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甩开他的手,离他甚远,靠近他一分,我的话、我的心,便狠不起来。 皇太极上前,一个反手将我拉回,紧紧地禁锢在他的怀抱里,任我拳打脚踢牙咬都不松开。 “珠儿,你这是为何?”皇太极看着怀里崩溃的人儿,心都要碎了,“你可知你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扎中了我的心上?我为了你,连天下人的诟病不屑一顾,你……” “你不怕天下人之言,我却视之为洪水猛兽,还是你真如传言一般,要杀弟夺妻!” 感觉他整个人一震,怕是真的伤了他。他缓缓松开手,望着我的眼睛,良久无语。 “皇太极,”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泪早已泛滥成河,“你放我走,从此你做你的贤明大汗,我为我的十四福晋,哪怕是遗孀,我也认了……” “连你也认为是我害了他……连你也觉得我会用那般不耻的手段?” “是与不是,我哈日珠拉,生是多尔衮的人,死……” “妄想!” 他终于勃然大怒,心中瞬间输了一口气儿,心机如他,倒是怕了许久他被我的话骗不过。那额前暴露的青筋,苍白分明的骨节,都是他雷霆之怒的前兆。 “好了珠儿,莫再胡言乱语,明日我便带你去逛庙会可好…….” 突然的柔声细语,扣指轻绕,让我不解,却也明白他这最后让步的良苦用心。孩子,额娘怕是终究要灭了你阿玛的好意,如若不然,要他被天下耻笑,我怎么舍得…… “送我回府。” 一字一句,虽是柔软,此时入耳却是掷地有声。皇太极犀利的眼睛弥漫起了层层恨意,松开了相扣的手,转身离去。 “哈日珠拉,此生我不负你,你也休想负我!就算是将你一生囚禁,也只能在我的身边!” 满是肃杀的背影愤然离去,决绝霸道的话犹在耳畔,可要我如何言说他才明白?我不过只是一个命如草芥、身如浮萍的女子,如何而来到这个世界都不自知,若为了我而误了他的千秋大业…… 他是手可摘星的天之骄子,光彩夺目。而我,却如那光芒中的一个污点,只会让他为千夫所指…… 况且,若多尔衮真的不在了,我又怎么配得幸福? “大汗……” 富子见皇太极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军机折子,一下午却没下笔写一个字儿,小心翼翼地上前道: “哈日珠拉格格在外求见大汗。” “告诉她,不见。” 富子点头称是,末了顿了顿,犹豫了许久还是退了出去。不久却又折返,皇太极抬起了头。 “怎么了?” “格格说……若是大汗不允,她便在门外跪求大汗,直到允了为止……” “放肆!”皇太极猛地提高了音量,屋外的奴才都一震,“要跪便跪,随她去,谁也不许拦着!素日里太纵了她,本汗倒要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 屋里的怒吼一字儿不拉地传来,不由得撇了撇嘴,我的骨头能有多硬?既是随了我,那我现在便不爱跪了还!富子灰头土脸地从屋里出来,对我无奈地一笑。 “格格,大汗他……” “听见了,本格格就在这儿站着等他。” 想来也是,他总不能不吃喝拉撒呀,总等得到见面的时候,既然你躲着我,我便缠着你,烦了厌了最好,正好把我赶出宫去。可偏偏天公不作美,天上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好格格,你就别犟了,这天寒地冻的,还下着大雪,您还是快些回去……” “好公公,你要是真心疼珠儿,你就帮我再去说说,说得可怜一点儿,最好让大汗见见我。” 富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思量许久还是答应了。 “大汗…….” “跪了?” “这……”富子有些犹豫,还是说了实话,“没有……” 皇太极抬头望向窗外,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 “想也是,就她还能吃这亏?”起身走到窗边,眉头却皱得进,“怎么下雪了?” “就是啊,”富子连忙趁机说道,“奴才也劝格格回去,可格格犟得很,非要见您……” “那便随她站着,看看冻成了雪人,本汗会不会瞧她一眼!” 富子见皇太极又如此,便识趣地退了出去。一出门儿,便见方才还在雪地的格格,大大咧咧地走到了这屋檐下。 “有劳公公了,方才珠儿都听见了,这雪下的实在厉害,便过来躲躲。” 说着瞅了一眼那不可见的窗子,故意大声说道: “总不能真的冻成雪人不是?还连人家的人影儿都看不着!” 时间分秒过去,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小瞧了他。 也不见有侍候的人进去,人家就这么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地跟我从下午耗到了深夜。还好穿的厚实,倒也不冷,只是站了这许久,腿脚却吃不住劲儿了,自从有孕之后便是这般,稍微走几步便累的不行。 “公公……” 这一下午麻烦人家,这会子都不大好意思开口了。 “格格有何吩咐?” “烦劳公公……给本宫搬个凳子吧……” “是……啊?” 富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只好又说了一遍,他这才诺诺地走了进屋,却仍是回头数次,想来,他也应该不曾见过如我这般厚颜无耻的主子。 “大汗……” “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富子心中一沉,默默抬头偷望,却纳闷儿地发现,皇太极竟饶有兴趣地在窗边儿向外看。 “格格……要凳子……” “她倒还准备跟本汗耗上了。” 皇太极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手却一指。 “给她拿把椅子,把那虎皮锦缎棉垫给她也拿出去……就说是你偷拿给她的。 富子搬过椅子,见皇太极全无怒意,便壮着胆子上前。 “大汗,奴才哪儿有那本事啊,您也莫与格格置气了……” “让你去就去!废话这么多,是脑袋嫌压得慌了!” “奴才不敢。” 许久不见屋里有动静,就连我都要不抱希望的时候,富子竟真的搬了把椅子出来!无奈地冲我笑了笑,铺好垫子请我坐下。 “奴才偷了……偷了个垫子给您,且不说夜黑霜重,便是说这正月里就是冷极了,格格您……” “还是公公疼我!” 见我执意如此,他也只能摇头作罢。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寒风吹过一阵又一阵,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却仍是抵不住这寒冷,记挂着腹中的孩子,想起身回去,却发现眼皮儿粘的紧紧的,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格格!格格!您这是怎么了?格格……” “珠儿,珠儿!” 恍惚间听见了他的声音,透过缝隙看见了那脸上的张皇失措,一霎那间腹中传来隐隐的坠痛,腿间竟有了湿润的感觉,深觉不好,虽是被他揽入怀中,却更加恐惧。 “皇……皇太极,痛……我痛……” “哪里?哪里痛?珠儿,珠儿!” 看着怀中的人星眸禁闭,皱起的峨眉似乎蕴含了极大的苦楚,皇太极开始后悔方才的倔强,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快宣范文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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