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狐妖报恩,消灾挡煞,自从舜华得白狐相伴,岁央等人想要捉弄他就难上许多。孩子们渐渐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只白狐身上,他们意识到白狐是通人性的,因狐形小巧,身手敏捷,要逮住它实在困难。 乐游说道:“那怎么办?那狐狸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妖怪,连课业时间也黏在舜华身边,好像知道我们的想法一样!” 岁央沉着脸说:“看来我们只能趁着舜华熟睡的时候下手了,反正是只畜生,风尚司只管杀人,可管不了畜生死活。” “哈哈哈……一来就让我听到这么好玩的事!” 林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小孩们警惕起来,岁央目光如刀,问道:“是谁?给我出来!” 银铃般的声音自空中传来,一朵彩云轻飘飘落下,停在众人面前。 来人道:“年纪小小居然有如此阴险的心思,真是让人不可小觑!不过,我却很喜欢这般的小孩!” 彩云散去,一个玲珑璞玉的女童出现在他们面前,玉宸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不满地道:“说我们小孩,你明明也是小孩!” 女童似被戳中痛处,目露不悦,冷冷道:“小孩子就是天真!我是你们七契姐桑遥!若不是中了童子封印,如今的我怎么会和你们一般姿态?” 小孩们面面相觑,岁央曾听闻桑遥姬被剑圣下了童子封印,没想到竟是真的,再看桑遥外表与十岁小孩无异,眼眸却透着一股成熟,众人当下信了几分。 桑遥姬冷冷一笑,说道:“待我解开这该死的封印,想必也是一位举世无双的大美人,慕霜天又如何?哼,不过是嫉妒我的美貌、生怕被我压了风头,所以才不想让我长大,这个心思险恶的女人!” 岁央紧盯着她,说道:“七契姐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那么是打算上报风尚司,还是加入我们?” 桑遥姬睁大眼睛看着岁央,旋即大笑起来,说道:“加入你们,凭什么?小十四啊小十四,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我劝你还是谦虚一点为好~毕竟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小孩有小孩办不到的事,所以需要大人来帮忙!” 岁央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说道:“七契姐,难道打算帮助我们?” “聪明的小孩,我喜欢!”笑容敛去,桑遥姬脸色变得阴沉,说道:“莫说你们打算除去舜华,我亦有此打算,天选者对我们这些普通修者而言,向来不受欢迎,而且他又是我们的契弟……十八子之中的天选者唯有十八子能除,我们若不动手,待到日后小十八平步青云,我们要除他就难了!” 小七的卜卦能改变人的运势,天赋异禀的她从小就利用这种能力恶作剧,当她的恶作剧越玩越大的时候,随随便便就能将人逼向死路。 一样是这样的雨天,舜华四处寻不得白狐的踪迹,闯进园子看到岁央等人正在沐足,于是舜华问道:“你们可有看到我的狐狸?” 没有人回头看他,玉宸说道:“他在说什么?” 岁央道:“一只畜生罢了,他难道不知那是只妖狐,修真界最痛恨妖物,被谁扒了皮也不知道呢。” 舜华很奇怪他们骤然转变的态度,急切道:“妖又如何,它又不伤人,你们若是对它不利,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看着舜华远去的身影,岁央冷冷道:“他以为这是在跟谁说话呢,真不知好歹!” “可恶,今日天气怎么这么糟糕!” 轰隆一阵雷鸣,舜华看向头顶上的乌云,虽然他从来不怕雷,但湿漉漉的天气只会给他增加麻烦。 乌云之上,一朵彩云静静窥伺底下的孩童,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中。 到处不见白狐,舜华行至舞风林边缘,再远处便是悬崖,正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一个低低的哀鸣声,浑身一个激灵,毫不拖沓地跃下山崖! 斜坡上经雨水洗刷,光滑得很,舜华一路往下滑,却未想到沿途一堆棱角尖利的碎石,划破了他的手和双腿。 彼时孩童的意识已经足够坚韧,一路下来血迹斑斑,舜华一声也不哼,紧锁的眉头让人心疼。 悬崖底下,白狐蜷缩在巨石边,雪白的皮毛被鲜血染红,看似受尽了折磨,比起舜华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更加凄惨可怜。 