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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的街头行人甚少,阿恒闲逛在青石小巷很快就感受到了妖怪的气息,妖气不重,约有□□只的样子,还构不成威胁。  洪泽说过褚宁与魔族有些纠葛,那么这次他受了重伤躲在凡间,离朱一定会派人来寻他,阿恒早就想借离朱之手来找褚宁了。    当日褚宁狼狈逃入凡间后因重伤昏厥,被过路姑娘所救,好汤好药着招待了几日终于有了些起色。  这些日子也会对姑娘心生感激之情,可惜被天族追杀的担忧不得不将他拉回现实,几乎每夜都要在惶恐中惊醒,看一看龙神令是否还在身边。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被天族抓到必是一死,倘若将龙神令交给离朱后,魔族也不会给他好下场,如此尴尬的地步着实害得他寝食难安。    这日褚宁刚从噩梦中惊醒,便发现自己真的被几个妖怪包围,彼时天色尚早,门外还没有人活动,褚宁也不敢叫出声,生怕惊扰到凡人。  “上神快把龙神令交出来,我们也好向殿主交代。”为首的妖怪便是逢源。  褚宁故作镇定的一边穿戴着衣裳一边回答道:“龙神令我是一定会交给你们殿主的,只是现在它不在我身上,一时半会儿我也拿不出。”  逢源冷笑:“上神何必要为难小的,我们可是找了你许久了,眼看着殿主规定的时间到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听您说些有的没的。”  “听你的意思是要对我不客气?”褚宁扯出干笑小心应付着,“现在只有我知道龙神令在什么地方,杀了我你们便拿不到了。”  “上神这就不仗义了,人家好歹也为你派了那么多帮手助你逃出天宫,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戏谑调笑的嗓音凭空传来,分明是相当温和的语气生生的在众妖和褚宁心头惊起不安骚动。  他们纷纷走入庭院,四处观望也没能发现有谁的踪影。  “褚宁上神,好久不见。”  众人循声望去,才看见屋檐上坐着的修长身影,男子嘴角泛着笑容,手中把玩着何处捡来的狗尾巴草,身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江恒!”褚宁吃惊的抬头,一动不动的看着阿恒,“他们竟然派了你来抓我?”  阿恒站起身,不慌不忙的拍去衣上尘土:“我只是对你手中的龙神令颇有兴趣,不是来抓人的。”  “你觉得我好不容易拿到龙神令,还会还回去吗?”褚宁不怕死的回绝着。  “眼下你有两个选择,”阿恒伸出手指不紧不慢的比划着,“第一,把龙神令给我,我可以放过你,第二,把龙神令交给魔族,然后由我杀了你们再把龙神令抢回来,选择吧。”  “神魔两族谁不知道你江恒嗜杀成性,你怎么可能放过一个天族的叛徒?”逢源见褚宁心生迟疑,开始挑拨离间。  褚宁似乎也听进了逢源的话,坚定道:“我只知道天族无论如何都不会给我生机。”  “所以你是选择第二条路了?”阿恒闪现到褚宁跟前,眼底透出杀机。  尾音未落,一群妖怪率先打了过来,阿恒轻松避过每一个招式,他的法力总能恰到好处的粉碎妖怪的肉身而不惊扰到周围景物,逢源见状惊觉不妙,挨了一掌后狼狈的逃开了。  “龙神令,拿来。”彼时阿恒手中太虚剑已经抵在了褚宁的脖子上,他的目光冷淡凌厉。  “将军若是杀了我,便再也不会拿到龙神令了。”褚宁抬起下巴小心翼翼的与阿恒周旋。  “威胁我?”阿恒扯着嘴角冷笑:“无所谓啊,反正我的目的是不让龙神令落入离朱手中,既然你死了龙神令的下落就消失了,那么魔族也不会得到。”  “将军为天族尽心尽力,他们可会感激你?”  “我为天族尽心尽力,又不是为那些神仙,我做将军是在享受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干嘛要在乎有没有人感激我?废话就说这么多,你到底交不交?”阿恒将太虚剑逼近,不耐烦地道。  战神江恒果真是战神江恒,怨不得那些天神背后都在说他性情冷淡,起初只觉着将军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似乎是相当温和的一个人,如今才晓得他冷淡的不是神情,而是心。  将军的内心冷硬如岩石,刀枪不入,冷暖不侵。  褚宁将更多的不甘都吞咽入喉,手心蓦的多出了一块蓝玉做的令牌:“这是龙神令。”  令牌上雕刻着龙纹,泛出冷光,阿恒方才满意的收回了太虚剑:“我来要龙神令是为了罹舢,不是那些神仙,所以我放你一条生路。”  褚宁眼睁睁的看着将军在眼前消失不见,也不知是否该庆幸自己尚有一命能在人间活上一段时日。    其实后来阿恒时常不愿承认自己曾是那样性情寡淡的人,对所有事包括罹舢都没有上心,以至于到头来还要辛辛苦苦的拿回失去的人和物。  “既然龙神令要回来了,将军为何不回天宫?”陪着阿恒走在落叶堆积的小径上,罹舢随手拨开垂下的枝条,眼前是宁静灵秀的初冬景色。  “都说这崇吾山谷钟灵毓秀,四时无常,等哪一日我不再过问江湖事了,就在这山谷盖间竹屋住下。”