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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悦轩  淑仪见珍媛在美人榻上眯眼憩着,却也是实在按耐不住,便捧起了茶杯,弄出了好大的声响儿,珍媛略一皱眉,轻咳了一声儿。  “妹妹真是好有眼力见儿的,自来了便不让我有片刻得安静的。”  “呦,吵到姐姐啦?”淑仪忙放下杯子,做得离珍媛近了些,虽然珍媛并未睁眼,却也感觉到了一些。  “妹妹还是坐远些吧,春日里我花粉过敏,这香腻的脂粉味儿却也是闻不得。”  “哦?”淑仪讪笑着坐回了原处,“妾身这脂粉原也是娘家送来的,贝勒爷也说甚是喜欢……”  “贝勒爷?”珍媛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淑仪,又摆弄起自己的阿纳日护甲来,慢悠悠地说了句,“喜欢归喜欢,贝勒爷却也只让我擦天香脂……”  “自然自然,姐姐的天香脂岂是常人可比的?那种脂粉且不说昂贵非常,更难得的却也是贝勒爷特意从大明苏州为姐姐带回来的心意,自是无与伦比,一如贝勒爷对姐姐的宠爱。”  这话珍媛听着倒是受用得很,坐了起身,宝乐儿一看,忙上前递了杯参茶,珍媛轻抿了一口。  “你倒是也喝一些试试看,这是叶赫血参,娘家传话来说是要我多喝补体益于生子。”  “姐姐福泽深厚,就是没这血参定也贝子满堂,妹妹我怕是吃上他十根八根的怕也是白费。”  说着便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却不慎被烫了一下,珍媛见了不禁摇头笑了笑。  “就你爱说嘴,连个茶都不能喝安稳了。”  “妹妹却也是替姐姐不值,”淑仪放下了茶杯,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博尔济吉特氏也欺人太甚了,竟将那样见不得人的事强赖到姐姐头上。”  说着瞥了一眼珍媛,却只见珍媛脸色一变,手也有些不稳,竟将参茶也撒了些出来。  “姐姐?”  “哼!”珍媛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掷,“妹妹这也是来质疑我的了?”  “妹妹万万不敢!”淑仪忙站了起身,低头行了个礼,“却也只是替姐姐不值,明眼人一见便知是她博尔济吉特氏的栽赃陷害,根本就是在嫉妒姐姐在贝勒爷心中的地位!”  说完便屏气凝神地听着珍媛的反应,却也不敢抬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珍媛缓缓地开了口。  “妹妹行礼做什么,姐妹谈心罢了,那么拘谨做什么。”  “姐姐身份尊贵,妾身是时刻都不敢忘记要尊敬姐姐的。”  “你倒是个有心的,还是坐了罢。”  “妾身就是看不惯云贞背后议论姐姐您的那副张狂样子,说什么您是心虚才不敢交出宝乐儿……”  “我看你倒是敢说啊。”珍媛扫了一眼淑仪,淑仪也觉出了异样,便讪笑着坐了下去,“到底是卑贱出身,却也只敢在背后多嚼几句舌根罢了,她若是急着给那博尔济吉特氏当看门狗,我也不拦着,只是妹妹你来说的这些体己话儿,却着实让我心烦。”  淑仪一听,也听出了珍媛的悦,便端坐不语,心里有些忐忑,却也后悔特意来这儿多嘴多舌了。  “那博尔济吉特氏哲哲本也与我进府相差不久,论资排辈也不敢对我颐扬趾气,可偏那位骄矜的玉福晋,却敢当众给我难堪,真以为我们乌拉纳拉氏是好欺负的是吗?”  “她那是把福晋您的宽容大度当成了软弱可欺……”  “想拣软柿子捏?真是不知轻重!”  珍媛说着有些动气,一个不留神儿竟碰倒了手边儿的茶杯,参茶在桌面上四溢开来,宝乐儿忙快步上前,手脚麻利地扶起了珍媛,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打湿了珍媛的裙子,珍媛一见心中烦躁,顺手推开了宝乐儿。  “蠢东西,手脚也不利索些!连个裙子都顾不上……”  “宝乐儿姑娘倒也尽力了,却也不怪着姐姐生气,姐姐这霞光细褶落梅裙,想着也是贝勒爷送姐姐的生辰贺礼,姑娘还不快些找身换洗的给姐姐换上。”  说着对宝乐儿使了个眼色,宝乐儿见珍媛突然如此勃然大怒却早也是吓得不知所粗了,见状也忙去内室翻箱倒柜,淑仪忙上前扶着珍媛也来到内室。  “姐姐快些换下来,妾身手下的翠环原是浣衣局出身,洗衣去渍她有的是法子,保管让姐姐的裙子不留茶色。”  珍媛打量了一眼淑仪,只见她衣服虽不是什么新装,却也是整洁利落,一尘不染。  “有劳妹妹费心了。”  说着便褪去衣裙,又由淑仪服侍换上,淑仪接过染上茶渍的裙子。  “这茶渍却也是越快洗越易除净,不如……”  说着眼神便开始寻觅宝乐儿,才刚与她对视,只听珍媛道:  “那就有劳妹妹帮我带回去了,”淑仪却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一时间竟也尴尬的不知说什么是好,“我也乏了,就不陪妹妹久聊了,改日吧。”  “是,福晋多保重,妾身告退了。”抬头却见宝乐儿正欲送客,便笑着婉拒,“姑娘留下来伺候福晋罢,我还是得快些回去。”  说着便转身离开。看着淑仪匆匆离开的身影,珍媛却神情凝重地盯着,久久不曾离开。  “主子,”宝乐儿轻声试探地叫了叫,“小福晋她……”  “不过也是个想向我示好的人,百般讨好却只能让我生厌。”珍媛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到妆镜前,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你倒也是,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今日烦心事本就多,你再笨手笨脚的岂不是火上浇油?你怕我近来还不够气大是不是?”  “奴婢不敢!”宝乐儿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只是近日总是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雪颜她……”  “住口!”珍媛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却也把宝乐儿吓得不在作声,“那奴婢与你何干,若再乱说胡话,就是不叫人把你乱棍打死,我也定拔了你的舌根!”  宝乐儿忙扑倒在地,抱着珍媛的脚涕泪横流,“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珍媛见状却也有些不忍,扯开了宝乐儿的胳膊,将声音放缓了些。  “她们就算见你与那丫头有了些往来,没我的允准却连审问你都不敢,你倒好,先自乱了阵脚,若真如此我当初选人进府倒是选错了人。”  “贝勒爷对主子恩深情重,旁人自是不敢对主子不敬……”  “你我是主仆,却也是一荣俱荣,有我在,你怕什么?还不赶紧擦干净涕泪,若让人看见,怕是我又要成为这府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是,”宝乐儿慌忙抹了几把脸,“可那淑仪主子分明是来向主子您示好的,多她一个想也是有益无害的吧?”  “有益无害?”珍媛冷哼一声,“不过是来寻棵大树荫庇罢了,就看不惯她那副东探西听的嘴脸,看着就心烦!”  “可她说云主子……”  “说白了还不是妒忌云贞比她强?云贞那样子的泼辣货素来都是脏水直泼,背后搞鬼她倒也懒得,只怕是淑仪胡编乱造来讨好我罢了。”  珍媛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随手插上了妆台上摆着的一根云鬓花颜金步摇。  “想来她也是从不照镜子的,想当我的狗,也不看看自己一身杂毛!”  “主子说的是。”  “这素日点心里都少不了阿胶膏,燕窝百合糖的,今日怎么只有这几份寻常点心?叫人怎摆得上台面?”珍媛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点心盘子,挥了挥手,“赶紧撤下来,看着就烦心!赶紧去膳房换些来!”  宝乐儿看了一眼珍媛,欲言又止,珍媛觉出了异样,“怎么了?”  “主子,”宝乐儿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这膳房说这阿胶,燕窝最近缺着,所以……”  “缺哪里也从未缺过我这儿啊!怎么回事?难道是芮馨……”  “不是的,”宝乐儿忙摆手,“是……送到珠儿格格那里去了……”  “哈日珠拉?”珍媛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外家格格,倒有如此待遇,从我口里夺食,摆明就是想鸠占鹊巢,这大福晋和那玉福晋纵使再有能耐,这次也休想再护她!我要告到贝勒爷那里!”  “主子,这本就是贝勒爷的意思,说是她身子弱,要好生将养,素日里本就山珍海味地补养着,这出了雪颜那事儿之后,那膳房的奴才们也跟咱们玩儿起了心思……”  “见风使舵的东西!”珍媛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宝乐儿一个激灵,“我看他们也是越发会做差事了!回头你去请桐琴来一趟,罢了,你就代我捎去一句话给她,不必请来了。”  “是,不知是……”  “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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