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却无故为杏雨堂染上了一层紧张气氛。许是经历了雪颜的事儿,都有些杯弓蛇影了,用晚膳之前,坤铭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一把大小不一的银针,在我的饭菜中反复试过,虽肚子饿,却也只能干着急。 “我说,坤铭大人,这饭菜都快让你给翻烂了。” “奴才只是为确保格格安全罢了。” 看着他那把银针,真要是挨个儿试过了,还不得把这顿晚膳直接当早膳用了?雅若却也是被吓怕了,还担心会有银针试不出来的毒,竟挨个儿替我试菜。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用上并用完了晚膳。 “雅若,泡杯茶来吧。” “是,坤铭大人,烦您来试一下这水和茶叶……” 见坤铭闻声而来的气势,我彻底明白了,我根本就不该有任何要求。 “罢了罢了,我不喝了……” “主子,”小贵子在门外唤了一声儿,“大福晋那儿的都兰姑姑来了。” “快请。”小贵子推开门将都兰请了进来,都兰笑着向我福了福。 “格格吉祥。” “姑姑快起,雅若上茶。” “不必忙了,”都兰拉住了雅若,“奴婢来只是为了替大福晋带一句话给格格,说完还得回去伺候大福晋。” 看着都兰的样子,我心里也有了几分底,便示意了一眼雅若,雅若跟坤铭他们都退了出去。 “姑姑请说吧。” “格格真是个玲珑人儿,”都兰对我一笑,靠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大福晋说了,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为求风平浪静,怕是只有委屈格格您退一步了。”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便点头微笑。 “劳姑姑带回一句,就说珠儿懂得大福晋的良苦用心,唯命是从。” “格格如此豁达甚好,奴婢告退。” “小贵子,来送都兰姑姑出去。” 说着我便也起了身,都兰一见,忙笑着快步走了出去。 “是。” 雅若见都兰一走,忙进了屋子,见我站着,便有些着急忙慌地拉住了我。 “格格,怎么样?” “能怎么样?纵使有些哑巴吃黄连……”我轻轻地抿了一口桌上的茶,“也在意料之中呗。” “怎么能这样!您倒当真是好性子了!任人欺侮……” “跟草原上的日子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您倒当真是大惊小怪了。” 我学着她的口气打断了她,只怕任她如此慷慨激昂下去,她怕是要对我摆出一副额吉的姿态来了。 “格格,奴婢还不是担心你……” “我知道,只是姑姑也有她的难处,若是为了我这点儿小事而闹大,影响到科尔沁,我岂不是科尔沁的罪人?” “看您说得轻描淡写的,雪颜要的可是您的命!这真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皇帝不急急死蚂蚁’!” 抬头看了一眼她的样子,还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我天生命硬,一般人岂能伤我?蚂蚁也急不死,急死的是太监。” “太监啊……哎呦喂!我的格格,您这水还没试毒呢!” 看着她那副如狼似虎的样子,我忙在她来抢之前,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日子过得倒也快,不知不觉中华苑也由绿意盎然变得繁花似锦了。 “转眼这都八月了,若不是昨日早起都觉得有些热,竟也不觉得。” 玉儿笑着为我添了一杯茶水,我将手中编好的花环为玲珑戴上,雅若便带她去玩了。 “怕也是玉福晋的早起,便已是日上三竿了吧?” “姐姐你又笑我,”玉儿嗔怪的瞪了我一眼,“昨儿也想着入夏了,怕是玲珑还缺件儿夏裙,便让苏茉儿去找那匹云纱,让她已经给你送过去了。” “好好好,我替玲珑好好谢谢她玉姨娘,把这块儿藕粉桂花糖糕让给你了如何?” “姐姐总把我当孩子,”玉儿却似有心思一般,刚举起了茶杯却又放了下去,“前几日听大福晋说,贝勒爷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是吗?”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心内总会泛起涟漪,呷了口茶润了润,强装镇定地盯着玲珑玩耍的背影,“那对这府里可算是喜事呢。” “倒也是,听说昨日一早,各位福晋们都纷纷在门口摆上了栽种的玉兰花儿,形态各异,却也煞是好看呢。” “贝勒爷喜欢?” 突然想起他曾送我的那株二乔玉兰,却也不娇矜难养,前几日倒也开得灿烂。 “是啊,听闻珍媛昨日派人从娘家送来了好些珍贵的玉兰花儿呢,岂不知宠爱岂能因花而得,若是那般,那这府里的小福晋侧福晋岂不都该是花匠的女儿了?” 听她这一说,也不禁被她逗乐了。 “就你贫嘴……” “玉福晋吉祥,珠儿格格吉祥。”都兰突然出现倒吓了我们俩一跳,“十四爷今儿又来了,说是想见您。” “老样子,就说于礼不合,若他说不拘小节的话,就跟他说他不拘礼我还怕不吉利呢。” “是,大福晋也是被十四爷磨得没了法子,才让奴婢过来一问,想也是如此了。” 说罢,都兰便笑着退下了。 “看来多尔衮倒是对姐姐用了心。” 玉儿淡然一笑,我也只得无奈地笑了。 “在你眼里他倒是痴情,在我这儿他却搅得我不得安生,不过可能也是我老躲着他,近来他来得倒也没之前勤快了。” “那倒也不是因为那个,”玉儿往前挪了挪,压低了声音,“近几日听闻大汗不好,他倒也得时常侍奉在前。” “不好?”我从玉儿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可是偶有反复?” “唉,何止如此,听闻大汗近日常夜不能寐,日懒嗜睡,更有甚者是出现了神志不清的症状,大福晋也做好了进宫侍疾的准备,只听召见了。” “竟如此严重?那贝勒爷可知晓?” “大妃虽是嘱咐过了不可宣张,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听说贝勒爷最迟后日便道。” 想来也是,在这种汗王病危,国无立储的情况下,又有谁不是对这汗王宝座虎视眈眈,觊觎已久呢? “后日么?” 一想他要回来,心里着实有些激动,倒惹得玉儿有些疑惑,倏尔笑了起来。 “姐姐竟比那芮馨还激动,这几日她听说贝勒爷快回来了,日日都跑到前院儿闲逛。” “她也有四五个月了吧?看着比之前身子笨重了许多,怎么也不好生将养着?” “将养?”玉儿摇着头笑了起来,品了一口茶,露出了一副鄙夷之色,“这不仗着自己胎像稳固了,便到处炫耀她那个肚子,拿孩子邀宠这种事也就她那种人做得出。” 不禁笑了笑,我的玉儿何时也学得看人如此毒辣了? “且由她美一阵子吧……” “就是见不得她那副得意样子,”玉儿见我笑得有些尴尬,也忙住了话,改了话题,“姐姐的婚期怕也是近了罢?” “哎呦,只剩半个月了。” 刚想吃一块儿点心,却也突然觉得堵得慌,再美味可口的东西,在这个问题面前都让我觉得难以下咽了,不由得长吁短叹了起来。 “我都想逃跑了。” “哈哈,玉儿的汉学虽差,却也记得‘既来之,则安之’这一句,姐姐也是最最随遇而安之人,多尔衮对姐姐又是一往情深……” “我的好玉儿,算是姐姐求你了,那混世魔王你少提一会儿,我就多活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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