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天大战至今已过十五年之久,据闻那一日天城的影子在雷鸣声中不断摇晃,芸芸众生在惶惶不安的状态中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那一战也不过三日之久,对整个修真界,乃至人间界而言,宛似过了三年之久。 祖帝为取古神之力,囚玄武神、启炼神阵,为天下皆知,魔天意识到祖帝意欲借助古神之力对付他们的意图,自是无法坐以待毙,自上古仙魔之战后,天魔彻底站在后仙的对立面,在新主的带领下,对天城进行了三日围攻。 那一日,风云变色,雷云翻滚,天魔神秀以权雷召唤金龙,冲击天城十二道结界,祖帝以玄武之力抵御,金雷竟难以撼动分毫,天城众修迟迟不出,倒也感受得到金雷之威力,若有人敢出天城半步,必定被其撕裂成齑粉! 魔天无法突破天城防御,天城亦无法进入魔天范围,正因如此,双方相安千万年之久。况且自仙魔大战后,魔天众修元气大伤,长年闭关不出,渐渐被人世所忘,直至天魔大军卷土重来,修真界才开始警惕,如今现世更迭,鲜少有人记得天魔的恐怖。 天魔大军攻天城无果后,天枢名流与魔天之间的矛盾并未进一步演化,天城的无作为更是让魔天怀疑不已,天魔潜伏人世,在各个地方与百脉互起冲突,十几年如一日,双方各有盘算,似乎在等待一个时机。 天城下天界,临乾天街。 晨曦而起,暮鼓而归,几百年以来,街尾旧书铺的老先生一直坚持着如此作息,读书之人身体羸弱,唯有按时作息,才不至于闹出毛病,老先生虽然一天都窝在铺子里看书,却也颇懂养生之道,虽已暮年,身子骨还算硬朗。 月上中天,天街上行人寥寥,旧书铺的灯火昏暗,老先生往外望了一眼,迷蒙的双眼流染上一丝失落,将店门关上,缓缓拉上门闩。 自那丫头来过后,老先生就养成一种习惯,店门每日开至子时,仿佛在等待归家的儿女,可惜自从那一次万里神游之后,老先生便再也没有见过那红衣丫头出现。 年年来到天城的修者多如繁星,去也甚众,到最后回来的却少之又少,不是死在外头,便是散落于百脉中了。自魔天进犯,天城大门十年难得一开,不再接纳新修,各处加强防御,整个天城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气氛也不似往昔的活跃。 这一日,旧书铺来了个小女孩。 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裙,束着马尾,跳动着活力,从来出入旧书铺的都是些学子和年长者,老先生很少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便乐呵呵问道:“丫头,你来找书?” 女娃摇摇头,在柜台前踮着脚,双手抓着桌沿,老先生直起身,才看见那双乌黑的大眼睛,觉得甚是可爱。 “老先生,听说你是这条街最会讲故事的人,我想听您讲故事。” “哦?呵呵,小丫头想听什么故事呢?” 女娃眨着微微发亮的眼睛,说道:“我想听方外的故事。” 方外的传说自上古以来便已存在,人人都说方外在尘世间,却不知真正处于何处。方外就是一个谜,亘古流传下来的一个谜,也许只有真正的方外神仙才知道方外所在。 恰过午时,旧书铺内除了一老一小外并无他人,老先生抿了一口茶,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世人未见方外,却道方外是个复杂的地方,其实方外就在红尘中,虽然凡人称作方外,但在方外神仙那里,却是称作桃源。” “桃源?”女娃抬起好奇的眼眸,“此桃源莫非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么?” “呵呵,小丫头年纪虽小,道听途说倒不少。”老先生扶了扶眼镜,目光开始迷离,仿佛陷入了沉思,“传说上古方外最鼎盛的时候,有八千万神仙,以神皇为首,分四方主神,而后又有神子天子分掌神权……” 渺渺云雾,桃红柳绿若隐若现,不知云海在桃源之上,还是桃源隐于云海之中。这是一片浮云陆,因众仙生长于云上,无须像凡人那般依赖陆地,便是天宫仙殿亦耸立于云间,层层叠叠,放眼望去,几乎遮蔽了天日。 “玄师卿,玄师卿……” 玄武神在浮石上翻了个身,四肢大张着整个人成了个“大”字,黑蛇被压在下面,滋滋地喘气,不断吐信。 