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看他神情慌张，跨步上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圣上可还记得臣当初两次上谏，‘臣在宁远，敌必不得越关而西，蓟门单弱，宜宿重兵’，结果如何，圣上可有听进……” “袁督师，事已如此，何须再言，你不见圣上忧心不已，还说这些做什么！” 大同总兵满桂见状有些不满，袁崇焕回头对他犀利一眼，遂叹了口气儿。 “此番皇太极取道蒙古，以喀喇沁部骑兵为向导，亲率八旗大军，避开了臣防守的关宁锦防线，绕道蒙古，突破长城蓟镇防区龙井关与大安口，破墙入塞，此人比其父□□哈赤更加攻于心计，运筹帷幄不在诸位之下，满桂大人总叫微臣想办法，我倒想听听您有何妙计！” “你袁崇焕这不是在抬杠吗？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满桂武夫一个，那皇太极汉人通名声在外，想来念过的书我都不得见过，我如何想得出抑制他之法。” 其他人面面相觑，敢这么当面指责皇帝的，怕也只有他袁崇焕了。 崇祯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这时又冲进来了一个太监。 “报！” “讲！” “皇太极带领的八旗大军一个时辰前攻破了三营屯，巡抚王元雅大人宁死不屈，……携夫人自杀殉国啦！” “什么？” “天呐，王大人……” 朝堂之上一片黯然，有些老臣甚至不住地提袖擦泪，袁崇焕攥紧了拳头，心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拳，眼眶都酸了。 这消息，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崇祯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岁，这桩桩件件都是他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的。 “都住口！你们是朝堂大员！净学些女子哭啼！” 袁崇焕大喝一声，顿时鸦雀无声，他心怀悲痛无以言喻，此时此刻被崇祯的优柔寡断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撩官袍，双膝跪下。 “圣上！决断吧，臣愿带兵应击皇太极，誓解京师之围！” “好！朕就命你蓟辽督师统领天下兵马，由你部署！” “臣誓死完成君命！以谢君恩！” 祖大寿连夜与袁崇焕一同察看行军图，几次犹豫，却还是开了口。 “督师，属下以为，您今日所作所为有些……过激……” 袁崇焕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图，并不理会他，见袁崇焕许久不搭话，祖大寿也不敢再说什么。 “我能如何。” 长叹了一口气儿，袁崇焕揉了揉眉头室外的军官们正在急急地讨论着，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看见他们了吗？一群酒囊饭袋的废物，可危机时刻，却能一人一口口水淹了你，哼！” “这皇……此番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与咱们事先商议的不同，还造成如此大动静……” “这我倒是不意外，那是条狼，不是只狗，况且戏不做的真一些，怎么能瞒的过满朝的高人们，只是，咱们不得不防，何可纲可在？” “明日便能入京，听您调令！” “你与赵率教，何可纲三人是我的关外心腹，此番定是恶战，赵率教已经……你们二人也要多加小心。” “属下等愿跟随督师，为了大明，不惧生死！” 袁崇焕点了点头，伸手擦掉了眼角的点点酸涩珠，祖大寿突然一拍脑袋。 “今日泽润来报，说是田家小公子被皇太极掳走，田贵妃私下求救，说是不可被圣上得知……” “田家小公子？田贵妃……田弘遇的儿子？他何时有儿子？怎么会被皇太极掳走？” “具体不得而知，若说起来，我倒是知道他们有一次在金勾栏相遇，那小子不过一个纨绔子弟……” “不对……田弘遇从何而来一个儿子？” “说是外室所生，才接回府不久，皇太极真是个怪人，捉那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做什么，她姐姐虽是贵妃，难不成他觉得圣上会为了这么个小舅子跟他和谈……” “皇太极又不是傻子……” “臣想起来一事，二十七日鞑子大举进入边墙后，遵化和三营屯两个重要军事要点已然暴露在他们的兵峰之下，但二十八日全天，他们只行进到距离喜峰口二十里地的汉儿庄，鞑子各部均诡异地停止了前进，却又在四天之后杀了赵兄全部兵马，主力迅速西进。” “皇太极不按计划，金兵停留，四天之后却又极速反杀……之前的按兵不动，只可能是出现了意外……” “还有一点，泽润说，田家小公子已经失踪了四日，贵妃千万请求要对圣上以及田弘遇保密……” “这就对上了！金兵停止不前，是为了等皇太极！原来他这四日一直没走……不对……” 袁崇焕眉头紧皱，反复思索，始终觉得这其中有不对劲儿。 “那田家小公子究竟有何用处，竟然要他皇太极在他身上费了四日功夫？田贵妃又是何意，不惊动她父亲情有可原……可为何怕圣上得知……怪……怪哉……” “督师……” “给我查！其中必有猫腻……” “督师，如今战况紧急，何必费心思在一个小子身上？” 祖大寿十分不理解袁崇焕，不知为何，他隐约感觉到袁崇焕的兴奋。 “那匹狼不好驯化，我们却有可能得到一条牵制他的绳索！”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一片黄土飞扬，说实话，此刻若有刀，我都想趁乱捅他几刀。 “大汗，是十四爷十五爷的兵，攻下了三营屯，赶着向您复命呢……” 一听到十四这两个字，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就差跳起来了，转身才跑了几步，就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你往哪儿跑？” 皇太极见她转身就跑不由得心里一惊，一想到她要离开自己，这心就跳个不停。 死活也甩不开他的手，我该怎么说？ 多尔衮来了，我打算跑？ 不对，多尔衮来了，我为什么要跑？ 远远就看到皇太极的黄金铠甲，却不知为何他身边多了一个瘦小的白衣身影，打扮看起来是汉人无疑，只是那侧脸…… 不由得狠狠甩了几马鞭，飞奔而去，到了皇太极面前，直接跳下了马，那白衣身影立刻背对着自己。 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儿…… “大汗！臣弟不辱使命攻下三营屯。” “好！” 皇太极爽朗大笑，多尔衮笑而不语，眼睛却一直往那白衣人身上瞟。 背对着他们二人，还一直听着他俩傻笑…… 不知为何，我脑袋上都冒出了汗…… 这就是所谓的前任碰到现任，我还在场吗…… 不过他俩哪个是前任，哪个是现任？ “我先回去……” 踮起脚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皇太极点了点头，萨哈廉忙自告奋勇上前，准备送他回去，还在盘算着路上有没有下手的机会，可以砍了他。 “姑娘，请留步！” 多尔衮见她要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我愣了一下，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多尔衮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板过了身子，整个人似乎被雷击中了一半，这些日子执拗地寻找不得，已经让自己心如死灰，可如今，一个小小的火星，却已然燎原。 那眉眼，那嘴巴，那神态，分明是她…… “咳咳，放开……放开本公子……” 你好像高了，又黑了…… 怎么那张记忆里没心没肺的脸，眉头也学会了紧锁？ 可惜啊，多尔衮，此时此刻我不能与你相认，我怕你说与我听的一切美好…… 多尔衮…… 我怕我就此对他下不了狠手，然后永远沉沦在这个混沌的怪圈…… 没错，我要杀了皇太极。 多尔衮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瞎说，我怎么会认不出我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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