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

“你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说吧，我这副样子也没能力反抗你。”　　君墨苦笑着服输，别无他法。　　他先对乐瑾动手，置她于死地，如今苦果自己尝。乐瑾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击垮他内心最后的防线，君墨很清楚。诚如她所言，他活下来复仇的路遥遥无期，仅仅只是挣扎活到现在，就已经筋疲力尽。　　乐瑾掐住他脖子的手不断收紧，直到他脸色青白之际才说：“我欠恶鬼一个人情，打算用你的躯壳来还，可是你想活着，我就只能先击垮你了。”　　是了，她会和君墨说那么多废话，就是想碾碎他的意志，击垮他的心防，将他活下去的信念除之干净。　　前天的午夜月下，她还清晰记得伽南坐在天宫房顶上时的神色。　　“诶，小瑾，我还记得你欠我一件事没做。”　　乐瑾想了想，她半年多前脚伤难愈那会儿是让伽南承诺过什么，点头道：“记得。”　　“你欠我的，用君墨的躯壳来还吧，权当我给你的成亲彩礼。”　　“君墨的躯壳……你想借尸还魂？”　　漫天星光沉入伽南眼中，他微微偏头对乐瑾说：“孤魂野鬼做久了，突然想见见阳光，活成人的模样。”　　这也许是伽南此生唯一能见到光，在阳光下正常行走的机会，她拒绝不了，不能拒绝。　　她只想要君墨的尸体，星魂却让她自己动手，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乐瑾加重手里的力道！　　君墨不明白乐瑾话里的意思，混沌的感知在脑子变成浆糊，木讷困难的重复：“用我来还？”　　“你经常易骨换颜，骨骼的可塑性非常好，能承受的力量也非常强大，用你的身体再合适不过。”　　换而言之，乐瑾想让他死。　　“你想要我死，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偏要跟我废话？”　　乐瑾轻柔的表情和精致的眉眼在灯火下有几分迷离，“因为有只鬼不喜欢你的灵魂，他只想要你的尸体。”　　反正君墨打也不打不过焱妃月神还有星魂，心机手段也没有他们高，报仇的路步步难行，他现在又撑不下去，死亡对他来说是最痛快的选择。　　“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世上的所有词，有两个字形容你最合适不过。”君墨只以为这是她报复他的借口，狠狠咬出两字：　　“恶毒！”　　“那是因为你站在你的地方看你自己的世界，当你看到摆脱不了的阴暗涌来时，一切就变成了恶毒。这其实被称为懦弱，你比任何人都胆怯。”　　乐瑾倾身对他说：“君墨，你知不知道你最蠢的地方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应该做什么人。”　　恶毒有什么不好吗？　　乐瑾认为没有什么不好，与其怯弱的被人恶毒，倒不如恶毒别人。　　君墨被乐瑾掐住脖子，被迫仰首仰视她，隐痛的眼倔强的眯起，“因为我不会，我永远不会冷酷无情到失去人性！”　　星魂如果还在这里，听到这句话很可能会相当不屑的耻笑君墨的天真无知。那是他的兄长把全部的黑暗揽下，让君墨向着有光的地方成长。　　这一切无关乎人性。　　如果他和星魂一样，一个人在阴阳家长大，背负过多期许和嫉恨，染上无尽的鲜血和杀戮，就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变坏，其实很容易。　　乐瑾松开君墨，退后几步说：“你会不会都不重要，你不会给你机会在见到外面的阳光，希望你会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　　她一步步后退，每退一步，肉眼难见的黑色雾气化成一条条细小的蛇，缓速袭去。　　浓郁的阴冷气息瞬间覆盖整个暗牢，行将就木的君墨屏住呼吸。　　迅速蔓延的黑雾缠绕在四周刑柱上，张牙舞爪的变换成各种鬼魅，向君墨袭来。他寒毛倒竖的看着浓重的黑气爬上他的四肢和脖颈，变成绳子死死缠住他。　　君墨四肢无法动弹，无力的睁大眼睛，毛骨悚然的盯住乐瑾。　　在鬼族有种巫咒，叫做借尸还魂。　　“他叫伽南。”寂然的冷影里，乐瑾神色依旧。　　无尽的黑暗聚敛在君墨身后，在暗无天日的黑牢长出一双黑色的翅膀。　　死寂的空间回荡起传自地狱的冷笑声，咧嘴的黑雾一丝丝缠绕着君墨，就像恶鬼出笼！　　那双恶魔之翼在君墨惊恐的目光下，变成两双巨大的黑色之手，包裹住他……　　寂静的暗牢里有水滴冰石的回音，还有谁自言自语的声音传出：　　“是一把替我染血的剑。”　　他叫伽南。　　是一把替她染血的剑。　　乐瑾垂下密长的睫毛，转身离开暗牢，不管背后鬼气滔天。　　骨头扭曲的声音在耳后咔嚓作响。　　以伽南的实力，吞噬君墨的灵魂，侵占君墨的身体轻而易举。　　古老的黑色咒文印记在地上若隐若现，最终消失无踪。　　乐瑾用手遮住眼睛，抬头看高窗外光线刺目的天空。　　她的心，比星魂想的见的更加黑一点，好歹她当过很多年人人喊杀的妖女不是吗。　　“咔嚓！”遥远肃穆的太一殿里，属于君墨的竹牌从中间碎裂，落在地上。突兀的裂纹像张牙舞爪的鬼，镌刻下惊心的痕迹。　　惊落的声音引起了东皇太一的注意，东皇太一伸出苍白的手，从中间碎裂成两块的竹牌飞进他手里。　　君墨名字断裂的地方不太明显的勾勒出一个虚幻的“南”，痕迹生硬古怪，似字非字。东皇太一认得，这是千年前夏朝的符号。　　竹牌上的君墨二字出现难以愈合的裂口，救不了了，这是他的命运。　　“阴阳共生互逆，死是终点，也是一切的起始。命运使然，我又如何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