一朵云灵找到了玄师卿,在她脸上蹭来蹭去,玄师卿眯得正舒服呢,感到脸上软绵绵的一坨纠缠不休,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白绵绵的一朵小云朵映入眼帘,与此同时还有黑蛇的怒瞪,玄师卿猛地坐起身,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说道:“春日正好,本尊又没有玩忽职守,小云灵何事扰吾?” 云灵用很无奈的语气说道:“玄师卿大人,青天白日的在野外困觉,哪有这样的道理?” “本尊是夜行性,况且野外困觉怎么了?桃源无尘无菌,又不像人间那么脏,天大地大,随处可卧,那条龙还在云间困觉呢,怎么不说他?” “呃……夕辰大人好歹在自己地盘……” “提起那个死人脸本尊就气,不说他去。”玄师卿摆摆手,问道:“小云灵,究竟何事前来扰本尊清梦?” 云灵说道:“是这样的,神皇让您过去一趟,似有要事吩咐。” “早说啊,本尊去也!” 一阵风刮得云灵飞出百尺之外,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待到回过神来玄师卿的影子已不知去向。 “四方主神北玄武,玄师卿,号净寰神子,前来求见神皇。” 高大的天宫面前,玄师卿踏上第九十九层云阶,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在桃源众仙的认识中,玄师卿离经叛道,玩世不恭,唯有在神皇面前,才会有身为下仙的样子。 灵风轻拂,玄师卿微微抬头,仿佛看见天宫最高处的大殿内,一道不凡身姿立于云间,身披星河,脚踏云彩,举手投足间牵动天地灵气。 神皇双唇翕张,清浅的声音自天地间传来:“净寰,人世不好么?为何抗拒去人世历劫?” 玄师卿坦言道:“原来神皇召我前来是为此事?非是人世不好,而是我怕脏,对尘世的烟尘过敏,所以……咳咳咳。” 神皇无奈道:“四方星君,可没见过哪个像你这般娇贵的。” 玄师卿撇撇嘴道:“这哪里是娇贵啊,我只是实话实说,从我当上玄武神那一日起,就决定洗心革面做一个不撒谎、不欺负人的正直神仙了。” “是么……”神皇似是笑了,语气显得有几分轻松,“可惜这次召你前来,非是派你前往人世,而是希望你前去魔天打个交道。” 玄师卿眼珠子转了转,问道:“神皇当真决定了吗?走到这一步,不知是好还是坏。” “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道理,魔性注重自我,神性注重共存之道,本无善恶之分,唯有立场之别。”神皇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魔主与吾约定,由你来教导始魔之子神秀,魔天那边由你负责,吾自是要放心几分。” 玄师卿奇道:“这种事由濯命来不是更合适么?吾掌四方之力,终究会引起魔主怀疑。” “净寰,你须明白,何以吾将权与力分化,比起濯命的理性,相对而言,你要感性得多。” “可是他们都说作为一名上神,感性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可未必,你更像一个人,不是么?” 玄师卿猛然抬头,旋即笑了起来。 神皇说道:“魔是注重自我的生物,若是你的话,应该能了解他们的存在。你始终心怀慈悲,濯命则是多了一份冷漠,正因如此,吾才会将‘力’交予你,而不至于被滥用;而掌权者更需理性,所以濯命更适合‘权’。” “神皇的用心,玄师卿明白。”玄师卿说道,“我这便启程,就不惊动大家了。” 殊不知甫下云阶,众仙相迎,玄师卿脸色一僵,自然知道这些家伙不是前来相送,一个个皆是来笑话她的。 “神子殿下,此去魔天,可要万分小心。”某只鹊仙笑嘻嘻地说道,玄师卿清楚对方不是担心她会被天魔追杀,而是……“万一一个不小心,引起了双方纠葛,我看您大概不用回来了。” “这说的什么话?”玄师卿恨恨的咬咬牙。 美艳的朱雀神笑吟吟攀上玄师卿的肩头,说道:“你们可不要欺负师卿,她虽是皮了些,大事之上尚知分寸。” “织槿大人,您就是喜欢让着她。” “师卿是四神中最小的一个,本尊不让着她,怎么拉拢她帮本尊对付青龙那个瘟神?” 远在青龙宫的龙漪夕辰打了个喷嚏,面色变得更冷了些。 这时一道白影轻飘飘绕至玄师卿身侧,玄师卿抬头一看,只见是白虎神白别云间,一袭白衣来去无踪,朱吾织槿瞪了他一眼,白别视若无睹。 朱吾道:“你来做什么,你和那个龙漪可是一伙的。” “我来给玄师卿送行,不可以么?”白别笑着说道,“玄武青龙虽是不和,倒也不妨碍我与玄师卿为友,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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