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是我最最喜欢的年级,后来也成了小舒最喜欢的年级。 这一年里,我第一次处了男朋友,然后分手,他再几次要求复合;我成为社团骨干,学校团支部里的报告演出也总是我在主持;历史初一时就有过满分,但是初二的有一次考试我历史政治都拿了满分;我终于开始学习乐器,从五音不全到能认简谱;我日常练字的作品被大校长钦点,拿到学校校史馆当做藏品…… 而小舒呢,她真正遇到了自己最在意的朋友,韩致予;失去了自己最亲密的发小,宋益城。 初二以来,数学不再是楚天舒的强项,只能和相同水平的人分数持平。而韩致予作为男孩子的优势渐渐显露出来,数学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们班数学老师是男的,微微发福,初四的时候学校给能考到市重点高中A班的学生开小灶,我有幸听过那位老师几堂课。他讲课的速度比较快,思维也活络,快起来不等人的。 楚天舒盯着黑板上的例题,使劲儿地划了几下演算纸算是泄愤。 不会做,又不会做。 她伸长脖颈看前面的韩致予,人家正下笔如飞呢。 她更加气愤,又划了本子几下。 她听到旁边有同学窃窃私语:“这道题好难啊!你会做吗?” “不会,一会儿还是等老师讲吧。” 在从前,楚天舒听到这些“小老百姓”的话是不屑的,可是现在,她的心理活动和他们的已经一样了。 终于挨到下课,楚天舒没动地方,大着胆子叫道:“韩致予!” 真的是大着胆子。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怎么愿意让竞争对手看到自己的弱点? 韩致予回头,“闺女,干嘛呀,这么不尊重你爸爸。” 韩致予早就不似一年前的自卑,在同学面前很放得开。 楚天舒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像以往那样死揪着称呼的问题不放,直截了当:“韩致予,我没跟你开玩笑,刚才那道例题你会不会做,我没听懂。” 韩致予没有介意她并不恰当的语气,说,闺女,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那些能给你讲题的男生,况且你还有个那么厉害的青梅竹马也喜欢你。我要比他们更努力,只是为了能给你讲一道题而已。 在那样的年纪,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和她在一起。至于为什么要在一起,男孩子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韩致予说,我只是为了能给你讲一道题而已。 这是后来,小舒给我写小纸条时提到的,我看的时候正好是班主任的课,我捏着鼻子不敢笑出声来,憋住了笑之后,又感受到一丝苦涩。 他们,好不容易,终于成为了同一条路上的人。 楚天舒没太听仔细,也知道有很多男生喜欢自己,选择性地忽略一些语句,反正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等你好久了,现在 终于可以给你讲题了”。 那么,开始吧!不要再废话了! 韩致予讲得很细致,许多小的考点楚天舒本来就会,但是看他认真的样子,也就没忍心打断他。 韩致予讲完,双眸望进她的,“闺女,你听懂了没有?没懂我就再给你讲一遍。” 楚天舒摇头,“不,谢谢你。”她不愿意欠他的,为了表示诚意与公平,又主动给韩致予讲了几道英语题。 -- 五月下旬,万众瞩目的运动会终于拉开了排练的帷幕。 好吧,我得承认,此处成语使用并不恰当,但是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运动会排练总要比学生物地理历史政治强得多。就算是站着,被太阳晒着,被训导主任骂着,也依然比学习好很多很多。 运动会的入场仪式之后,是汇操表演。我给学校的课间操序幕录了个音,大概就是表示下课了大家出来跳“校园课间操”balabala…… 我们这边的班级很无聊,离主席台又远,大家就想尽法子玩儿。 我录的下课铃就是其中之一。 会有调皮的男生说:“大家静一静,云髻要说话啦!” 然后,广播里传来我的声音:“同学们,下课了……” 我心理阴影面积很大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也没关系,知道那时候我韩爷为了小舒和别人打架就够了。 运动会的最后一次彩排,在市体育馆的大操场上。初一初二两个学年,站了整整四个小时,大家都很累了。 小舒本来身体素质就不太好,妈妈心疼她,提前帮她回学校取了书包,把她接走了。 有的同学想在体育场再玩一会儿,老师也没管,没想到却出了事。 