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了许久，心里也明白自己算是闯了大祸，可也不好去向沅娘发火，只能自己默默憋着，一想到身后跟着一群小弟，心里就更是不痛快，心虚的一回头，仿佛鬼打墙了一般，吓了我一大跳。 方才那群小弟居然……都不见了？ 只剩下沅娘跟那两个伙房丫头，唯唯诺诺地跟在身后。 等会儿……怎么是两个伙房丫头？ “这怎么还带出来两个丫头？” 我瞪着沅娘，沅娘又转头瞪着那个叫丑儿的丫头，那丫头倒不客气，直接瞪着沅娘的妹妹小五…… 小五脏兮兮的小脸儿上泛起了红，用手推了推丑儿。 “公子问的是你……” “啊？” 见我面有愠色，丑儿立刻哭天喊地扑到我脚前，声泪涕下地望着我。 “公子玉树临风却又心善如佛，救丑儿脱离那苦海，丑儿此生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死人，不敢奢望做个姨娘通房丫头，只求一生伺候好公子的胃，公子大恩大德，丑儿无以为报，怕是唯有以身相许了……” “你都叫丑儿了，还想给本公子当个姨娘？” 真是被这丫头绕的又好气又好笑，眉眼间的机灵劲儿看起来不是个傻蛋，扮猪吃老虎的把戏她倒是擅长。 “快做好你的饭吧，若真做饭合口，就留下了。” 丑儿千恩万谢地磕了头，沅娘却把我拉到一旁，离她俩还真不算进，最起码十米是有了，还刻意压低声音，附在我耳边。 “公子的身份可得掩好了，方才那些人奴婢看了，不是田家护院，是锦衣卫……” “哇靠，锦衣卫……” “公子声音低些，虽说是奴婢亲妹，但毕竟分别五年……更何况那个来路不明的丫头了，在宫外这些日子，还请公子隐藏好身份，切莫生是非……” 这俩丫头怎么算起来都是她塞给我的，这会子又来教育我莫生是非？ “你说实话，你欲擒故纵带我去金勾栏，是不是就为了你妹。” 顺手拧了她一把，沅娘被我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到，忍着疼带着几分腼腆看着我。 “这都是天意，公子执意要去的……” “天意个……本公子这么个小单纯，就被你骗去了那烟花之地，还饱受丑女污染……” “单纯？” 沅娘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您都跟着圣上去了多少趟了……” “什么？” “奴婢失言！” 突然记起了《浣溪沙》，也突然记起了皇帝话到嘴边生憋回去的模样，原来…… 大家都不是没有故事的……同学。 迷迷糊糊睡了一晚，梦到的都是那张刀疤脸，想也是，本来就可怜，还被我难为成那样儿…… “痛痛痛……骨头肉一起痛痛痛……” 话还没说完，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吓得我一激灵，抬眼一看，是沅娘，这又萎靡了下来。 “痛啊……快帮我揉揉……” “我的好公子，出了宫门儿您得时刻记得您是田家一郎，是个男子，看看您这大清早的娇态，傻子才信您是男子……” “哟，这么说还真有傻子信我是男子啦？” 沅娘撇了撇嘴，坐在床边儿为我揉着胳膊，我也应她的要求，翘着二郎腿儿，摆出一副大爷模样。 “您也不想想您出宫前怎么答应的圣上，圣上也是宠着您，上次去了金勾栏出事，这次，便派来了锦衣卫暗中随护。” “上次什么事儿？鸡毛蒜皮的我都记不得了……” “怎还鸡毛蒜皮？这可是大事，您忘了您在金勾栏走丢，一丢就是三年……” 原来是这么大的事儿…… 门外传来敲门声儿，一个文文静静的小丫头进来，见状吓了一跳，却也镇定自若地行了礼。 “公子，大人回来了，请您到前厅用膳，一个时辰后贵妃也到。” “知道了，我这就去。” 沅娘为我端来了洗脸水，又帮我换好了衣裳，有些心虚地拍了拍胸口，还真是一马平川啊…… “公子，您怎么了？” “心虚啊，昨夜惹是生非，这才是到了人家家的第一夜，田大人若不问罪与我，真真是宽宏大量。” 沅娘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儿，为我系好了玉佩，开始为我束发。 “阿爹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不会多嘴多舌一句，您看府中人就是了，都个个人精儿似的，只要您别太张扬，不会有人妄议的。” “我也奇怪，皇兄才许我出宫，怎么田家小公子就人尽皆知了？” “您这有所不知了，咱们大人人称小孟尝，就好交朋友，三教九流遍布，不用说一日之间，只要需要，一个口信儿下去，一炷香就能传遍京城。” “难怪难怪。” 穿戴齐整后，有些心急地往前厅赶去，顺着回廊左绕右绕，却在出口处撞上了一个东西，仔细一看，竟是小五，手里端着一碗汤，被我这么一撞，尽数洒在了她身上。 “哎呀……” 小五的脸上涂满了灰，一见是我，忙跪下叩首。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明明是我撞倒了她，她却这般模样，实在是看得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帕子，见她右手烫的通红，便拉过她的右手，轻轻地吹了吹，将汤汁轻轻拭去。 小五突然红了脸，向后抽手，却又被拉了回来，面前的小公子眉眼如画，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右手，不时吹了吹，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日子，怎却偏偏是一种春意的暖？ 见她一脸灰，便托起她的脸庞，伸手便要为她擦拭，却被沅娘拦住。 “公子不可，这灰是小五该涂的，出身金勾栏，虽说不是娼妓，但也得守规矩涂灰于面，以示身份低微。” “大家都是人，什么低微不低微，我见这府中旁的婢女也并没有涂灰于面啊？” “小五身份在其他奴仆之下，虽被公子所救，却也得一年之后才能入奴籍，不涂灰，难以服众……” 一想是人家这儿的规矩，也别做那个讨人厌的了，若说这小五，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是最惹人怜爱的了，总是水汪汪的，泪眼莹莹的模样，总是需要人保护的。 顺手将手帕塞入了她手中，扶她起身。 “是我不好，让沅娘给你上点药吧。” “公子……给您漱口用的参汤……都洒了……” “无妨，这脸上的灰，只能一年后擦掉了，期待你如花般的容颜。” 突然想起还得赶紧去吃饭，不然贵妃就回来了，便留下沅娘，一溜小跑飞奔而去。 小五握着帕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去的身影。沅娘叹了口气儿，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 “怎么这般冒失，亏得碰上的是公子，不爱计较，若是别的主子，不打的你掉一层皮才怪……” “姐姐，您不是进宫了？怎回到田府伺候公子了？” 沅娘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便刻意让小五坐下，就这么一会子便想好了应对之词。 “本是在贵妃处伺候的，这不贵妃今日省亲回来，我便提前几日回来准备，恰好小公子回府，夫人便叫我来伺候。” 小五眼中流露出羡慕，红着脸蛋儿低下了头，左手不停地反复揉捏衣角。 “四姐聪明伶俐，得主家欢心，时时想到您，事事都用您，能侍候在公子身边，真好……” “嗯嗯……” 沅娘有些不放心地向远处看了看，又觉得小五有几分不对劲儿，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姐姐……小五今生夙愿，就是能一世陪侍公子左右……” “什么？” 沅娘心中暗叫不好，却也不好与她明说，只能姑且先安慰她。 “你就在府中尽力尽力做事，待到一年后不再灰面示人，也是有机会侍奉公子的。” “谢谢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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