯斯文文地斥责,“……感情归感情,金钱归金钱,一码算一码。我对你是肯花钱的,这件大衣都快一千呢,包也五百八。但才认识没几天,就让我出钱给你爸看病,这个就过分了。我不喜欢你这样,一点都不懂事,快捡起来。”    舒焕气得浑身发抖,把五百八狠狠摔在地上,“还你!滚蛋!”    “怎么说话呢,我有没有教育过你,女孩子讲话不要这么粗鲁……”    这时陈惜从舒焕身后走过来,冷冷瞪视条纹男,可她不擅吵架,只握住舒焕的手,“范先生,钱我有,我们小焕用不着你!”    舒焕反握住陈惜,像是得了勇气,也不抖了,站得笔直,“你听好,我现在跟你分手——准确来讲,是我把你甩了!”    她蹲下把包里的东西倒进陈惜包里,起身把“修女服”连同“村姑包”一脚踢到范童鞋脚边,“衣服加包算一千五百八好了,你这条领带一千八百三,二百五不用还了,就当垃圾清运费,麻烦你把这堆垃圾清走。”    范童鞋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惜惜,走!”她搂着陈惜,堂而皇之从衣包上踏过去,还故意狠跺了他一脚。    范童鞋斯文扫地地嚎了一声。    分手的时候姿态要好,但闺蜜面前就不用伪装。    两个人走到楼侧,舒焕终于塌下硬挺的肩膀,啜泣出声。    分手不为钱,也不为男人小气,是为他在危难之际不仅没有雪中送炭还落井下石。    无依无靠的地方,陈惜搂她入怀,把自己站成靠山。她也不劝,只脱下羽绒服给她披上,温柔地一下一下抚她的背。    时有路人经过,偶尔投来怜悯目光,又匆匆行过。各人有各人的愁事,医院这个地方,哪天没有几场寸断肝肠。    舒焕有心事不憋着,该哭就哭,哭完了,洒脱说一句“有什么大不了”,该跨的坎继续跨。    “我爸平时连感冒发烧都没有的,怎么忽然就得癌症了……”    舒焕只字不提范童鞋,哭也不是单为他——哪个男人都比不上骨肉至亲。    “没敢跟我爸说呢,怕他受不了,你看我像哭过吗,别让他看出来。”她拿纸巾拭泪,试着挤出笑容。    陈惜看她眼睛红红的,说在外头多待一会再回病房去。    舒焕揽住她,用羽绒服兜住两个人,三面露风,不怕,有对方的脊梁。    “惜惜,你今天特威武。”她夸赞。    陈惜紧一紧揽在她腰上的手臂,微笑,“都是跟你学的。”    她住院的时候,有记者来探访,是舒焕独自挡在病房门口,寸步不让。    那个张开双臂保护她的背影,在病床上的她看起来,就是披着黄金铠甲的圣斗士。    圣斗士,不都是一关一关打出来的么。    舒焕恢复了些,两个人往楼里走,迎面却遇上舒母慌慌张张跑出来,看见舒焕像看见救星,一把攥住女儿,“看见你爸没有?”    舒焕就觉得头皮一炸。    舒母一看她的表情,越发手忙脚乱,“我就、我就去找医生问问这个病,我、我心里害怕呀我,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你说你也是,非要出去非要出去……”    舒焕每个毛孔都在冒火,但硬生生压下去,拿出手机拨号。    “哎呀没用的,他不接!”    “阿姨,舒伯伯是不是知道病情了?”    陈惜冷静的语调让舒母多少降了降温,她仔细回忆说:“不能吧,我和焕一个字都没跟他提。”    舒焕放下手机,“他要是跟同病房的人打听的呢?”    陈惜心里咯噔一下。    胃癌虽算不上绝症,但难免有些人想不开,尤其舒有祥最近精神状态不稳定,保不齐做出什么事来。    她果断地说:“我们去查一下监控,看看他出没出医院。”    听说有病人失联,院方很配合地调出监控,果然看到就在几分钟前,舒有祥步履迟缓地从医院正门离开。    那时,舒焕正在门诊楼侧收拾心情,几步之遥。    她把羽绒服往陈惜怀里一抛,扭头就走,“我去找,找不着我不回来!”    陈惜把她拉回来,“一,舒伯伯离开不是你的错。二,我和你一起找,随时保持联系。三,不要慌,他随身带着手机,穿着病号服,不像……”她顿了下,寻一个委婉的说法,“不打算回来的样子。”    她双手在舒焕肩头轻轻按了一下,像把某种力量按进了这副身体。    舒焕握一握她的手,接过舒母递来的外套,嘱咐她回病房等消息,和陈惜分头寻找。    舒有祥离开医院后就出了监控范围,医院地处市中心,周边路网纵横,楼盘众多,他可能会去哪呢?    陈惜无头苍蝇一样沿路找寻,十几分钟过去,毫无收获。    这样下去不行,时间越长他走得越远。    她停下脚步,思索片刻,上网搜索附近的公交车站。上次舒有祥离家出走是搭乘公交车去了江边,这次会不会依然想去那里?    搜索结果显示,果然有一辆去往江边的公交车,途径前方的立交桥。    她快步前行,走到立交桥下时,一眼就看到了桥上的舒有祥。    陈惜不仅没能松口气,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舒有祥不知怎地走到了机动车专用桥上,他面朝外站着,两手扒着桥栏,微微弓着背,一动不动,木然俯望。桥下车如长龙,身后车流呼啸,带起阵阵疾风,老人灰白的头发在乌青的天空中乱舞。    从陈惜仰望的角度,他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桥栏外,而桥栏并不太高,似乎只要稍稍抬脚,就会……    陈惜急忙打给舒焕,讲明地址,随后逆着车流飞快上桥,在响成一片汪洋的鸣笛声中,飞快接近舒有祥。    舒有祥呆滞地站着,并没有发现身遭的危险和陈惜的接近。陈惜顺利走到他身边,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像在对一个看不见的老友说话。    她没有出声,而是慢慢伸出双手,迅速地抓牢了舒有祥的胳膊。    舒有祥被她突然的碰触吓到了,狠狠哆嗦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    看清楚陈惜的脸时,他又哆嗦了一下,失魂落魄地说:“小……小惜……”    她柔声答应,正要劝他回去,他魂不守舍地说:“你爸……你爸……”    陈惜心中猛地一跳,“我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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