舜华远远望见那团小东西,心头莫名一堵,顷刻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匆匆忙忙奔到它身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以灵气呵护。 “是谁欺负的你?” 白狐见到主人为它下崖负伤,眼角噙着泪,伸出爪子触碰他稚嫩的脸,似是想安慰他,尽管它的气息已经逐渐微弱,却未曾露出丝毫锋芒。 ——狐狸且通人性,而人却失了人性,何以为人? “轰隆——!!” 霎时一道雷电自空中劈下,其势之强盛几乎能将人劈成两半,白狐在主人怀里挣扎,欲要提醒他逃离,然而舜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对一切皆无所畏惧。 视野被一片耀眼的白光占据,彩云上的女童鼓起掌来,悬崖上的孩子们欢呼起来,对他们而言宛如一场盛大的仪式,这个仪式便是为了献祭一位天选者。 岁央眼中尽是兴奋的光,说道:“正好七契姐算出雷云今日所在,而我们又在崖底下埋了引雷符,这下我就不信那小子还能不死,就算不死也残了,还有人救得了他么?” “老大果然厉害!可是引雷符不会被人发现么?” “哼哼,引雷符已经跟那小子一道被天雷摧毁了,不会有人发现的,就算被人发现,我们顶多被关禁闭而已!” 而这时,一直屏息观察的乘嗣猛然睁大了眼睛,指着逐渐消失的白光,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叫道:“你们看!” 只见光芒中舜华的身影屹立不倒,似乎对雷电毫无感觉,岁央见状脸色剧变,目光阴狠,说道:“这家伙竟是雷属炼体!” 雷光消逝后,人已不再原地,彩云上的女童猛然睁大眼睛,似是觉察到危险逼近,连忙往旁边一躲,一道爪击划过,割下了几根毛发,脸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孩童们瞠目结舌,原本还在崖下的舜华,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跃上了空中,那一爪子险些夺走了桑遥姬的命! “你、你这个混账!竟敢伤我的脸!可恶!可恶!”桑遥姬嘴上叫骂着,却不敢现身,反而急匆匆地掉头掠走了! 悬崖上几名孩童面面相觑,已被舜华鬼魅般的身法骇住,于是不动声色地迅速逃离现场! 舜华眼中金芒稍敛,抱起奄奄一息的小狐狸,如豹子般迅捷的身形掠向北风之林的方向。 …… 白狐被三太子置于桌面,狐耳耷拉着,仿佛睡着了。 面对舜华满是期待又可怜兮兮的目光,昊苍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他注意到这孩子身上满是伤痕,仿佛在瓦砾堆里打过滚一样。 “你先去药房治伤,小狐狸交给我。” 舜华摇摇头,注目桌上的团子,固执地说:“皮肉伤不碍事的,倒是小狐狸,它看起来撑不过去了……” 话声刚落,舜华忽然觉得它的样子像是睡得很熟很熟,再也醒不过来一样。 昊苍将手覆在男童的肩膀,轻声道:“它已经死了,舜华。我没有办法抢救它。” “为什么……?”舜华睁大眼睛,语气透着诧异。 昊苍叹了口气,说道:“天城里没有救治妖怪的药物,修真界向来不喜妖怪,莫说会救它,甚至有人残害那些生来无害的妖怪,也不会受到指责与刑罚。” 舜华怔怔地抬起头,颤着声道:“所以……害死小狐狸的那些人,就能继续为所欲为了吗?” 昊苍不知如何向一个孩子解释人与妖的区别,“我们终究不是妖族,为了集体的利益而牺牲他族,这是人性。这世间,只有神能与万物共存。” 舜华面不改色:“我想这都是借口,如果力所能及的话,人是可以遵从本心去做决定的。” 昊苍一怔,笑了起来,说道:“希望你以后能成长为这般的人。” 三太子站在花架边,看着那孩子抱着白狐的遗体走进竹林,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小七,你做得过了。” 彩云散去,桑遥姬摔落在地上,睁大满是惊恐的眼睛,右颊上的血痕显得更加鲜明。 “昊苍,你该惩罚的是那几个小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们教唆的!”女童尖声争辩道。 昊苍闭上眼睛,说道:“你还不明白吗?剑圣一早就看出你心中的恶,在你十岁的时候就对你施下童子封印压抑你体内的力量,你却怨恨她至今,甚至险些犯下大错……” “我助你解开童子封印,同时将摄魂法术施在你身上,此后再也不会有人看见你的真面目,你最在意的美貌,终究只能孤芳自赏。” 桑遥姬闻言脸色煞白,哭道:“我不想这样!昊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非得受这样的罪?就因为我不再是孩子了,所以才对我下如此重的刑罚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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