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敬了,姚珠在胡府的地位也就变了。原先恭恭敬敬称呼三姑娘,现在都笑嘻嘻的称其姚姨娘。前世早就经历过这类情形,姚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如玉如兰心中不愤,对着姚珠抱怨道:“三姑娘是主子,姨娘就不是主子吗?” 姚珠不在意的道:“三姑娘是客,姚姨娘是姨娘,对待客人和不是名正言顺的主子确实不该同等对待,有什么可气的。” 虽是如此说,如兰还是忍不住对着跟随去江宁的婆子啐了一口,“那也要看她自己是什么身份!” 告别了姚珺和胡太太,姚珠坐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因为有上次的经验,姚珠特意让如兰抱了两床厚厚的被褥铺在马车的坐塌上。上了官道之后,姚珠舒舒服服的脱了鞋子躺在铺了被褥的坐塌上,听着如兰讲她遇到的趣事。 什么小岩寺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和尚,每次都会受到拜佛的姑娘围观;什么姚府后门街上有个豆腐西施,做出的豆腐也好吃,吸引了很多人去吃;还有东大街有个乞丐,长得满脸麻子,总是靠在墙角斜着眼看来往的路人…… 姚珠听得滋滋有味,觉得让如兰跟着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间很快过去了,路上虽然辛苦却也自在。偶尔碰上市集,姚珠就让车夫停车去里面逛逛,买些不贵却很有特色的小东西。东西很粗糙,胜在精巧。婆子们刚开始还有些不乐意,但看着姚珠给她们带的吃食后,也乐的开怀。没想到主子们还想着他们,这让他们原本心中因为送人差事的不乐意也淡了许多。 停停走走的,比上一世多耽搁了几天,他们在中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江宁的界碑,众人都很高兴,颠簸了近半个月,终于就要到了。江宁府有江宁县上元县等,知州是个文职,比不得县令有实权,但因为胡清原来是上元县的县令,如今向上调任暂代知州,却因为没有合适的人任上元县县令,仍是暂代上元县的职务。 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江宁府上元县。 眼看着天色擦黑,他们怕赶不上最近的县时,就看到不远处矗立这一座三层的客栈,远远的就看到他三楼飘荡的旗帜。 车夫看到前面的客栈欣喜不已,慢慢勒住马停下马车去敲门。 姚珠掀开车帘看去,此事天色已经全黑,客栈的屋门紧闭,有微弱的光芒透过门缝照射出来,显得温馨又暖和。 姚珠等人推门进去,客栈内的店老板和小二抬起来看向门口,在看到姚珠的长相时,脸上迸发出热切的光芒。店小二几乎是瞬间就窜了上来,点头哈腰招呼:“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几位从哪里来?是要去江宁府吗?哎呦,那可远了,还是在这歇一歇,明天一早再出发吧。” “三子,帮这几位客官把马车牵到后院去!”店老板朝小二喊了声,从台后走出来,殷勤笑道:“夫人是从哪里来的?到江宁是走亲还是访友?” 店小二“嗳”了一声,从姚珠身边挤了出去,出去的时候,目光仍是僵在姚珠的脸上没有移开。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夫人,即使是个嫁过人的又如何,有的是达官贵人好这一口。店小二伸出手搓了搓牙花。 姚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老板和小二的目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知道自己算是漂亮,也见过不少目光,但像这两位如同饿了几天的狗遇到肉包子的目光还是让她心里毛毛的。但看着如玉等人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不用露宿荒郊野外的样子,还是什么都没说。 左右就这一晚,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车夫似乎看出姚珠的不乐意,解释道:“姨娘,这里离上元县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今天赶过去就太晚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出发吧!” 姚珠点点头,让老板准备热水和吃食。婆子和车夫听说有吃的,忙将东西收拾了收拾,就让店老板泡了茶等饭菜做好。姚珠却有些累了,用热水洗漱了下就去睡了,让如玉和如兰跟着婆子去歇息,不用管自己。 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姚珠闭上眼睛准备休息,听着楼下婆子们喧嚣的声音,脑海中却慢慢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她上一世到上元县县衙的时候是中午左右,县衙的下人早就接到了信说是中午到,却没有收拾好要住的房间和他们一群人中午要吃的饭菜。 姚珠气的不行,当即发落了管事的婆子。当时胡清府里有两个姨娘,刘姨娘和余姨娘。余姨娘倒也罢了,出身不高,胡清对她也没那么宠爱,在府里什么都说不上话。倒是刘姨娘,因为是上司送给他帮着处理内宅事务的,在府里很吃得开。再加上胡清给她脸面,乐意宠着她,府里的人都听刘姨娘的安排。那婆子也是刘姨娘身边得力的,本来想着去接姚珠就已经给姚珠脸面了,谁知道姚珠不光看不上她,还骂了她一顿,那婆子哪里肯罢休,在刘姨娘身边添油加醋说了姚珠的不是。 