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聊了一夜，舜华看着远方缥缈的浮云，沉声说道：“经过此事之后，我大病了一场，一些比较远的记忆就记不清了，妙心圣手说我受了太大刺激，所以才会这样，再回忆时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原来这就是你失忆的理由。”师净寰一瞬不瞬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说到底是那群小孩太坏，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就当做是正当防卫呗。” 师净寰想起当日柳惜春看舜华的眼神，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看待他。也许在别人眼里，他从小是个魔头，但在师净寰看来，没有经历过那些的人，都是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他人罢了。 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可怜的舜华……他要受多少白眼才能成长到现在的模样？ 舜华眼角眉梢都是倦意，幽幽道：“错了就是错了，他们还是孩子，不是么？” 师净寰却不以为然，说道：“可是，当时的你也是个小孩啊！” 舜华神色一滞，侧过头看见师净寰眼底清澈的笑意，不由得怔了怔，旋即说道：“话说回来，我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失去意识，仿佛有东西在操纵我的身体……” 师净寰说道：“你是说入魂吗？” “不，被你入魂的话我是能感觉到的。”舜华微微蹙眉，“我身上有一股煞气，在我情绪激动的时候很容易冒出来，给我的感觉……好像不是属于自己的。师净寰，你说我是不是被脏东西附体了啊？” “什么脏东西，别吓我啊。”师净寰莫名一阵瑟缩，不由得抱紧了手臂，“所以你是想我入魂之后查看一下你体内有什么毛病吗？” “你……之前也没什么发觉吗？” 我觉得……那就是你啊。 面对舜华探询的目光，师净寰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人有善恶两面，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随着自身精神与思想变化，有可能会进行善恶两分。 师净寰记得在一本古书上看过。 这是她偶然想到的一段，并非适用于舜华，却跟他的情况有几分相似。 ——希望是我想差了吧。 “你在想什么……突然间一脸纠结沉默不语……” “哇！你别吓我啊！”师净寰看到旁边放大的脸，吓得险些滚下房檐。 舜华顺手搂着师净寰跃下，落至地上，旋即松开手，对她说道：“我该回去闭关了，你且回去休息吧。待到天城大门打开，到时候我可以顺道送你回留剑居。” 一旦离开天城，他们之间也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吧？想到这里师净寰有些伤感，抬头看了眼客栈灯火依然，师净寰有意无意地说：“离开之前，再帮我个忙吧。” …… ……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直至正午，客栈内已挤满了人。许元正忙着招揽客人，面上的笑容比以往更甚，数钱数的手都快抽筋了，全然不顾小二哥们的哭诉。 只见原本客栈前面原本刻着“富贵客栈”四字的牌匾给换了，师净寰早说过要给客栈换个名字，换换风水好招揽客人，许元却没想到她居然用的是—— 客栈对面的小巷口，两人并肩站着。舜华双手叉腰，面上尽是得意的笑容，兴趣盎然地说道：“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不错，不过后面加两个字听起来怪怪的。” 师净寰“噗”一声笑了起来，坏笑着说道：“若是玄光客栈，听起来应该比舜华客栈好听多了，可惜没有玄光太子的允许呢。” 舜华脸色一变，斜睨着她道：“说好不许再提……”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舜华你要不要偶尔去跑个场，你在临乾天街人气不低，老板给你的分红肯定会比我多得多啊！” “怕是你热衷于败坏我的名声吧？”舜华抱着双臂，面无表情说道。 “哪里哪里，咱们俩谁跟谁呢！”师净寰一拍舜华肩膀，“明明曾经是一体的说……” 舜华转头看到这家伙佯做羞涩的模样，不禁头皮发麻，汗涔涔地道：“别老说乱七八糟的鬼话，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师净寰僵住。 舜华望着客栈柜台边的许元，若有所思地道：“这家客栈的老板看来也不是普通人。” 师净寰一愣：“怎么说？” “之前你被玄武会的人追杀，便是他前来请我出手相助。” 