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一时喜极而不顾一切，不由得脱口而出。 不知昏迷了多久，只记得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眼，见到的就是那张让我恨之入骨，日夜纠缠的脸。 一阵痛彻骨髓的刺痛，逼的我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除了一张白胡子花花的老男人，就是他了。 那眼神，深情的能掐出水儿来。 可真令我恶心…… 看到他握着我的手，不住地吻着，特别想抽出来，顺手给他一巴掌，这是他的时代，天之骄子，怕是没能有人给他一巴掌吧？ 那就让我坐起来来教育教育他，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是突然发现，不知为何，除了我不停飞转的大脑，全身上下，包括嘴巴，全部麻木了一般，如木石一样动弹不得。 “珠儿，珠儿？大夫，她这是怎么了？” 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儿，皇太极急忙转头询问，老者只是神情凝重地翻看了她的眼皮，又换了一根更长的针。 “你得扶着令夫人，方才几针是侧面，如今，要刺正中了，她受颅内血块压迫，身子不能动弹，唇舌不能言语，最后三针，在加上日后缓缓调养，才能恢复啊。” “还要刺？” 皇太极心里有些心疼，本来她一见他，就赌气闭上了眼睛，此刻一听，却又立刻瞪圆了双眼，这世间所有的惊恐，都聚集在这一双眼目中。 “内人已醒，可否……” “除非先生不介意日后有个哑巴夫人？以老朽六十五年经验来说，这夫人啊，还是哑巴些好，真的……” 什么！那么长的针，要来刺我的头？ 我说方才怎么那么疼！缺德的老东西，这是往人脑袋上扎的吗？ 奈何如今我是动不得，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 砧板上的鱼肉，也比我强上许多！ 毕竟，人家还能蹦跶…… 皇太极……我现在就盼着你有点良心，老娘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就先把老娘扎成个漏斗…… 说到底就是我这个人，心烂好，非要还什么扇子，早知道是他的，据为己有就得了！他的命都是我的，要早知道是他，第一次在金勾栏，就该把他扎成蜂窝煤…… 好了，中国历史立刻改写，大明王朝万古长青，之后慈禧就不存在了，八国联军侵华也是不可能的，中国取代美国世界霸主地位…… 正当我胡思乱想着，突然不知何时，就与他面对面了，他看着我的眸子，满是愧疚…… 愧疚你个毛……线，快让死老头住手啊，我洛凊宸是个怎么都死不了的人物，要相信我的自愈能力啊！ “死老头子，又胡说八道，老娘看你是皮痒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白发老妪佝偻着后背，却神情爽朗地边骂边端着盆子走了进来。 “跟两个后生胡言乱语，不要你这张老脸了！” “嘿嘿，夫人，人家这是两口子……” 老大夫一见夫人，笑得眉不见眼，嘿嘿陪着笑脸，老妪一看却眉毛一挑。 “哟，这么重的伤，怎么弄得啊。” 我这背后不知来了何人如此热闹，皇太极却不再言语，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却也没有明说。 老妪精明地捕捉到了他的眼神，满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儿。 “看这模样，定不是偶然，定是两人争执，这个做丈夫的没良心，伤了小娘子！我看你个老东西也别白费力气了，人家不珍惜，你却瞎操心……” “老婆子，别瞎猜……” “诊金，我付十倍。” 皇太极许是不耐烦了，只是冷冷地说了这几个字，这才发现我好像是被他扶起来坐着。 老妪一听，更是来了气。 “你有钱就是大爷？你娘子为你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你就不该伤她！她为你付出一切，只因心上有你，你如此对她，莫说十倍，百倍！我们都不医！” 这背后老妪字字铿锵，落在我心上，本来不觉得，这一番话说完，不知怎的，声声入耳，句句如我。 皇太极，我为了你，付出了一切。 你，凭什么不珍惜。 低头一看，正对上她的眸子，笃定地看着自己，目光灼灼，却噙满了泪水，那千般万般的委屈，如万箭一般，穿了自己的心。 不由觉得喉头苦涩，声音竟也多了几分哽咽。 “老夫人，在下是与娘子进城看戏，不料遇大火，人潮拥挤娘子才受伤，原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娘子，是我的错……” “听见了吧，老婆子，都是误会，不敢的，你看这后生人相貌堂堂，就如我一般，性子想来也与我相差无几，绝不敢欺负娘子的长相，欺负娘子，没饭吃的。” “原是这样，老身偏见，后生莫怪，只是这世道，太多负心汉……还是听完我家老头子的，他说几针就几针，灵着呢。” 