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

遵化城内，田家的奴仆尽数住进了驿馆里，城内的百姓早已四散逃离，剩下的少数，赵率教也派人进行了疏散，城中根本无大夫可寻，却见自家公子浑浑噩噩的模样，着实吓人，田磊只得派遣人去寻那小屋里的老夫妇。　　小五用温水轻轻地擦拭着他的脸，不知这几日他是怎么过的，怎么会几日不见，就瘦了这么一大圈？　　那匪人着实可恶，若是只求财，为何要带出遵化城？　　“公子，公子……”　　轻声唤了几句，他却毫无反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儿，将怀中的牛骨雕刻而成的玲珑骰子取了出来，本是一双，分别用两根红绳系着，取下来一根，绑在他的腰带上。　　却不由自主红了脸，记起公子那日梨树下说的话，心里犹如小鹿乱跳。　　他该是明白的，这入骨的相思之意……　　可若是他不喜欢呢……　　不喜欢，就告诉他这是护身符，应该不会被退回来吧？　　“不好！皇太极带兵攻城啦！”　　城墙上的骑兵话音刚落，就被人一箭射死，应声倒地，赵率教闻声不觉心惊肉跳，约定好的援军还未到来，又听闻对方有十万之众，不觉紧张不已，却一想自己手下的四千人，都在看着自己，何尝不是都内心不安？　　邹紧了眉头，思虑片刻，仰天大笑。　　“你我皆为大明儿郎，今日在此与鞑子一战，定要将死生置之度外，搏命一战！若能创个以少胜多之战，也算名垂青史了！”　　“谨遵大人军令！”　　齐声应答，虽无山呼海啸之势，却也透着无限悲壮，城墙之上的士兵，非死即伤，皇太极已经派兵用铁篱笆爬墙强攻，只要发现城墙上有人，城下便有人射箭。　　如此不计后果不按套路的打法，着实让赵率教心里冷汗直冒，他没想到天聪汗皇太极素来以冷静睿智闻名，怎么自己今日碰上的，竟是如此急不可耐？　　皇太极的兵已经在城门处撞门，城内守门的士兵含着泪咬牙死守，莫非真的是有十万大军，便如此肆无忌惮？　　如此下去，就算是自己一味躲避，片刻之间他们便能攻进来，不觉心思一沉，啐了一口。　　“妈的，与其当逃兵被追剿，不如正面应敌，为后面的援军争取时间，兄弟们，跟我上！死守遵化城！”　　“死守遵化城！”　　“开城门！”　　城门开的那一刻，城外箭雨如注，仿佛在报复一般，前排人应声倒地，赵率教冲锋在前，奈何对方人多士众，不幸中箭，倒地身亡。　　一场战役，皇太极领兵在前，不过半个时辰，就攻下了遵化城。　　抬头望了望天空，宽广无际，却也日暮西山，犹如这大明王朝一般无二。　　脸上的他人血迹仍未干，骨子里的血却在沸腾。　　这一次不过是为了她，抛弃了自己的谨慎与步步为营，却无意发现，原来，一往无前地冲刺，似乎离终点更近一些。　　“回去向阿敏贝勒报喜，带大军进驻遵化城。”　　“是！”　　阿敏本来在后方见他们如此不管不顾的打法，还觉得心存疑虑，不像皇太极的风格，可不过一盏茶功夫，城墙上居然挂着大金的旗帜，这才发觉不对，又见鳌拜策马前来。　　“大汗攻下遵化城！”　　大军一片哗然欣喜，阿敏见状，只得赶紧下马，跪下行礼，众将士随他一同跪下。　　“天聪汗英明神武，万岁万岁万万岁！”　　田磊一行人没想到如此速度就被破了城，带着床榻上才醒不久的公子，从后门逃跑，不料遇到了萨哈廉带领的金兵，一见那白衣身影，便想起了阿敏那副小人嘴脸。　　就他一人而已，说话就臭不可闻，大汗此番十有八九是为了这小子，若是真的带了回去，稍微年长些地位高些的，都会议论哗然，这张脸实在留不得，既然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那便……　　冤死了你吧。　　萨哈廉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弓，搭上了箭，对准了他的后背，趁皇太极还没有来，杀伐决断地松开了手。　　小五一个回头，却发现正在瞄准的萨哈廉，不由得失声惊呼了一声儿。　　“公子小心！”　　一个回头，却发现小五背对着向我倒了下来，伸手接住了她，却没有那么大的力气，随着她一起跌坐了下来……　　赫然发现，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支箭……　　鲜血染红的衣衫，她的脸色却迅速白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孩子，想来是极为痛的吧，这本该插在我身上的箭，却扎进了她致命的位置上。　　“公子……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不知……”　　“公子……多想等一年期满，擦掉脸上的灰，与您好生相见……说不定……是您……喜欢的模样……”　　话音刚落，许是太过疼痛，她眉头紧皱，紧抓着我的手，突然松开……　　“小……小五！”　　喉咙里似乎被撕裂一般，发出了这两个爆破音。　　原来，这个傻傻的女孩子，居然把我当成了她的入骨相思……　　可我原是配不得她这份爱恋的，她甚至不知，她口中的君，只配自称妾……　　皇太极听见那一声，慌忙骑马过来，见到眼前一幕，欣喜若狂地跑下马，上前抱住了她。　　“剩下的人，除了田公子，一个活口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