刘姨娘气的不行,两人就这样对峙起来。 若不是胡清正巧回来,她们说不准就互相撕打起来。最后自然两人谁都落不到好。反倒是一直在旁边劝架的余姨娘被胡清看好,将县衙后院所有的事情都给了她管理。 余姨娘当即让人去准备了院子和吃食,还亲自去安抚姚珠的情绪。姚珠慢慢的跟余姨娘好了起来,她们一起同仇敌忾的应对刘姨娘。毕竟刘姨娘是上面给的,后台很硬。 想到余姨娘,姚珠脑海里就出现了个温婉的女子模样,长得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非常有江南女子婉约的味道。胡清喜欢的,应该是这样的女子吧,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语笑嫣嫣八面玲珑。 姚珠想着想着,眼前就露出胡清看她时似笑非笑的模样,只见他紧紧攥着她的手,阴沉着脸瞪着她,道:“我看你是白长了脑子,还不如挖出来喂狗!” 然后掐住她的脖子,慢慢的使劲。 姚珠手腕疼的钻心,呼吸也变得艰难,忍不住挣扎起来…… 一挣扎,姚珠就发现了不对,她貌似真的被人绑住了…… 与此同时,上元县县衙,胡清坐在正院厅堂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瑟瑟发抖的车夫婆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着双眼。 “再说一遍!” 婆子战战兢兢,哆嗦着嘴将事情复述了一遍,最后道:“我们醒来的时候,客栈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了。姨娘和她身边的三个小丫鬟都不见了踪影,连姨娘随身的包袱连着后院的马车都少了一辆。” 胡清目光沉沉的看着那婆子,问道:“你的意思是,姚三不想给爷我做妾,偷偷的逃走了?” 婆子咽了咽唾沫,开口道:“老奴没这么说,是,就是把看到的情况跟爷说一遍,至于是不是偷偷走了,老奴……” “够了!” 胡清呵斥一声,吩咐衙役道:“将他们关到后院的柴房,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靠近!” 婆子和车夫很快被拉下去,胡清沉着脸在屋内来回走动。门外走进来个身穿长衫的男子,男子瘦瘦高高的,宽大的衣衫穿起来就像是一块布罩在了身上。 “爷,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男子抬起头看向胡清,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麻子。 胡清似是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样子,叹了口气道,“先生若是想劝慰我,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麻子脸男子轻轻笑起来,声音沉稳特别好听,只听他道:“在下并不认为姚姨娘是预谋逃走的。” “哦?”胡清停下脚步。 麻子脸男子道:“昨晚听到下人来报,说姚姨娘投宿在那家客栈时,在下就让人去查了客栈的情况。那客栈前身原本是路人歇脚的杂物铺,一个两层的楼房带着院子,破破烂烂的根本没有人住。但是一个月前,有人把那屋子修了起来,做起了客栈的生意,因为路途离城中较远,只有来往的客商。若是姚姨娘真的有预谋逃走,除非是她未卜先知,提前一个月就做好了准备。”可是一个月之前,姚姨娘正待在惠州,甚至是刚刚听说了自己要为妾的事情。更何况这天下,有谁能真的未卜先知呢? 胡清忍不住沉思。 若是真的能够未卜先知,他就不会跟随母亲待在并州,一待就是十年之久;若是真的未卜先知,他就不会任由父亲安排,娶了姚新海的嫡女姚珺。他所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坐在树上,看着他打马前来时扔下树枝打他的少女,那样活泼开朗,明媚阳光,而不是一个被人称作菩萨心肠,一点小事愁的一夜睡不着觉的病秧子。 胡清很庆幸,庆幸的同时还有些劫后重生的感觉。 本来他娶了姚珺,想着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少女了。没想到老天长眼,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天知道他在并州看到是她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高兴,当时就忍不住想要过去看她,又怕唐突了她。他早就知道姚珺身边鲁妈妈的小动作,看到是她后,他巴巴的从后门进了福盛堂,寻求母亲的帮忙。他不敢自己出面,生怕会让姚珺发现,甚至在姚珺院子里的第二天也早早的起来,用蹩脚的晨练为借口出去,就怕姚珺看出什么端倪为难她。 他躲在不远处,看着姚珺的门口,看着她进去又出来,看到她驻足在园中。在她扭头的时候,瞬间装作没事人提着剑慢慢的踱步,天知道他的背都要僵住了,双腿与双臂几乎是顺拐着进了书房,他才慢慢的缓过劲来。 “派人去找,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直到找到人为止。”胡清道。 麻子脸男子轻笑,“爷放心,已经安排人去了。” 上元县本来就不大,当县衙里的人员全部出动后,上元县街道上瞬间响起了一阵阵嘈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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