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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钟意不由庆幸邱林没有真听她的话先回家。乡村的路坑洼不平,最致命的是没有路灯,除了趁着黑夜在河边大渔的几个男子,夜里也不会有人在外走动。让钟意一个人走夜路回家,她还真没那个胆儿。    不管是邱林还是她,今天这一整天都是累心又费力,一到家也没心思再烧火煮饭,钟意趁邱林出门接水的当口从项链空间拿出饼干,就当俩人的晚饭了。    他们坐在小桌子上面对面吃饼干,邱林学着前一晚钟意的样子泡了两杯牛奶。不同于钟意的索然无味,邱林是只要给他吃的,不管是什么,他都能吃得很香。    钟意把自己的那包饼干也递给他,“我吃不下了。”邱林愣了愣,接过去继续吃。    “张婶说离开镇子的车每天只有一趟,好像很早就要出发?”钟意看他吃得差不多了,问他。    邱林没想到钟意会突然问他这个,点点头。    钟意跟他商量,“那你现在收拾收拾行李,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好吗?”    邱林犹疑地开口,“你,是怕我再去找他?”    “不是因为这个,我相信你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做到。只是想早点走,也能有充足的时间给你找学校。”钟意话是这么说没错,心里还真就怕夜长梦多,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邱林没再说话,收拾好桌上的残渣,从木衣柜里拿出一个牛仔帆布包,装好几件衣服后把包放在一个凳子上。    邱林把包打开再看看,表情中带了些说不清的沉重,小声说了一句:“好了。”也不知道是说给钟意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这就是他离开所要带的全部行李,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真正要离开时,所能带走的仅仅装得下一个布包。    “房子和地怎么办,就这么扔下可以吗?”钟意问他。    邱林想了一下,“交给队长处理吧,我明早离开前跟他说一声。”说着把席子拿出来又铺在地板上,“早点睡,需要很早就起床,我会叫你。”    钟意又累又困,几乎是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凌晨五点钟左右,邱林把她叫醒,钟意强忍住睡意艰难起来。一觉醒来,她的身体酸软得仿佛不是她自己的,随便动一下,全身都痛得要命。如果不是今天非走不可,她只想在床上躺个几天几夜。    起床后简单洗漱,邱林提着她的大箱子,她背上邱林的小背包,直奔车站。    天还只是蒙蒙亮,已经有不少人起来,这时候的人晚上睡得普遍比较早,因此早晨也起得早。起床后抓几把干玉米粒喂鸡,肩膀架上一把锄头就往地里走,开始一整天的劳作。    队长也起得早,邱林叫钟意起来后就去队长家跟他说了相关的事。    她和邱林刚走出院门就看到在门口等着的王队长,队长知道邱林和钟意现在就要离开,说是来送送他们。    送他们到车站,王队长把手里刚才就拿着的小口袋给邱林,“这是你王奶奶刚刚烙的饼子,带着在路上吃吧。要好好读书,以后出息了要报答你姑姑......”跟邱林交代了很多事,又感谢了钟意一番,王队长才不舍地离开。    王队长走后,邱林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    这个偏远的小镇,是生养邱林的故乡,也夺走了他父母的生命。这儿有很多关心他、处处照顾他的人,但他也是在这个地方受到过最大的伤害。    钟意不知道邱林会有多眷恋这个可以称之为故乡的地方,她能做的只有带他离开,给他正常的生活。    万申可恶至极,钟意只要想起他的脸甚至只是想起他的名字,都会没来由地犯呕。他被邱林狠狠按在地上打,发泄的人不只是邱林,她在看着万申无助地抱着头蜷缩在地,邱林的拳头一下接一下打在万申身上时,心里没来由的畅快感让她心惊。    世上恶心的人太多,这是钟意从记事开始就明白的事,身为孤儿,注定她会早早地被迫知道很多事。但是她更明白,和他们的人较真,只会让自己输得彻底。这不是圣母心,而是生活教会她的真理。    钟意不知道现在的邱林能不能明白她非要带他离开的苦心,因为对现在的小邱林来说,万申是一个带给了他难以磨灭的痛苦的人,整整一年,他一直在等离开小镇之前亲手杀了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但是钟意知道三十多年后,甚至是更早时候的邱林,他会支持钟意这么做的,那就够了。    这年代的偏远农村还没有通车,钟意他们坐的是马拉车,一匹马,拉着一辆有两个铁轮的木头做的车,一个赶马人充当“司机”,这就是从镇子出去的唯一一辆车,且只到县城。    和钟意他们一起去县里的还有三位大哥,说是要拉近几天从村民那收蘑菇去县里卖,再从县里进点生活用品回镇上卖。    车子放了三个装蘑菇的背篓,放上钟意的行李箱,五个人再坐上去,满满当当地挤在一起出发。其他人照顾钟意是女生,又看她受着伤,尽量给她腾出大点的空间。    钟意生平第一次坐马车,身体经过昨天的折腾,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马车的颠簸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一路上,她没有力气再说任何话,听三位大哥和赶车的大叔有说有笑的,一点也没不适感,由衷地佩服他们。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到达县城。    县城里专门有个地方是给马车停用的,大叔让他们在路边下车,把马赶进去栓住,这才出来收车费。    钟意被路途折磨得苦不堪言,没有心思再想别的,拉着邱林坐上一辆三轮车,让师傅带他们去最近的宾馆,开好两间房,钟意进自己的屋子,直接睡懵过去。    模糊中,邱林好像有给她的背换药,也喂她喝了糖水,她配合邱林喝下去,眼睛却不愿意睁开,喝完又陷入沉睡。    钟意是被一阵收废铁的吆喝声惊醒的。昏暗的屋子,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她躺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一个县城的宾馆里。    爬起来洗漱好,正好碰上邱林进来给她换药,“我睡了多久?”钟意问他。    “两天。”邱林把她手上的纱布轻轻解下来,伤口已经略微结痂,但看着还是狰狞,钟意不好看,把头扭向一边。    “两天?”听到他的话,转过头来惊讶地问,“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一点都没感觉。”    邱林已经换好钟意手上的药,又让她趴着,要换背后的药。钟意趴好,邱林便很娴熟地把她背后的衣服掀起来,专注地给她擦药。    钟意原也不觉得有什么,在她看来,这时候的小邱林就是一小孩,而她就是来帮助这小屁孩度过“青春期”,让他改邪归正的。    邱林给她擦药时,她觉得自己背部伤口稍上一些的地方痒,让他帮忙挠一下。结果邱林扭扭捏捏地挠完,帮她把衣服拉好,钟意就看到他两只耳朵红通通的,因为他的皮肤天生白嫩,耳朵的泛红很明显。    钟意没有多想,问他:“怎么了,发烧了吗?耳朵好红。”说完还伸手摸他的额头。    邱林躲开她的手,说了句“没怎么。”端着药离开她的房间。    钟意纳闷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就算自己再把他当小孩,他也始终是一个正在懵懂长大的男生,邱林可没当自己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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