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个饭你罗嗦什么！” 他看着我这一副急冲冲的样子，倒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原想着我家准福晋也是这科尔沁草原上有名的‘汉人花儿’，必是锦心绣肠、第一风花雪月之人，所以想着与你诗情画意地用顿饭，也好把酒言欢，却不想……” “哎呀，十四爷，这风花雪月岂是饿着肚子就能有的？且先让我垫点儿东西再说。” 哪儿还能顾得上他那些磨磨唧唧啊，敢情他是不饿，其实我的心里话就是，吃饱了撑的才谈花前月下。他笑着收回了筷子，将松鼠桂鱼往我眼前推了推。 “原是我浅薄了，竟作了那酸腐之人。”说着还为我添了些酒，“这是新酿的桂花酒，酒劲儿不大，喝几杯也不打紧。” 看着酒色清冽，桂花香浓，入口竟是那样的香滑甘甜，一杯下肚，却仍是意犹未尽。 “好喝，满上满上。” 多尔衮一副“我就说嘛”的得意样子，又为我添了一杯。酒过三巡之后，虽说是新酿花酒，却也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人有些飘飘然了。 “再满上满上！” 他却护着酒不让我靠近，“你这种人，酒量差馋酒也就罢了，酒品还差，就不该给你酒喝。” “哼！看你那小气样儿！这顿我请你，请你行吧？赶紧给我满上！” 说我酒品差？那我抢着付账他该偷着乐了吧？ “疯丫头！胡言乱语的，这样吧，你坐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听。” 一听有故事，好奇心张开了怀抱，我便坐了下来，眼睛不受控制地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这话说啊，对了，你知道为何我们兄弟几个个个儿精通汉语吗？” 见我除了瞪大眼睛没有一丝反应，便接着自说自话。 “因为父汗少年时曾经商，这大明佟姓汉人乃辽东望族，不少佟佳氏女真人冒姓佟，以佟姓汉人自居，因父汗曾入赘佟佳氏，所以冒姓佟，在当时…….” 这家伙就这么絮絮叨叨地开始给我讲他家的家史了，听得我简直都快睡过去了。 “我也给你讲个有趣的吧？” 他被我这么突然一打断，虽无不悦，却也是有些不知所以，许是怕了我这副疯癫的样子，就讪讪地点了点头。 我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在他身旁坐下，直勾勾地与他对视着，他看我这副样子，竟有些怕的往后挪了一点儿，脑袋沉重迷糊，一时间也不知道给他讲些什么，只想着说些他不知不懂得，猛然大力一拍桌子，不但吓了他一跳，连门外侍候的小厮都给吓了进来。 “你说！你知道为什么a=b·cos C+c·cos B，而 b=c·cos A+a·cos C， c=a·cos B+b·cos A么？” “什……什么？这都是……你说的是人话么你。” 看他那副思维错乱，面部抽搐的样子，我竟忍不住握紧了他的双手，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对吧？你也不知道吧？终于有人跟我一样了，这东西简直是祸害了我高中三年！” “啊？……高中？” 多尔衮那副懵懂的样子，此刻在我看来简直是可亲极了，于是我便趁热打铁。 “你就说那牛顿，最可气的就是他了，苹果砸他头上他为什么不直接吃掉呢？发现万有引力也就罢了，凭什么发现那么多公式要我背呢？” “等等，这牛顿又是何许人也？” “哎呀！无名小卒一个，我都不认识他！你说他凭什么！” 我越说越慷慨激昂，唾沫四溅，以至于他连躲都来不及躲就喷的一身。 “十四爷，这……” 一旁的小厮看也是没见过这阵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儿没你的事，退出去关上门。” 多尔衮大手一挥，小厮便退了出去，他倒也由着我跟他诉那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艰苦花季岁月。也不知何时竟迷糊了过去，在梦里却依然在跟他大说我们校长的不是。 “十四爷，您来了。” 老管家一开大门，见是多尔衮，便让对身后的下人说: “快去禀报十五爷，就说十四爷来了。” “多铎睡下了吗？” “还没呢，”管家一边将多尔衮往里请，一边看了一眼他怀中熟睡的女子，便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十五爷正在气头上呢，因为……今儿新来的几个侧福晋。” “哦？