韩致予他们班级的男生,关系特别亲密,几乎没有什么小集团,大家聚在一起说笑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男孩说:“我想看楚天舒穿家居服的样子。” 那句话,是对着韩致予的方向说的。 在此之前,韩致予已经和班里许多男生打过架,几乎都是为了小舒。别人说她不好,被韩致予知道了,那是一定要挨揍的。 这次,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不说,也侵犯了楚天舒的尊严。 韩致予立刻说:“你喜欢谁我不管,但是,你不要打我的人的主意。” 即便局势紧张,那边也没想要动手。可是韩致予想也没想,就把那个男生掀翻在地,打了起来。 没多久,韩致予就被按在地上。 韩爷不是不能打,只是,那个男生小时候是在少林寺过的,练过八年,韩致予打不过他也在情理之中。 那男生问他:“楚天舒又不喜欢你,你现在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我不知道韩致予听罢心中会有怎样的震动。心里最为隐秘却美好的东西,被人毫不留情地撕扯着叫卖着,又是被对方按在操场上的情形。 后来,有在场的同学转述说,韩致予只是咬了咬牙,告诉那男孩:“不用你管。” 韩致予从没告诉过小舒,他为她和别人吵过多少次架,可是小舒心里,都是清楚的。 毕业的时候男生出去聚会,有人给楚天舒发短信说,舒姐,韩哥和外校的人打起来了。 楚天舒颤抖着回道:“那他现在还好吗?” 那个男孩发现她语气不太对劲,告诉她:“舒姐我是骗你的,韩哥没有和别人打架,但是他是真的很爱你。” 我也不知道十五六岁的男孩说“爱”是否恰当。 他爱她,却是真的。 运动会风波过后,有一天韩致予回头说:“楚天舒,你闪闪发光,却从未注意过我。” 这句话,让楚天舒耿耿于怀了很多年。 -- 韩致予总会和楚天舒聊QQ,这个那个有的没的。而他的空间里,说说空空如也。偶尔发个什么,也都是转发别人的。 忽然他就转发了一条说说:只对异性说过晚安的人才有资格转发这条说说。 评论区里,湛骁前排抢到沙发:“一看就是给楚天舒发的。” 韩致予非常之淡定:“我跟你妈说晚安很正常,因为我是你爸爸。” 不过,湛骁从此成为了韩致予着重提拔的小弟,因为当时楚天舒的绯闻男友不是他韩致予,而湛骁给了他坚定的支持让他继续走下去。 期末考试逼近了我们的生活。 数学依旧困扰着楚天舒,却不耽误韩大神用数学耍帅。 他在数学课上,回答出了一个特别难的问题。本来他应该微笑着表示谦虚,接受大家的掌声,结果这位特别自恋,一坐下就转过头问楚天舒:“我刚才的样子帅不帅?” 楚天舒心底有些不服气,“不帅,一点儿也不帅。” 韩致予立即举手:“老师,这道题其实还有个更简便的算法。” 韩大神苏了我一脸血。 我只顾忙着筹备团委的演讲比赛,又要主持又要参赛,期末再次考砸了,学年第三十名,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假期出门散心的时间有点长。 我一个没看住,我方阵营的一个名为楚天舒的桥头堡就被敌军韩致予给渗透了。 韩爷在放假期间先是保持了和小舒每天的通信,然后软磨硬泡得小舒答应开学以后交换日记。 楚天舒做噩梦了,她梦到爸爸妈妈大吵了一架之后决定离婚,各科老师都厌恶她到极点,所有的好朋友相继与她绝交…… 第二天她就发了高烧,哭了一整天。 下午,韩致予收到她的倾诉短信,急忙给她回信:“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啊?” 不像别人的问候,问她有没有好些。 他知道她的难受。 楚天舒忽然就矫情了一次:“嗯,我难受,非常难受。”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韩致予秒回:“对。” 他又安慰她:“别怕,我在。” 楚天舒觉得,这实在是世界上最美的话语了,她为此还专门批评过那些天天把“我爱你”放在嘴边,却从不肯好好照顾女朋友的男生。 于她,一句“我在”,胜过千万句“我爱你”。 几个星期后的周六下午,韩致予正式向她表白。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故事开始。 我一直以为韩致予对楚天舒的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可这项名为爱情的投资啊,从来只要一个心甘情愿,是不看利益最大化,还是成本最小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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