阿恒没有回答罹舢的问题,自顾自的计划着自己的从今以后。  罹舢忍不住调侃几句:“轻舟小酒,几碟小菜,将军的生活可以说是相当闲适了,如果再找位姑娘,生个宝宝,那将军的生活就圆满了。”她拍了拍阿恒的肩膀,故作语重心长道:“这样的日子在安定魔族前还很遥远,将军不用急,先慢慢计划。”  阿恒挑眉:“你已经让我觉着很烦了,我的身边再不会多出谁。”  分明是漫不经心的反驳,罹舢听了这句话却始终无法藏住笑意,所幸她步伐有些快的走在前头,阿恒没能看见她的神色。  很多年后阿恒再一次回忆起这句话时,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遭遇果真就验证了这一句。  “你现在这么说,若有哪一日我当真不见了,你多多少少会觉着失落的。”  罹舢说的没错,那一日将军果真呆坐在案边看着浮沉盏,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不见,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阿恒卷起衣袖漫不经心道:“这么说我该谢谢你陪在我身边了?”  他开始拾捡地上的梅树枝,也会不时的接下罹舢的话。  “那是自然。”罹舢将手中的的树枝交给阿恒,抿唇轻笑后转身继续悠闲。    凡间带来的梅树枝种在天宫的红土中后很快长出了枝叶,其实阿恒一直觉得做神仙有两大乐趣,除了伏妖屠魔就是对花花草草施施小法术,看着它们茁壮成长也是相当有雅趣的。  往后的这几日罹舢会频繁出现在将军眼前,将军起床时,将军进食时,将军修习时,甚至将军沐浴时也非要出来说几句。  ……  “将军啊,用不用我教你几招几式,总会对你有好处的?”  “承蒙前辈关照,我会好好学的。”  ……  罹舢与太虚剑的融合本是意料之外,结果却是惊人的恰到好处,阿恒看着太虚剑被罹舢耍得行云流水,每一个招式都藏着巨大的威力,是普通神仙始终无法逾越的。  阿恒向来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也愿意去学习自己不足的地方,罹舢剑法要更沉稳娴熟,他若能早一点领悟到,也不至于落下个“凶狠残忍”的名声。  不同于其他女神仙的柔美,罹舢无论腾空还是扫踢都是不同寻常的飘逸俊美,一身青黑色劲装勾勒出修长的身形。  狂风停,落叶飘了满地,阿恒回过神时罹舢已经在他跟前站定。  “将军修为很高,可还要多练练太虚剑才能与我配合好。”她将太虚剑递到阿恒手边,认真的指导了一句。  “好。”  阿恒接过太虚剑后罹舢才进入其中,将军这一次使剑温柔了许多,渐渐的罹舢也可以凭借太虚剑控制自己的灵力修为。阿恒和罹舢都不知道在这本该喝酒聊天的时候里勤加修习是为了什么,但这些努力迟早会派上用场,但愿不会太早……    春夏之后,梅花凋落了。算算日子罹舢在他身边已是半年有余,这半年里也有小吵小闹,清茶淡酒的日子有时甚至会让阿恒有老夫老妻的错觉,然而那也只是一刹那,罹舢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倒是活得更恣意潇洒。  这世间有两种习惯最为平常,一种是习惯到忽视,一种是习惯到喜欢,阿恒觉着他对罹舢应该属于第一种。从前还会嘱咐她不要总是从太虚剑中出来,如今她坐在树干上叫他名字阿恒都不会搭理了。  ……  “将军你厌倦我了是不是?”她枕着手臂躺在树干上,侧首微笑的看看将军在院中清扫。  阿恒淡淡开口:“你又不是我喜欢的人,谈什么厌不厌倦。”  “将军可有喜欢过什么人吗?”罹舢一只手把玩着白色的花朵,对将军的话已经不以为意了。  她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承认自己喜欢将军,也看得出将军对她没有好感,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多愁善感只会显得矫情,她更愿意将欢喜藏在心底,一如既往才能活得自在,不辜负将军为她争取的余生。  阿恒毫不犹豫道:“没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我是不愿意做的。”听说世间苦痛,情爱最深,听说久隔经年,人走茶凉,他听说过很多,却都是听说而已,时间走走停停,这么多年里他从未遇见过让他愿意放在心上的人,也不想把自己搞的和说书先生口中一样狼狈不堪。  “将军……当真是明智。”她想说这感觉很好,很容易满足,她想说自己一点也不痛苦,只是张了张口,却无从说起。    魔族最近安静的有些可怕,天帝察觉异处始终坐立不安,在洪泽的提议下,重担又不知不觉间落入了阿恒肩上。  “天帝想让我去浑夕山打探消息?”阿恒为洪泽上神倒了杯水,疑惑道。  洪泽接过茶杯,吹散翻滚在水面的茶叶不紧不慢开口:“是啊,天帝告诉我如今罹舢算是一个鬼魂,而浑夕山多得是鬼魂,况且除了你我们谁都不知道罹舢的人形是什么模样,所以只要罹舢稍微掩盖自己的仙气,混入魔族后很难被发现,而将军要做的便是接应帮助罹舢……”  上神举杯刚想喝尽杯中茶水,手中茶杯便被阿恒抢了去,茶水悉数被倒在地上。  “上神这么悠闲自己怎么不去?让罹舢去冒险又是几个意思?”