这样啊，那我一会儿便去见见他吧，先找个屋子让我安顿好她。” “是，十四爷西厢房请。” 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又拉过被子盖好。看着她现在恬静温婉的脸，又想起刚才在梦仙居的场景，到如今都心有余悸，这丫头刚才竟在窗边准备扑下去，又说什么坐飞鸡去哪儿的，她难道不知道鸡不会飞吗？嘴角却也又抑制不住被笑意攀上，微微扬起。 “十、四、哥！” 多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多尔衮忙回身一个冷眼刀子杀过去，多铎这才看见哈日珠拉正睡着，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这不是科尔沁那位……” “小点声儿，又不是不认识，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她是你嫂子。”多尔衮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我知道！可她这不是还没过门儿吗？” 多铎却急得就差跳脚了，多尔衮看了他一眼，遂起身将多铎拉得远了一些。 “额娘说了，不准留她在我府上夜不归宿。”多铎一副你完了的无可奈何神情，同情地望着多尔衮，“可她没说不许留在你这里，所以我就带她过来了。” “什么？你……”多铎痛心疾首地看着多尔衮，“额娘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十四哥……” “这事儿有我给你顶着呢，若额娘问起来，扒皮也扒我的。” “什么叫给我顶着，我又没干坏事儿……”多铎小声儿咕哝了几句，“再说了，十四哥，你也太不地道了！你这温香软玉怀中抱的，看看给我选得那几个！弟弟又不求个个儿跟嫂子似的清丽脱俗，你但凡挑个常人之姿也算你尽心尽力了。还说是什么绝色佳人？可你看看那几个……可有个能入眼的没有？不入眼也就罢了，差点儿把我吓死这又怎么算！” 多尔衮看着面红耳赤的多铎，倒觉得更加好笑。 “这本也就是你嫂子的意思，哈哈，怕也是想你不被美人所误，专心建功立业罢？” “她的意思？” 多铎有些疑惑地瞄了一眼正在酣睡的哈日珠拉，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我也曾劝过她，你当时是不在场，她那一套一套的说辞，把为兄都绕晕了头，竟把那些个丑女愣夸成了仙女，还说什么‘名花倾国两相欢’、‘回眸一笑胜星华’呢！” “什么？”多铎恨恨的瞪了一眼哈日珠拉，“以前倒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的才女，如今看来，这书读多了倒是一肚子坏水儿！古话都道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果真不假，她书倒是读得多，哥你看看那几个侧福晋……唉，她这也太缺德了！” “哈哈！”多尔衮低声笑了几声，“我倒是与你有所不同见解，以前只觉得，她这种女子只活在自己的花前月下，枯燥无味得很，如今看来她却也是有点儿意思。” 多铎正欲分辨，却发现了多尔衮眼中的那丝不浅的柔情。 “哥，你不会是……” “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去歇着吧，哦，那几个丑女，若是不喜欢就退了去。” “我才不会这么便宜了你们！我要带着她们去额娘处告你的状！” “都多大的人了，动辄还告状不告状的，”多尔衮拍了拍多铎的肩膀，“那四十个人里头我倒还真见到几个不错的，回头你自己亲自去挑可否？” 多铎斜眼儿瞥了多尔衮一会儿，“十四哥你也是存心看好戏的吧？” “怎么会，回吧回吧。” 说着便把多铎往门外推去，多铎刚迈出门口便一把拉住了多尔衮。 “怎么赶我走啊？一起走哇！十四哥，你不是真的想一夜风流，然后被额娘扒皮吧。” “哦对。”多尔衮愣了一下，一拍脑门儿，“我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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