这这这……许元竟是去过中天界？ 舜华转头看向师净寰，忽道：“百器争锋……你会来看的吧？” 师净寰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笑容荡漾开来，说道：“那当然！舜华你要赢给我看！” “赢是必须的。”此时此刻舜华眼底多了一份倨傲，琥珀色的眼眸泛着灿烂的金芒，他的自信与从容，从来让她动容。 “这一次，百器争锋，当以枪戟为首！” 望着舜华远去的身影，师净寰总觉得他有话没有说完。 那是他的梦想，还是另一个人的梦想？ 在舜华的故事中，总有一个人的身影，这份兄弟情谊，胜过契亲，比亲兄弟更亲。师净寰有点羡慕他们的情谊，总觉得舜华与昊苍之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即便昊苍死后，也无法破坏这个世界。 “难道你参加百器争锋、万里神游，都是为了三太子……你为他夺百器之首，为他前往人间……是为了寻找他的转生么？” 师净寰眼眶有些湿润，禁不住揉了揉眼睛，不知是为何故，她心里有些欣慰，也有些失落…… …… …… “寰仔你回来啦？满面春风的，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一回到竹舍，只见孙轩正坐在正堂喝茶，悠闲得不得了，师净寰听到这话，险些足下一滑。 “去去去，少调侃我！”师净寰大步行至孙轩对面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左顾右看，大声说道：“基佬呢？又去泡妞了？” 孙轩嘿嘿地笑：“没准是钓凯子去了呢！” “噗——”师净寰没忍住喷了一口茶，“又去残害哪家的少年啊？” 忽地，孙轩一副严肃诡异的样子，盯着师净寰说道：“他不是挺喜欢舜华太子吗？没准是冲着他去的……”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沉默了几秒后，师净寰绕到孙轩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连连求饶，师净寰脸色阴沉地说道：“好你个小白，咱们这么多年战友情谊，居然给我玩试探这一手！舜华太子跟我有毛线关系？基佬那货要是掰得弯他尽管试试，不过我不信那家伙有胆量去骚扰舜华。” “咳咳咳！”孙轩揉了揉脖子，看向对面淡定喝茶的师净寰，心想这家伙变脸真是快如翻书！ “我不就开个玩笑嘛！你用得着反应这么大么？”孙轩眼神诡异盯着师净寰的脸说，“之前听愿好说看见你和舜华太子在客栈楼顶卿卿我我……敢情这是真的？” 师净寰抖了抖，手中茶杯重重一顿。寒着脸说：“她怎么不说我们正在闹分手呢？” 某白惊得瞪大了眼：“哇擦……大新闻啊！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某人头痛扶额：“你开玩笑我也开玩笑，礼尚往来而已。” “……” 师净寰想起不久后将举行的会武，说道：“哎，小白，你和基佬都是使剑，百器争锋大会可是要为剑界打榜？” “打什么榜？我没打算去咧，估计基……那家伙也不去。”孙轩神色疑惑地摸了摸脑袋，忽然忘记了基佬叫什么来着。 “啥？整个天城众人津津乐道的大会，你俩居然不去？”师净寰表示很惊讶。 孙轩白了她一眼，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眼下剑界式微，‘琴师遍地走，枪者多如狗’，我俩修炼剑道都已经成了情怀党了，大多数剑师都是因为舞剑潇洒俊雅，才坚持剑道的，实战对无形音杀与毁灭性极强的枪道，剑道只能居于下风……” 说到这里孙轩连连哀叹，师净寰闻言诧异得张大了嘴巴，甚至都忘记已经刚刚被踢出修真界之事，心中愤愤不平，拍桌站起，说道：“剑界式微？我剑门当真后继无人啊！不行，怎的能让那群玩乐器的和耍枪的压了一头？我一定要将剑界发扬光大！” 竹舍外，愿好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老大，你现在连御气都不能成了耶。” “……不要打击我，我可是天选第一哩！” “那，御个气看看？” “你走……” “你回来了啊？”这时愿好踏进门槛，手里拿着一封信，递到师净寰面前，蹙眉说道：“这是玄光派的仙鹤送来的通行令。” 师净寰莫名其妙接过，奇道：“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玄光太子找我有什么事情？” 愿好踌躇道：“他说玄武岩有能助你重铸灵池的法子，条件是你必须加入玄光派……我总觉得以玄光太子的作风，只怕不是什么好法子。这件事，你决定吧。” 师净寰把玩着通体墨黑，上面刻着蛇与龟的令牌，心想：不久前还拒绝赐药救我，难道是为了如今引我入派么？这个玄光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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