不得不说,洪泽话里的某些词让他很不爽,然后他真的笑眯眯的表示出来了。  洪泽咂了咂嘴镇定道:“听将军的话是舍不得罹舢犯险?”  阿恒倒没有舍不得,只是人大概都有这样一种情结,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要随便给别人用,而罹舢被他所救自然成为了他的所有物了。  “罹舢是我救回来的,天帝也该告诉了上神她是我太虚剑的剑灵,那么我辛辛苦苦找到的剑灵就该发挥她的作用,而不是做那些没用的事。”  洪泽挑眉:“将军既然不想让罹舢过去,那也只能劳烦你亲自去一趟浑夕山了。”  阿恒轻呷一口杯中茶水:“魔族安静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帝这会儿要去打探,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也是天族命数,到时候还得麻烦将军和罹舢。”洪泽轻叹一声,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了。”  阿恒点头应了应,看着上神不紧不慢的步伐又补充一句:“罹舢脾气不好,日后她惹出什么事来还望上神在天帝身边劝解几句。”  洪泽摆了摆手:“知道了。”  ……  “将军不让我去是觉着我办不好这件事?”罹舢抱臂倚靠树干审视的看着阿恒。  “没有。”好一阵没听过的声音响起,阿恒转身对上罹舢的目光,露出久违的笑容,“这点小事我去做就行,你留在云亦庭,等我回来。”  那时他的嘱咐撂下的匆忙,刚交代一句便要匆匆离开,罹舢觉着此番场景莫名压抑,忍不住叫住了将军:“等神魔之事平息后,我带你游一遍万里河山,将军可不要推辞。”  “好。”阿恒带着笑意点头应了应,回身消失不见。  彼时笑颜都还温暖动人,心头也牵挂着早早归来,只是罹舢不知道的是,后来他们再闲聊时已过了沧海桑田,将军在眼前也恍如隔世。    浑夕山荒草一年高过一年,阿恒潜入红门殿后没能看到一只妖。  离朱的案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卷,书卷中画像的形象残暴丑陋,是魔族守护神兽穷奇。  看着书面上《上古神卷》几个字,阿恒方才醒悟这些日子里离朱的阴谋。  穷奇虽是魔族守护兽,几万年来却一直沉睡在余云山,需要魔星后代在数月里耗费修为或者凭借穷奇令才能唤醒,这些都被记载在《上古神卷》中,这么多年来离朱之所以没能唤醒穷奇就是因为他只知道用穷奇令唤醒,穷奇那样强大的一只神兽如何甘心被穷奇令使唤,所以穷奇令也是有十万年的沉寂期的,至于上一次使用还是两万年前。  《上古神卷》乃天族宝物,素来被放在藏宝阁,如今出现在红门殿确实让阿恒心生怒火,他猛的合上书卷,拿起便去天庭对峙。    “《上古神卷》什么时候被盗的?”打断洪泽与天帝的对话,阿恒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们眼前。  “褚宁逃走那日,将军何以如此心急火燎?”洪泽皱着眉头不满于阿恒的莽撞。  阿恒眼底藏着怒火:“为什么不把它追回?”  “我们有派人去寻找,只是相比神卷龙神令要重要很多,所以没有急着追回。”  “那你当日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就不能多留一些心思,龙神令不过是个吸引注意力的幌子,神卷才是他们的目的。”阿恒忍不住将手中神卷扔到洪泽脚边,攥紧了手心克制情绪,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难道非要等到离朱带着穷奇攻上天族你们才能从安稳悠闲的美梦中清醒?”  阿恒的低吼给天帝和洪泽带来了一阵错愕,天帝急切询问道:“来得及阻止吗?”  “要是来得及,我便不会在这儿浪费时间。”  “江恒,你就算再怎么埋怨也要注意身份。”天帝提醒道。  事实上天帝对阿恒的看法是相当复杂的,一方面他感激阿恒为天族尽心尽力,战场上也视死如归,另一方面又害怕这样一个桀骜又拥有强大修为的神仙和罹舢一样迟早要脱离控制。  阿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很快便平复了心情,低沉着嗓音开口:“穷奇由我和罹舢来对付,天帝多派几名大将率领天兵去解决魔族人。”他交代一句后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身补充道:“江恒向来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所以这一次我也不会让天族受到威胁,眼下此役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还希望天帝好好训练丹灵帝君家的少爷和秦老将军的孙子,他们适合守护天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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