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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真乖。”  哲哲看着襁褓中不哭不闹的婴孩儿,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说是早产,可这白嫩的模样,倒像是足月的。”  “就是说,阿纳日虽年少,却在阿巴亥大妃那儿见得多了,若非她也心存疑虑,一心护着十四爷,咱们也不可能如此顺遂,依奴婢看来,这绝对不是早产之相,如此欺君,他们也真敢!”  “有何不敢?若论欺君?这便是汗王之子。”  “您是说……”  “这小鼻子、嘴巴,难道不像极了大汗?哼,本想着若都是格格,便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可如今……无论是大汗对那女人的心,还是这孩子的长相……未来大金国的大汗定是出自科尔沁,却一定不能是她哈日珠拉的儿子!”  “一切都准备好了,那阿纳日已被处理妥当,贝勒府的老嬷嬷也已被灭口,明日一早,整个大金国的人都会知道,十四贝勒府得了失心疯的嬷嬷,抱着小贝子跳崖而死……”  “不要太刻意,以免徒生破绽,下手要干脆,不留祸根。”  “是!”  马车突然猛地一停,跌得哲哲与都兰一个趔趄,怀中的婴孩儿受惊哭了起来。  “怎么驾的车!”都兰气愤地一把撩开帘子,“若是把……”  哲哲被她挡着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觉得都兰的背颤栗了起来,往前一凑,便看见了悬崖绝壁前横刀立马的多尔衮。一道寒光闪过,手起刀落,驾车的小厮应声倒地,鲜血弥漫开来,渲染了崖顶草地。  “啊!”  哲哲一声惊呼,才发现马车前横七竖八地趴着四具尸体,皆是自己安排暗杀嬷嬷的近卫。多尔衮怒目猩红,不知是鲜血映的,还是他已经杀红了眼睛。  “大妃娘娘,便是如此舍不得臣弟的儿子么?竟喜欢到在府中看不够,还要抱出来,得亏是臣弟发现了,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嫂嫂怕是都有口难辩了吧。”  “哈哈哈哈……”  哲哲突然对着他大笑了起来,都兰抱着孩子有些害怕地退后了几步,多尔衮蹙眉看着她。  “你笑什么。”  “本宫笑你入戏太深,为他人担着天大的绿帽,还如此心甘情愿!”  “你!”  “难道本宫说错了?什么小产!那丫头自作聪明之举,以为能瞒天过海?一口一个‘我儿’叫着,这是大汗之子!你多尔衮聪明过人又阅尽千帆,本宫不信你不知情,非要争当什么阿玛!”  “哼!”  多尔衮冷哼一声儿,抽刀而出架在哲哲的颈子上。  “说得好听,我多尔衮何德何能,能让嫂嫂为我如此操心?”  “你……”  “嫂嫂不过是怕她凭子再回大金后宫,再回到大汗身边罢了!不然为何只抱走贝子!还是说,你们对弟弟我提防有加,这些年不曾有一子存活,真不知是天不容我,还是人不留……坏事做多了,大汗也怕自己的儿子落在我手中吗?如今看来,只怕是大汗并不知情,大妃嫂嫂,您总是太聪明了些……聪明的过了头儿,还真是讨人厌。”  “你!本宫……”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哲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多尔衮挥剑,凌厉的剑气,将她的脸庞刮过一条细小的口子,血珠却细密地渗了出来。  “嘶……”  “还不交我儿?”  多尔衮邪魅地一笑,发红的眸子满是杀意。  “多尔衮粗人一个,刚才不过一个不留意,竟失手伤了嫂嫂,若再不留意,怕是要划花嫂嫂这张母仪天下的尊容了,大汗若问起,多尔衮也不介意嫂嫂如何去说。”  “本宫就不信,你肯放她回他身边。”  一瞬间,似乎在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哲哲镇静了一下,昂起了下巴。  “落花有意,流水非无情,可就算有情,十四弟难道真的有十分的把握,她能为你舍弃了大汗?这孩子便是个纽带,有他一日,大汗怎能断了对她的念想?若论可怜,你我是同病相怜,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我虽非圣人,却也容不得肮脏的贪欲,来染指这孩子的性命!把他给我!”  “多尔衮,你怎会如此愚蠢?本宫费尽周折,怎会就此罢手?他留世一日,本宫就寝食难安!而你,哼!与你那心心念念嫡福晋长相厮守?也就永远是场春秋大梦!”  剑缓缓落下,看到了他眼中的落寞,哲哲这才松了口气儿,趾高气昂地走上前。  “你十四爷智勇双全,这些年来,用一个哈日珠拉,让大汗时时受着锥心之苦,你当本宫看不明白?若非本宫故意将消息透露给玉儿,借玉儿之口透露与她,你以为大汗会让她得知一丝一毫的消息?当初的她就是个金丝笼里的雀儿,若是本宫告诉哈日珠拉,当年的那一道诛心圣谕,是因为你十四爷的算计,才致使大汗四面楚歌,碍于天下悠悠之口,不得不将大着肚子的她指给你,她这些天的苦,归根结底怎么说也是你造成的,你猜,她还会不会与你生死相依?”  多尔衮的双唇愈发抿紧,一言不发,心却好像被人抓着把柄了一般,窒息到喘不过气儿。  “其实若真论起来,你俩也算得一双璧人,叫人不忍拆散,怎么样,本宫也算曾与你推波助澜,倒不如与本宫……”  “把他给我……”  “你!”  “我保证,他将在你们面前,永远失踪。”  昏沉的夜风雨大作,养伤在家多铎正闭眼寐着,突然被下人吵醒。  “爷,十四爷来了。”  “胡说,我哥不是去汉儿庄了么……哟!哥!”  门外的人低着头,被雨淋得全身湿透,可护在怀里的襁褓却仍是干燥的,一抬头,满脸的筋疲力尽落在了多铎的眼里,将孩子往他怀里一放。  “什么也别问,哥能信的只有你了。”    “雅若姑姑,爷回来了!”  雅若不顾风雨地跑到院中,多尔衮全身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睫毛留下,如毫无情感的泪,只是叫人看了心里哀恸。  “爷,爷!孩子呢?孩子呢……”  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雅若心里也都明了,只是仍不敢相信地不断追问,不想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爷……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啊……那是福晋的命啊……啊!呜呜……”  他一言不发,任凭谁拉也不肯躲雨,雅若滑倒在他的脚边,放声痛哭,却又立刻捂住了嘴,生怕扰了屋里那游离在生死边缘的脆弱生命。  雨,一夜未停,泪,泉涌不尽。  滴答,滴答,滴答……  仿佛是冰雪花开一般的奇异感受,水滴石穿的清脆之音,模糊间睁开了双眼,眼前便是纷杂的人影儿。  “主子?主子?雅若姑姑,爷!主子醒了!”  “主子醒了!”  原来,我还遗留在这儿……好似做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梦,在梦里千回百转,陈宇、皇太极、多尔衮、哥哥、额吉……  我求哥哥带我回草原,他漠然离去……  额吉,额吉……本就是不要我了的……  我要陈宇带我回家,他却流泪了,他说清宸,你受那么多苦,我却只能看着……  皇太极……本就是我的痴人说梦,自诩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己,也未能免俗……  多尔衮的鬼哭狼嚎声声入耳,还是把我拽回来了。  可是我痛啊,全身如散了架子一般七零八落,没有一块儿是完好的,仿若灵魂与肉体快要脱离的瞬间,可那瞬间却又是那么长……  “珠儿,珠儿!”  多尔衮有些欣喜地唤了几声儿,却发现她眼中的神情是那样涣散,似乎听不到一般。柳侠徽上前查探一番,拉着多尔衮出了屋子。  “没事儿了,只是主子身子虚弱,鬼门关走了一遭,身心倦怠……十四爷,那小贝子可有下落了?”  “接生嬷嬷死在悬崖边,已经派人接着去寻了,只是还没有下落。”  “依在下之见,短期还是不要告诉嫡福晋为好,以免伤身。”  “早就在全府禁令谈论此事,若有谈及,格杀勿论!”  汗王宫里气氛严抑,哲哲往后躲了一下,眼前的嬷嬷端着猩红的水盆小跑了出去,不禁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儿,都兰见状上前扶了一把。  “娘娘,歇会吧,您这几日几夜衣不解带地在大汗跟前伺候,纵使是铁打的人儿,也是受不住的。”  “扶本宫去大汗榻前,本宫想着,大汗醒来第一眼能看到本宫,便知已经回家了。”  “鳌拜大人与三贝勒爷昨日回来复命,说是此战告胜!”  “本宫就想不通,此战既然如有神助,为何单单大汗身负重伤不省人事?”  都兰见四周人多口杂,便拉了哲哲来到人较少的厅堂,伏在她的耳边。  “鳌拜大人说,汉儿庄一役,十四爷临时受命为先锋,大汗知道勃然大怒,再加上有人前去报信说十四福晋难产,十四爷本就深陷火海刀山,撤回已是断无可能,大汗便带人冲入敌营,谁知那袁崇焕带兵杀了一个回马枪,本是胜算在望的大战,却被人来了个请君入瓮,大汗护着十四爷杀出重围,自己却……”  “谁……”哲哲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是谁报的消息!”  “鳌拜大人没说,想必是大汗的暗卫。”  “唉……”哲哲叹了口气儿,“大汗回来已有五天,却还是这般昏迷不醒……对了,十四贝勒府有什么动静。”  “嫡福晋已经醒了,十四爷似乎隐藏的很好,听说昨日府里还有说有笑的……”  “她有说有笑?”哲哲苦笑一声儿,“本宫费尽心思,却只为那女人换来了有说有笑?呵呵,且让她笑几声儿,日后怕是得以泪洗面了。都兰,汉儿庄虽胜,却不可无主将镇守,三贝勒劳苦功高,十五贝勒有伤在身,便请十四贝勒前去些日子吧……”  “大汗醒了!娘娘!您快来啊!”  哲哲闻声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床边,看到他蜡黄的脸庞,有气无力的眼皮耷拉着,无神的眸子满是血丝,不由心痛得泪流满面。  “大汗,您醒了!您可有觉得……”  “她……怎么样了……”  看着他涣散的眼神,想必是受了极大的苦楚,神思只怕还有些不清楚,可她却也明白他的意思,心像被揉碎了一般,脸上却还是只能笑着。  “很好,儿女双全。”  “好……好……”  似乎转瞬即逝的醒来,只是为了这一句,眼眸一垂,便又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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