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您怎不坐到玉福晋身旁？大汗为您留了位子的。” 富子公公走到我身畔，躬身低声道，摸了摸倚在我身旁的玲珑。 “带着孩子只怕饶了大家兴致，索性坐得远些，大汗福晋们也能清净说话。” “格格这是什么话，”他笑着伸出右臂擎在我面前，“大汗的意思是今日大家聚在一起，就图个热闹，况且大福晋也抱了二格格在前，大汗也是欢喜的，您就带着长格格一齐去吧。” “多谢公公好意。”我推了推他的手臂，“公公是大汗面前红人，今日怕也是事务繁忙，还是请回吧。” 他见我执意不去，便行了个礼退了回去。 身旁的小福晋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雨晴怯怯地探过头来。 “这可是大汗的意思呢，珠儿格格你也不去？” 不想刚才极力压低声音，还是被人注意到了，便笑了笑。 “姐姐言重了，只怕是我那小妹舍不得我，非求了大汗要我坐在她身旁，大汗宠着她，我却也不能没了规矩呀。” 雨晴轻笑了几声，又叹了口气儿。 “也就是虚长格格你几岁，饶了声姐姐叫着，要不以格格的身家叫妾身姐姐，岂不是辱没了格格？” “姨娘的花花真好看！” 冷不丁玲珑冒出了这么一句，我才仔细打量起来，这雨晴格格一身的桃粉素纱裙袄，虽是简单却也清爽，只可惜头顶那支芍药绢花太过妖娆，倒显得俗了。 “这支芍药绢花么？”说着雨晴顺手摸下了头上的绢花，看着玲珑递了过来，“小格格喜欢便拿去玩儿吧。” 玲珑见了欢喜地忙伸过两只小手要去接，看着她这副小模样，我便忍不住说她。 “晴姨娘头上的绢花戴着好看，被你这么要来可怎么行？” 玲珑一听便收回了手，可心里却是还惦记着那花儿，眼睛不住地瞟着，雨晴看着玲珑忍俊不禁地笑了，将花儿塞到玲珑的手里。 “小格格便拿着吧，姨娘没了这花儿有什么打紧？纵使打扮的如天仙似的，这天高皇帝远的，又有谁会看到呢？” “谢谢姨娘！额娘……” 玲珑怯怯地看着我，我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收着吧。” 看着雨晴的头顶，虽因那绢花摘下而显得有些突兀，却也看着舒心顺眼了不少。看着她细致娇小的玉葱般的手，果真细致，不但根根纤细白嫩，指甲上更是用夹竹桃染得嫣红，还画上了精致小巧的茉莉。 “姐姐这双玉手当真是美极，想必平日也是呵护有加，愈发白嫩小巧。妹妹这儿正好有副通水玉琉璃护甲，配姐姐正好。”说着便摘下了手上的护甲。 “万万不可！格格这份礼太过贵重，雨晴无功不受禄啊！” 她忙挥手，似乎没想到我会真的送给她。 “姐姐哪里的话，礼尚往来，姐姐送了玲珑芍药簪花，妹妹这便是回礼了。” “那绢花有什么稀奇，可妹妹这副玉琉璃护甲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我怎好拿。” “礼物全是心意，若是以价值衡量便是失了送礼的本意，我也是觉得适合姐姐才送的，姐姐切莫多想，还是接了吧。” 说着我便往她手上套了一只，她便笑着点了点头。 皇太极见富子只身回来，便言语一声儿，哲哲看着他的脸色，又看了看玉儿身旁的空位子，便对玉儿使了个眼色儿，见玉儿有些慌神儿，便起身靠近他，说道： “大汗，这席将开宴将饮，妾身见玉儿自己倒也孤单，这孩子自小与姐姐一起惯了，想到日后搬去汗王宫，怕是不能共处一室，妾身斗胆，不如请珠儿一同过来？” 见皇太极不吭声儿，玉儿便起身。 “妾身向大汗求个恩典，请姐姐一同坐过来吧……” “呦！这玉福晋好规矩呢！还特意为珠儿格格留了个位子，早知道内庭宴可以这样，妾身也把自家的姐姐妹妹都请来了。” 一旁的珍媛咯咯地笑了起来，哲哲瞪了她一眼，皇太极有些不耐地一挥手。 “你们若是谁能把她请来，便请来吧。” 玉儿一听，忙应承是，斜眼瞥了珍媛一眼，身旁的苏茉儿便小跑开了。 一见苏茉儿过来，便知道是非去不可了，苏茉儿笑着也有些慌张地跑了过来。 “格格快去吧，玉福晋求着大汗才让您坐过去呢。” 心里想着，如此三催四请若还不去，必定是要生麻烦了，拉了拉正在吃着点心的玲珑，抹去了她嘴角的点心屑儿。 “我们去玉姨娘那儿坐好不好？” “好呀，”玲珑拿起了桌上的芍药绢花，开心地挥着小手，“我要给玉姨娘看！” 拉着玲珑步入上厅，经过重重帘幕，不知何时，抬头便对上了他，那深邃的眼睛似有埋怨般地看了我一眼，紧皱的眉头好一会儿才解开。 “哈日珠拉，见过大汗，大福晋，恭祝万福金安，给各位福晋请安。” “入座吧。” 淡淡的一句，却也听得出他的不悦，玉儿在一旁轻唤着玲珑，我便低头拉着她坐了过去，与玉儿相视一笑，却还添了几分尴尬。 “玉福晋姐妹情深让人羡慕，这云贞妹妹也将自己的姐妹添为大汗的小福晋，大汗您可不能因为珍媛没有姐妹，就忽视了珍媛啊！” 珍媛娇哼一声，朱唇轻撅，不得不承认她确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哪儿的话，昨日哲哲说你像红梅那般，总能在静谧雪时跳跃入眼，可本汗看媛儿你却像美人蕉，纵使是夏花成海，你也是如此……”皇太极停顿着打量了她几眼，不禁笑了，“霸道夺目。” 顺着皇太极的目光望去，那一身嫣红色的四喜如意云纹锦缎衫，碧霞云纹联珠对凤凰纹罗裙，虽是衬得她娇艳可人，可这喧宾夺主的意味却也十分明了，想必她在皇太极的心里也是分量不浅的了，张扬如此都无一人敢说句话。 “大汗如此抬举珍媛，那这杯开席酒便由珍媛起了罢。”说着她便款款起身，端起酒杯注视着大汗，“恭贺大汗荣登汗位，愿我大金千秋万代，代代昌盛！” 皇太极看了一眼身旁的哲哲，她却笑得十分大度。 “既然妹妹如此有心，正好代替了臣妾笨嘴拙舌的，就由她开席吧。” “你话虽不多，却是句句都深得我心的。”皇太极举杯，在场众人皆起身。“开席！” 众人皆饮了杯中酒，菜也陆续上齐，倒也有些歌舞丝竹助兴，玉儿为我添了些桂花酿，便与她对饮了几杯。 “玉姨娘，这花花送你。” 玲珑将雨晴送她的芍药绢花塞到玉儿手中，无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送什么东西呢？可有父汗的份儿？” 玲珑一听皇太极的声音，便欢喜地跑到了他身旁，搂着他的胳膊眼睛笑成两条弯弯的小月牙儿。 “父汗喜欢什么花儿？玲珑回头采了送您。” “我么……”他略一沉思，抬头刚对上我的目光，便低头看着玲珑，“红梅吧。” “红梅？”玲珑有些惊讶，随而欢喜地拍着小手儿，“额娘也最喜欢红梅啦！上次玲珑也和十四叔一起，采了许多送给额娘呢!” 心里暗叫不好，多尔衮于他而言，就像是一个不可触碰的雷区，果不其然他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唤玲珑回来，哲哲开了口。 “大汗，珠儿跟十四弟的婚约是早已定下的了，如今先汗去世搁置，您看时候趁您登基之喜，让他们两个……” “如今登基在即，军中朝政事务缠得我脱不开身，何来空暇顾应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明眼人都看出了他隐忍待发的怒气，哲哲便也适时闭口不言。我冲玲珑摆了摆手，玲珑便怯怯地回到我身边，似乎她也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儿。玉儿端着酒杯起身出席，对着他福了福。 “大汗登基大喜，玉儿祝大汗鹰击长空，四方来归！”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了一眼端着酒杯的玉儿。 “好！” 两人对饮之后，玉儿便回了席。 “大汗，臣妾得大汗信任多年，今后定一如既往为您管理好后宫，让您无后顾之忧，臣妾先干为敬！” 说罢哲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皇太极举杯示意，便将杯中酒饮尽。几位小福晋见状，便也一一上前敬酒，他酒量倒是不差的，面不红气不喘地干了一杯又一杯，我倒也乐得清闲，与玉儿一边品着桂花佳酿，一边欣赏着表演，倒也称得上是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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