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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他的一声轻咳,惊得我从沉溺往事中回过神来,迎面却对上了三贝勒莽古尔泰,他那副标志性的模样,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昂。  “哟!十四弟!一直听说大金的墨尔根代青凯旋归来,可却不得见,叫哥哥好想!”  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却直接伸手连着在多尔衮身上拍了数下,他虽然强忍着,可额前渗出的汗珠却撒不了谎,心中一急,便将他向后拉了拉,许是动作过大,莽古尔泰见状玩味地看着我。  “十、四、福、晋!”  对着他拿腔怪调的语气,却也不得不行礼,他视若无睹地仰天大笑。  “三贝勒爷安好。”  “可受不起!您的芳名,我莽古尔泰可是如雷贯耳啊!哈哈,凭着您的本事,也不知怎就甘为一个十四福晋……”  “十四爷少年英雄、战功赫赫,哈日珠拉仰慕已久,先汗早有旨意,如今如愿为十四福晋,三贝勒的话,倒叫哈日珠拉费解……”  “珠儿,”多尔衮笑着拉过我,右手顺势环住了我的侧腰,“时辰不早了,莫让大妃久候。”  他抬头对着莽古尔泰,虽是脸色苍白、身如病柳,可那神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珠儿晨起梳妆便费了不少时辰,又与哥哥耽搁这许久,去晚了,总会被莫须有的人说些龌龊话,哥哥且住,我们便告辞了。”  说着便拉着我大步向前,不经意回头之间,却看见了莽古尔泰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多尔衮,那粗人在笑呢!你说他在笑什么?”  “笑什么?”多尔衮无谓地耸了耸肩膀,“在宫门口闹了这么一出大动静的好戏,等着传到大汗耳朵里呗。”  “臣弟多尔衮,携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向大妃娘娘请安。”  “臣妾见过大妃娘娘,大妃娘娘万福金安、长乐未央。”  “快些起来吧,赐座!”  哲哲笑着挥了挥手,正想着快些起身扶他一把的时候,却发现人家早已来到我面前,反倒被他扶了。  “都是一家人,如此拘礼做什么,此番十四弟凯旋归来,虽是几经波折、身负重伤,大汗却也是不肯放弃寻找,是极为看重十四弟的,这墨尔根代青的美誉,你可是实至名归啊。”  “大妃娘娘过奖了……”  多尔衮露出一丝笑意,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突然猛地起身,惹得在坐的皆是一惊。  “珠儿也常说思念娘娘您,臣弟在此怕是两位也不好说体己话儿,就先告辞了,晚些时候,再来接福晋回府。”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了魂魄似的,根本没在意大福晋是否说了同意。  说我思念大妃……  这没头没脑的……他还真是什么鬼话都敢扯!  讪讪地回了头,对上了她上善若水的眸子,尴尬地笑了笑。  “咳咳……”  多尔衮跑出庆宁宫,全身如万蚁蚀骨般的酥痛传来,胸口火烧火燎的浊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慌忙掏出了白玉小瓶,仓皇打开,脸上一副亟不可待模样。  “十四爷?”  多尔衮如同遇着一个霹雳一般,整个人猛然定住,那熟悉的声音,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听错的。  “这是怎么了?”  玉儿见他靠在墙角,便快步走到他面前,脸上的担忧在看见他手中白玉瓶那一刻,尽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轻笑。  “这便是麻沸散了吧?闻名已久,当真是好东西,听说无论多大的苦楚,只消日日一瓶,便可舒畅无虞。”  “哦?竟是如此美物,那这瓶便转赠玉侧妃了。”  多尔衮强撑起身子,将手中的瓶子递过,虽是一如既往的顽劣神色,可眉间的隐忍,还有这寒春溢出的汗珠,却道出了他的不同,玉儿只笑却并不伸手,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了以往如水的活泼,却被世故的打量取而代之。  “本宫可万万不敢要,这宝物虽好,日复一日却得不断叠加药量,方得初效,它能麻痹人的知觉,让人没了苦楚,却也能麻痹人的意志,消磨人的志气,十四爷宠爱福晋,如今大金国人尽皆知,如今乱世纷争,本是英雄当道,您却……许是十四爷爱极了姐姐与世无争的性子,便也想效仿?”  说罢,笑着点头转身离开,多尔衮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手里的瓶子默默攥紧,骨节发出了“咯咯”的声音,蓦然抬手奋力一掷,白玉瓶碎,白色的粉末如飞烟雾云一般,消散在这春日里。  “十四弟就是这副急性子,本宫以前也总说他是‘椅子坐不热,就得跳起来’呢。”  “是……”  “十四弟的身子不碍事了吧?”  “不碍事了。”  许是我话太少了些,人家都开始没话找话了,有些惶恐忙正襟危坐,笑颜以对。  “只是背后的箭伤和刀伤重了些……”  “听说十四弟待你极好,园子里二乔玉兰遍植,想必花开时节定是惊城一景啊。”  “大妃娘娘过誉了,不过是些普通玉兰花儿,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  哲哲的声音猛然高了一个八度,与她独处本就尴尬,如此一来更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臣妾……”  “此番大汗此封加号,只因十四弟是先汗之子,年纪轻轻已是拥有无可再叠的名号地位,便问他有何所想,他便求尽了大汗御花房里所有的二乔玉兰,说……嫡福晋甚、爱、之。”  “臣妾……”  “不管你说过这话也好,没说过也罢!”  哲哲的猛然截话令我心惊,抬头对视,偌大一室只有我们二人,她竟是那般不同以往的模样。  “爱美之心嘛,人皆有之,可若是有心之人,存了旁的心思,便是以卵之身妄攻他山之玉,莫说相配不相配的,更是断无两全之可能。”  低下头,静静地听着她如同训斥一般的“体己话儿”,心里只剩下了苦不堪言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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