可恨这死老头还是个以貌取人的，皇太极不是负心汉？他是打着天下为先的头一号渣男！ 老娘怀着一双儿女，嫁给他弟弟，放在现代，都算狗血！ 等等……他们怎么都不聊了…… 皇太极捧着我的脸庞，紧皱的眉头满是担心，不会吧…… 呃！ 我从不知道蚀骨之痛是什么滋味，今日或许明白了，还有比这更痛的吗？ 看着她的眼眶一下子注满了泪水，皇太极的心蓦然慌了，那双眼目中毫不掩饰的苦楚，比砍他一刀，还要叫他难受。 “老头子，轻一些，姐姐……小娘子，可能是怕疼的。” 老大夫屏气凝神取出了那长针，又换了一根更长的，在火上烧着。 “大夫，非得扎满六针吗？我……我怕娘子受不住……” “医者父母心，你这胡乱溺爱，便是继父母，你说，我是大夫，听你的听我的？” 皇太极吸了一口气儿，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她的小脸似乎几天前见清瘦了许多，果真是受了大苦。 “乖，还有两针，乖……” 皇太极，我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疼死老娘，还说……乖？ 老娘不…… 还没瞎想完，冷不丁巨大的苦楚袭来，一个皱眉，泪如豆粒似雨下，尽数流到了他的手掌上，灼灼发热，扶着她的脸，也能感觉她突然咬紧的牙关。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大夫……” “别啰嗦了，她这病，不痛完，是会留下病根的。” 针拔出去那一刻，她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缓缓地落了下去，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怀里的人软绵绵的，可不一会儿就湿了的肩膀，皇太极不由得叹了口气儿。 她不是个轻易落泪的人，那般爱逞强，这到底是多大的苦楚，才让她的泪，如溪水一般不停。 “珠儿……挺过去，扛过去，等你好起来，我会用尽我的所有，来补偿你……挺过去……”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我真的都没有刻意，似乎她感受到了我的痛，便自然而然地宣泄不停。 见老大夫的眼色，皇太极只得强忍着，再次将她扶直，那双泪水涟涟的眼睛，简直不能直视，却又不得不对视。 “珠儿，最后一针，你忍住，最后一针就好了……” 我的内心，你们可能都不懂，早就拒绝的跟个拨浪鼓一般。 早先听说过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如今我真是感受到了何为余痛绕头，痛痛不绝了。 正当我内心疯狂拒绝的时候，不知怎的，头也轻轻摇了起来，皇太极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大大大……夫，你看……” “看见了，结巴什么，最后一针下去，不久她就能恢复四肢灵动了，扶着！” “可是……” 皇太极见她汗水泪水一同流个不停，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实在是于心不忍。 “明日，明日……可好？” 还想有明日？这一针实在逃不过，快直接扎了老娘吧，想什么呢你！ “闹着玩儿呢，你这后生废话少说，给我扶好了，一针下去歪了，可就保不齐你日后就有了个傻瓜娘子了。” 皇太极只觉得全身瞬间被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浸湿了，深吸一口气儿，用了几分力才能将她扶好，她的脸已经开始恢复了些知觉，想控制也比一开始要难许多。 “最后一针……” “啊！” 不知他到底扎在我哪里，脑干吗？总之，这苦楚是我从未感受过得，绝对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生子之痛不知差到哪里去了，难道不能给我来个麻沸散，弄晕我再下手吗？ 额前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她竟然叫出了声儿，人也开始不老实起来，自己的手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轻了抓不住她，重了，又怕她受伤。 突然感觉嘴巴上附上了一层柔软的东西，勉强睁开一条缝，竟然…… 究竟是我的眼泪，还是……他在哭？ 皇太极感觉她用了力，不一会儿唇上传来一阵疼痛，有潮湿带有腥气的液体，不停地滴答下来。 嘴角上扬，心里却痛快了一些，也算是与你一起痛过。 至少，你的经历，我参与进来了。 针拔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立刻失去了意识，本来是打算把他下嘴唇咬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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