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溃

在当时，中了束魂咒，毫无内力的乐瑾从绝崖跌下，必死无疑。　　如今这个大秦祭祀活着走到他面前，是为什么？　　这个本该尸骨无存的姑娘，依旧鲜活如初，是为什么？　　命运颠覆般的不平，衍生出病态的嫉俗，在君墨的心里牢牢盘踞，爬上混沌的眼，让他黯然的眸有了一丝光亮。　　星魂唇角微弯的幅度更加明显，负手看着乐瑾走到君墨面前，因为君墨一句话而乍现的气刃悄然消失在指尖。　　九原一不小心就看见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动作，触电般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都这地步了，君墨还能活在阎王刀刃上，也真的是奇才。　　乐瑾蹲在君墨面前，打量他粗犷平凡的脸孔，“你真的是君墨？”　　易骨术有多神奇，天阙里悬死的女子就已经让乐瑾见识过，她并不惊讶。这种易骨后后遗症难以根除，又易不回以前模样的残缺术法，在乐瑾看来无用至极。　　她秀眉微蹙，有些嫌弃，“脸怎么变了这么多，还是以前那张看不顺眼的脸好看些。”　　这张脸无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只怕我现在无论长什么样子，祭祀大人都看不顺眼。”君墨还不知道祭祀大人已经变成了国师夫人。　　乐瑾确实不待见他，恶劣的浅笑道：“我不想听你说话，我说什么你最好闭嘴，不然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君墨脸色变了几变，闭嘴不再出声。　　“……”九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看见毫无杀伤力的乐瑾会忍不住发怵了。果然国师夫人在还是祭祀大人的时候被传阴晴不定，性子古怪，不是空穴来风。　　这简直活脱脱就一女版星魂大人嘛！　　星魂站在阴暗的幽光里冷眼旁观，神色妖冷漠然，眼里的笑意却深。　　乐瑾没睡醒，会炸毛的。　　乐瑾转头看向星魂，她实在不懂他在她还没有睡醒时，把她强行拉到暗牢看君墨是为什么。　　“要弄死就直接弄死好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乐瑾对星魂伸出纤细白净的手，要他拉她起来。　　“原因你知道的。”星魂瞬间移动到她身边，拉她起来，带到怀里。　　乐瑾迷惑的歪了歪头，“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呵……”星魂双手扣住她的双手运转内力，分不清是蓝还是青色的气刃在她手中凝现。　　幽冷的暗光在星魂俊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剪影，乐瑾一时分不清星魂脸上的笑到底是冷戾过多，还是温柔太盛。　　“夫人昨晚不是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那就快一点变成我。”变成他，然后走进他黑暗冰冷的世界。　　星魂也曾想过守护她初入阴阳家时的纯白，可是这个乱世不是心善就能活下去不是吗！月神在算计她，胡亥赵高在算计她，与其让她保留着那点可笑的善意，还不如彻彻底底的黑得更加分明一点。　　乐瑾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丢失不得，就只能和他的世界缓慢融合。　　诡异的感觉涌上乐瑾心头，他看着她的深蓝色眼睛，深邃如星海，差点让她迷失其中。　　这就是他心念的等同，她还真的是知道的。　　“好。”　　星魂得到满意的答复，松开乐瑾的手，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奖励的吻。　　乐瑾将君墨无力挣扎的狼狈收进眼底，该有不该有的脾气全给星魂亲没了。　　做人果然应该要有原则，像她这样，早晚会被吃得死死的。　　乐瑾散去指尖的青色气刃，问星魂：“是不是只要君墨死了，过程怎么样都可以？”　　星魂没做任何表示。　　君墨咳了几口血，声音沙哑的自嘲道：“祭祀大人不动手试一试，怎么可能就杀了我？”　　大秦祭祀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就是一个常年流离在大漠的孤儿。在君墨的认知里，乐瑾也只是一个与走失的兄长天人永隔的孤儿。　　她和他有什么区别？　　君墨忍不住露出心里狰狞的毒刺，“你不过跟我一样，是一个连至亲到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人罢了，犯不着怜悯我！”　　一句话落。　　一道犀利的腿风从君墨脑袋边擦过！　　“咔嚓！”冰冷坚硬的墙壁顷刻弥漫裂痕。　　乐瑾一脚踢在君墨脑边的墙上，只差毫厘，就能踢爆君墨的头。　　“你退缩什么？我没打算现在杀你。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从来不怜悯任何人。”乐瑾乖张的展眉微笑，黝黑的眸凉意深沉。　　或许她怜惜过某个她喜欢的人，但是她从来没有怜悯过谁，她自己也不曾！对这个君墨她更加不会！　　毫无准备的就跟死神擦肩而过，君墨额角冒出汗意。　　乐瑾慢条斯理的收回脚，“我曾经祝福过你找到亲人，看样子你还没有放弃挣扎，那我只能送你到地狱里去找了。”　　看到乐瑾眼里的冷意，星魂在后面默然冷笑，目光移向低着头当背景板的九原，示意他走了，吓得九原寒毛顿时竖起。　　嘤嘤嘤……这对夫妻要干什么？！　　君墨挪了挪僵硬的身子，气若游丝，“说到底祭祀大人还不是跟我一样？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而已，不然你何必急着杀我？”　　“我很久以前就说过我们不一样。”乐瑾偏头看去，星魂和九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不见了更好。她回首，浅淡的轻道：　　“不仅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兄长也不一样。我兄长是被岁月杀死的，而你兄长惨死在别人手里，究其原因，是因为你兄长跟你一样懦弱无能。”　　“你！”君墨愤恨的瞪大眼睛，溢出杀气。　　乐瑾一把扣住君墨的脖子，一点儿也没把他的杀意放在眼里。“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才不会放着绝佳的修炼天赋不要，学什么残缺的易骨术，记住了兄长的脸又能如何？你杀得了仇人吗？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了！我兄长如果是君奕，他才不会去求月神，他只会蛰伏着，不择手段的强大，直到杀死所有威胁他生命的人为止！君墨，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你看，你连刺激我，企图活下去的手段都拙劣得不堪入目。”　　夹杂冷意的目光从君墨脸上扫过，在即使有烛火也依旧暗无天日的暗牢里，一袭红裳似初阳破晓时倾洒的流光，惊艳夺目。　　比起天上的暖光，她或许更像摇曳的烈火，可以温暖别人，也随时能让人灰飞烟灭。　　“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就杀吧。”君墨身心疲惫的想，如果乐瑾再多说一句话，他或许从灵魂到肉体都要魂飞魄散，粉身碎骨得一点儿不剩了。　　君奕到底怎么样，到底好不好，他自己知道。这个就算带着最温柔明媚的微笑，也掩盖不了凉薄的女人，又能懂什么？　　或许就像她说的那样，但是那又能怎样！兄长惨死，他活下去复仇的希望渺茫。多年寻觅，到头来竹篮打水，落到如今地步，君墨不后悔。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星魂大人已经快让我崩溃，你现在轻而易举的击溃了我，你赢了，祭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